雨一直下,直到晚上,春雨還是沒有停歇,天也是黑沉沉的,竟然連月亮也見不到了。
大理寺也是被灰蒙蒙的天空籠罩著,像是織起來了一張網(wǎng),讓人喘不過氣來。
崔萱走進大理寺,迎面就見到了紀允和謝方池,她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紀允笑了一聲,“我是怕你整出什么亂子,到時候便不好收拾了?!?p> 崔萱瞥他一眼,心中暗暗道,說的好聽。
“好了,崔娘子還是先去換身衣服,隨后便同我去獄中見一見那幾個人吧。”謝方池開口道。
“多謝。”說罷,崔萱便同謝方池的侍女去了大理寺的一間廂房了。
她剛一走,謝方池便看向紀允道:“她一個女娘,來這里作何?莫非侯爺指望著她能從那幾個人口中問出來什么?”
他面上滿是不解,紀允嗤笑一聲:“看不起女娘?”
謝方池還要說什么,就聽紀允說道:“這幾日來,你的人不也是沒能問出來點什么嗎?!?p> 謝方池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兩人便各自閉上了嘴。
崔萱穿著一身青色衣服走了進來,“我好了?!?p> 說著,她又瞥眼看了看兩人,卻莫名被謝方池瞪了一眼。
“你隨他去吧,我不方便過去,在這邊等著你。”這是謝方池處理公務(wù)的地方,尋常人也不會到這邊來。
崔萱點了點頭,“好?!?p> 說罷,她便同謝方池一同前往獄中了。
踏進獄中,只見一片陰暗,崔萱突然踩到一個酒罐子,眼看著就要摔倒了。
謝方池見狀,正要伸手去扶她,下一瞬,卻見到女娘自己穩(wěn)住了身子。
“崔娘子這般不當心,倒是也能來審案子,倒也是稀奇?!敝x方池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道。
崔萱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也沒想到你們大理寺挺亂的,酒罐子到處亂丟。
不過這話她并未說出口,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F(xiàn)下是她有求于謝方池嘛,把人惹急了也不好看。
見她不說話,謝方池心里冷哼一聲,定是憋著什么壞心思想要整蠱他呢,他早就知道崔萱這人陰險狠毒、詭計多端。
“侍郎大人?!庇袃蓚€獄卒見到兩人,連忙開口道。
謝方池沖著他們微微頷首:“我再審一審里面的那幾個人?!?p> 二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萱,只見這少年垂著眼瞼,“屬下這就將他們提出來。”
“不必了,鑰匙給我,我進去問兩句便是。”謝方池道。
兩人聽此,又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只得掏出鑰匙遞給了謝方池。
謝方池接過鑰匙道:“日后值守便好好守著,獄中不要再喝酒了?!?p> 說罷,帶著崔萱便往前走過去了。
身后的兩個獄卒抬手撓了撓腦袋,又看了看地上的酒罐子。
越是往里走,越是陰暗。兩人停在一間牢房外,謝方池拿出鑰匙便將牢門打開了。
里面躺著的人突然從小床上坐了起來,眼中帶著絲警惕。
獄中待了兩日,這人明顯有些清瘦,下巴上的胡渣有些凸顯,可仔細看來,還是能夠看出他面上的清秀。
而牢房的不遠處,有兩只老鼠在啃食著地上的菜葉子,聽到聲音,又看向門邊。
和它們對視的那一瞬間,崔萱險些要叫出聲音來,幸好她及時地捂住了嘴巴。
“這就嚇到了?”謝方池嗤笑道。
崔萱按下狂跳的心臟,忍不住嘀咕道:“一般的女娘不都怕?”
她也不過是一個一般的女娘罷了。
謝方池冷笑一聲,并未說話。
崔萱不再理會他,轉(zhuǎn)頭看向坐在小床的男子,開口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許昌,通州人。父母雙亡,家中的兩個弟妹也都過早的夭折了?!敝x方池說道。
崔萱了然的點了點頭,心中又有些奇怪,這對他有何好處,將崔家拉下水,他也沒有好下場。若說有人用他的家人威脅他,那還說的過去??扇缃襁@般,倒是奇怪了。
“許昌,你不是說崔大人向你透的題嗎?那我問你,你何時何地見到的崔大人呢?”
許昌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記不清了,總歸是崔大人曾經(jīng)找過我便是?!?p> 他如此說話,使得崔萱忍不住笑了一聲:“謝侍郎,只這一句話,你們大理寺便能定罪了?”
她面露諷刺地看了看謝方池。
謝方池簡直是又囧又急,大理寺有楊家的人,他們恨不得置崔家于死地,哪里會管這么多。
更別提好好審問了。
崔萱現(xiàn)下如此問,仿佛一切都是他無能似的。
崔萱又看向了許昌,“你說崔大人指使的你,那我便奇怪了,你在你們通州考生中也算不得才能出眾,崔大人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你?”
“自然是因為才能出眾的人不甘做此等事情,崔大人便只能找我。”
崔萱隨即點了點頭,“說的是有些道理。謝侍郎同我說過你是通州人是吧,聽說你們那里的櫻桃不錯,是不是?”
她面色柔和,仿佛就是在同許昌聊天似的。
謝方池忍不住蹙了蹙眉。
許久之后,許昌抬起頭來看向她:“大人說笑了,通州地界干旱,哪能種得出櫻桃?!?p> 獄中一陣寂靜,只有老鼠啃食葉子的聲音,崔萱壓下心中的恐懼,輕笑一聲:“原來如此,看來是有人故意誘導(dǎo)我啊?!?p> 許久,她嘆了口氣,“真是可惜,你若是沒有做出這等事情,恐怕也是能夠考一個進士回去的。你家中貧寒,若是你父母的在天之靈得知定會覺得揚眉吐氣?!?p> 許昌的眼中劃過一絲厭惡,“是我對不住他們。”
崔萱又歪了歪腦袋,“說來你我同病相憐,我也是自幼父母雙亡,幸得謝侍郎提拔,我才能有今日,我記得我阿娘走的那天晚上,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我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許昌嘴角帶了絲抑制不住的笑意,“是嗎,可惜我已經(jīng)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彼Z氣中帶了些感慨。
崔萱漸漸地垂下眼瞼,忽而抬起頭沖著他笑了笑:“是個可憐人,你好好歇著吧。”
柚子白了
崔媽:你這個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