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昌的牢房中出來后,崔萱又分別去了另外幾個人的牢房中。這幾個人嘴巴倒是都很嚴實,想必是因為有人用他們的家人來威脅他們。
崔萱也不逼問他們,隨便說了幾句便同謝方池離開了。
路過那兩個獄卒的時候,崔萱聽見他們說:“兩位大人慢走?!?p> 她扯了扯嘴角,看來已經(jīng)報了信了。
走出大理寺的牢獄,崔萱垂眼就見到了自己手上起來的一層疹子。她抿了抿唇,將手放在袖子中了。
“崔娘子這一次也是白來了,倒是還給自己起了一層紅疹?!敝x方池見到了她的手背,只覺得女娘家真是嬌氣,前前后后不過半個時辰,她就染上了疹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崔萱在心中默念一遍:“謝侍郎,您還是再查一查許昌的身世吧?!?p> “有何可查的,我先前便早已經(jīng)細細的查清楚了?!敝x方池只當她是為自己找理由,開口說道。
雨打在衣服上,洇濕了崔萱身上的青袍,“方才我提及他父母之時明顯的見到他臉上閃過的恨意,還有,他父母究竟是何時過世的?”
崔萱說著,看向謝方池。少女眉頭微蹙,黑夜中像是一個暗影。
“大約是十歲。”謝方池恍然大悟,原來崔萱方才是有意引許昌放松警惕。
“那就奇怪了,十歲的年紀也不算是小了,怎么會不記得?!闭f著,她又道:“今日叨擾您了,我先去把衣服換了。”
謝方池點了點頭,眼看著崔萱就要離開,卻又見她轉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謝侍郎,你們大理寺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到處都是外人。”
說罷,她便得意洋洋地走了。這一路上,謝方池可沒少貶損她,可把她憋屈壞了。
聽見她這話,謝方池只覺窘迫,心中不免氣急,他能怎么辦,就連大理寺正卿都是楊榮國的人。
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侍郎罷了,崔萱不知陰險狠毒還刻薄。
陰險狠毒又刻薄的崔萱換好衣服后便去前廳了。
“今日多謝了,我先回府了。”說罷,她拿起桌子上的傘就準備要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紀允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就聽見謝方池說道:“侯府和崔府并不同路,且外面又下著雨呢,侯爺還是讓見景同崔娘子回去吧?!?p> 崔萱也點了點頭,“謝侍郎說的對,我就不勞煩侯爺了?!?p> 說這話的時候,崔萱只覺手上一陣癢意,她咬了咬牙。
紀允瞥了一眼她的手,嗤笑道:“你們還當本侯怕這點雨?”
說罷,奪過她手中的傘便帶著她走了出去。
崔萱穿著淺綠色交領闊袖襦和朱砂色百褶裙同紀允穿著的玄色團花暗紋直裰靠在一起,落在謝方池的眼中,只覺得有些礙眼。
他轉過身去喝了一口涼茶,心道,崔萱詭計多端,可不能讓紀允與她多有來往才好。
紅傘下,紀允瞥了一眼崔萱落在傘外一半的肩膀,蹙了蹙眉,將她往里拉了拉,“你感覺不到雨淋啊?”
崔萱抿了抿唇,“還不是你占了我一半的傘,不然,我又怎么會被淋到。”
小女娘看起來還有些委屈,紀允心里只覺得好笑,只道:“行,是我錯了。”
說著,又帶著她往不遠處的醫(yī)館中走過去。
崔萱?zhèn)饶浚骸叭メt(yī)館干嘛?”
紀允:“把你賣了?!?p> 這家醫(yī)館倒是燈火通明,屋子中有絲暖意。
柜臺前的大夫見到紀允,神色中略過一絲驚訝,“你怎么過來了?”
紀允沖他笑了笑:“來瞧瞧你,上次我從你這里拿得藥,還有嗎?”
那大夫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聽見他這話,嘆了口氣:“有,我給你拿?!闭f罷,轉過頭就拿出一個暗紅色瓶子,扔給了紀允。
崔萱坐在一旁,觀察著醫(yī)館,這里的設施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陳舊。不過勝在布置整齊。
紀允折回身去,解下身上的披風為她系上,“等我會兒,馬上回來。”
崔萱扯了扯身上的披風,正要說什么,就見他早已經(jīng)走遠了。
她臉上一陣無奈。
“小娘子,你跟紀允是朋友?”柜臺處的男人開口問道。
“……算是朋友吧?!贝掭娉烈髌毯蠡氐馈?p> 幼時他們便針鋒相對的,也不能說是朋友,現(xiàn)下既然是盟友,那就是半個朋友了。
聽她這么說,男人頓時來了興致,又說道:“我看他對你倒是真好,我同他相識十多年了,也沒見他帶誰來我這。你是他的朋友,那就隨著他叫我一聲周大哥,日后這混小子若是……”
他話未說完,就聽見從院子中進來的紀允說了一聲:“你想怎么?”
這間屋子的后門推開就是院子,紀允手中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崔萱愣了愣,他這是去打水了?
周瑥“嘖”了一聲,“你干嘛偷聽我們說話?”
紀允將水盆放下,“你聲音那么大,我在院子里都聽見了?!?p> 說著,他又看向崔萱:“過來,把手洗洗?!?p> 崔萱點了點頭,走過去將手洗了,水碰到手背上的疹子,她只覺忍受不住那股癢意,伸手就要去抓。
“別撓,忍忍就好了。”紀允抓住她的手腕說道。
許是顧及著旁人在,崔萱此時都乖巧了不少。她看向紀允道:“真的癢?!?p> 紀允心里嘆了口氣,仔細地為她凈手,隨后拿了毛巾把她的手擦了擦。
周瑥見狀,輕咳一聲。
崔萱抬眼看了紀允一下,紀允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埋怨的意味,他松開她的手,拿起一旁的藥,輕輕地涂抹在她的手上。
“大理寺獄中潮濕,又常有蟲蟻,常會使得犯人染病。處理不當就不好了。”
紅色的疹子被明黃色的藥水染上,崔萱能夠感受到手背上有些疼,她緊緊地抿著唇。
“為何不修整大理寺的牢獄?”她忍著疼問道。
紀允看到她面上的痛色,手下的動作緩了緩,好笑道:“不過一些犯人罷了,有誰會在意他們的死活?!?p> 真正重要的人犯才不會關在大理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