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溪不急不慢的抬腳跨進前堂,奎英瞬間思緒放飛,“這人不就是國安公主嗎?居然沒有死?難怪太子殿下對人這么上心,宮里都火燒眉毛了還急著讓我出來送藥,看來南夢說的不假,這人恐怕會成為我建安的禍害?!?p> 奎英的眼神元易溪再熟悉不過,選司府的人不都是這么看他的嗎?明明是別人惡臭的欲望,非要把所有的罪責強加到她身上,選司的人折磨他是因為覺得她會害了元詞,奎英這般看著她是覺得他會害了李賜,可是至始至終她沒想過要害任何人。
格律見元易溪進門趕緊招呼道:“宣兒,你來了…快過來謝恩,總督親自給你送藥?!痹紫_始不喜對陌生人虛假的客氣,腹語道:“謝恩?該謝哪門子的恩?與虎謀皮罷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欠身接過奎英手里的藥又身行了禮,“麻煩替我感謝你們總督…”
格律一邊陪著笑臉。
“宣幽小姐既然拿了藥,那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在下告辭…”
奎英剛走出大門便沉思道:“這公主年紀輕輕卻給人的感覺深不可測,情緒收放自如,眼里全是算計,這樣的人接近太子殿下不知是福還是禍…。”
格律見元易溪最近性情開朗了不少,話也比剛開始的多,看來她很是適應府上的日子,“宣兒,今天的藥可曾吃了?你身上的這些傷總是不見好,別說為父著急如今總督大人也跟著著急,讓人難安心啊,過兩日就是你阿姐出嫁的日子,你要是帶著傷進宮,宮里的人難免會對你身份猜忌,為父雖不問你緣由可你事事得小心為妙?!?p> “宣幽知道了,這幾日定會好好涂抹這些膏藥,以后衣服也會穿長些,不讓外人見到這些傷?!?p> 格律嘆了口氣,輕捏了捏元易溪的肩,“本來是讓你除夕進我博里家的祠堂,可除夕剛好趕上你阿姐出嫁,那就今晚吧,入了族譜你就是我博里格律的女兒,從今往后你就叫博里宣幽,和你阿姐一樣改口叫我爹爹,爹爹不問你來自哪兒也不管你是誰,往后你只要記住你有爹爹和阿娘,還有阿姐就對了?!?p> 元易溪點點頭,可還是沒叫那聲爹爹,心里又沉重了幾分,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樣的親情對他來說無疑是沉甸甸的牽絆,自楊宗澤和柳其死后他害怕別人再多花一分心思在她身上。
拜過格律以后,元易溪來到西院,推開門見到子衿正將一條白綾掛在房梁上準備自盡。
“阿姐,你干嘛…”
元易溪一把將人從墊腳椅上拽了下來,“宣兒……”子衿哭得傷心欲絕的靠在元易溪肩上,元易溪緩緩抬起手撫了撫她的長發(fā)“阿姐愛美,那白綾勒脖子上多難看,我都說了不要阿姐死…?!?p> 子衿抬起頭,這些日子元易溪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可現下她的眼里有淚光,子衿顧不得自己的委屈,雙手捧著他的臉,“宣兒,你怎么了?可是阿姐讓你難過了?”
元易搖搖頭。
翌日,辰時未到,姚智的三萬士兵殺進了茶城,王宮大亂,水西這幾年的茍延殘喘在一夜之間結束,只因元易溪的一句話,哪怕這樣倉促的戰(zhàn)爭毫無勝算李賜也愿意一試。
齊木達努對這突如其來的謀反毫無準備,關元朝廷亦是如此,齊木達努的王位依附關元朝廷而存在,現下容不得兩處兵部對接,齊木達努原就奄奄一息,便由倆太監(jiān)支撐著身子搖搖晃搖的坐在龍椅上,有一句沒一句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王位給了李賜,可李賜接到圣旨和玉璽的同時,也接到了兵符和盔甲,這段時日李賜拉攏的那些大臣趁機跪下,高呼“吾王安…?!?p> 丞相祿為生則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跪,曾經在與關元的大戰(zhàn)在即的時候就是他一力勸齊木達努簽下和約。
現下齊木達努的意思依舊是讓李賜帶兵平了這次叛亂,并沒讓他與關元朝廷對抗,可李賜和姚智早就謀劃好了一切,張玉和他帶人救下了那兩個首領的時候們便達成了共識。
一天的時間水西便易了主,消息傳到關元的朝廷,穆泰和穆景再也坐不住了,寒冬未過關元朝廷便遭受了一連串的打擊,這仗還得繼續(xù)打。
元易溪繼續(xù)和子衿貼著窗花,子衿依舊看起來悶悶不樂,不論誰做了這個王她的命運都是一樣的,她高興不起來,元易溪將一只紅色的老虎遞給她,“阿姐,貼這個吧,這個好看…。”
子衿看著元易溪手里的老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將老虎糊上了漿糊,貼在鏤空的窗戶上。
“阿姐,明日便是除夕,你可以許愿,除夕之夜許愿最靈了。”
子衿用手心將那老虎熨了熨,“宣兒,我不想許愿,你給阿姐笑一個吧,阿姐想看你笑…?!?p> 元易溪又在將一個剪得胖胖福娃放子衿手里,淡然的說道:“我更想看阿姐笑…?!?p> 一丫頭踩著小快步跑到西院,“宣幽小姐,前堂有人找,…”元易溪手一僵,手中的窗花盡數撒在了地上。
“宣弟,你怎么了?”子衿關切的問道。
“阿姐,沒事,我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闭f著跟隨丫頭去了前堂,來的人依舊是奎英…。”一旁的格律比以往還要緊張了許多,畢竟前日還是總督,今日便是王上,更何況他對這個王上的性子一點都吃不準。
見元易溪來,奎英行了禮,“宣幽公子,王上有請……”元易溪整個人全身都僵硬了,不過還是跟著奎英慢慢移了腳步。
格律繃緊的神經此刻拉滿的弦,趙萍茹些沮喪的叫了聲“宣兒……?!贝丝趟鞔髞y,李賜手里的玉璽都還沒放下按理來說不應該現在來傳人。
元易溪除了跟子衿親近些和誰都不親,趙萍茹待他的溫柔更是讓她心生后怕,面對趙萍茹元易溪更多的躲避,趙萍茹叫她她停住了腳步,但并沒有回頭。
就這樣跟著奎英出了府,剛出府門便看見到李賜的馬車,馬車搖搖晃晃來到玉林府,剛掀開簾子元易溪便想往后退,因為柳婉兒和李賜正站在府門外等著她。
“易溪……”
柳婉兒和柳其那相似的眉目讓元易溪如夏日驚雷劈破晴空,她雖下了馬腳卻巍然不動,胸口的疼痛似有鐵鉗朝四方處拉扯,柳婉兒剛觸到元易溪她便暈了過去…。
李賜一個快步將人攬在懷里,“易溪………?!?p> 元易溪的頭垂軟在李賜冰冷的盔甲上,李賜將她橫抱進了屋。
“婉兒,她怎么了?”
柳婉兒輕輕放下元易溪的手,眉頭緊鎖,“很奇怪,易溪沒有準確的脈象,脈息全亂,怕是真?zhèn)侥膬毫?。?p> “我知道了,婉兒,你幫我看看她的傷?!?p> 李賜走了出去,柳婉兒松了元易溪的腰帶,兩指輕捻解開了衣襟,除了手腕上的兩道腥紅的血印身上全是淤青和鞭痕,李賜牙齒咬出了響聲,再卷起元易溪的褲腳,腳腕同樣的血印,兩膝蓋青得發(fā)紫。
見狀,柳婉兒掩面而泣。
李賜進來只看到元易溪手腳的傷,心如刀剜一般的疼痛,差點就拔出了腰間的大刀亂砍一通。
張玉剛好進來見元易溪這般模樣,隨即收起了扇子,蹙了蹙眉,“聽說你把人帶來了,我來看看?!?p> 柳婉兒轉身去取藥。
李賜一直盯著元易溪的臉咬著牙沒說話。他輕坐到元易溪榻前,輕撫了元易溪的臉,“你說你傻不傻?就讓別人這么欺負你是不是?我都提醒你了元詞他不可信,如今將自己搞的遍體鱗傷,”李賜拇指在元易溪的唇上摩挲著,“以后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負你了…?!?p> 張玉一見李賜那樣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在李賜在他面前毫不收斂,搞得張玉來也不是,去也不是。合著尷尬的只是他一個人。
柳婉兒將藥拿來,李賜輕聲道了聲“婉兒,藥給我吧,”
李賜口中的“婉兒”這兩個字差點嚇得柳婉兒藥瓶子掉在地上,自烏口領之后,李賜像是被人穿了魂一樣。他接過藥一點一點將藥涂抹在元易溪傷處,輕輕吹了吹,待藥干了又涂一層。
張玉和柳婉兒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這還是李賜嗎?還是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建安太子嗎?
張玉看出來他在此地的多余,拉著柳婉兒便出去了。
過了許久,元易溪睜了眼,見自己被松了衣帶心里又急又氣,“李賜,你…………”
李賜一臉冤枉道:“我怎么了?”
李賜這才明白元易溪指的事什么。
“你非要這般羞辱我是不是?”
李賜想解釋,奈何那張嘴一開口竟是大實話?!拔倚呷枘汶y道你應該嗎?元易溪,世間為什么有你這么蠢的人?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都分不清楚。”
元易溪迅速將衣服拉攏,冷冷的說道“你是覺得我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了是不是?”
“誰要你感恩戴德,元易溪,同我交易的人是你,答應嫁我的人也是你,我何曾強迫過你?我給你機會,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你別忘了是你阿姐非得嫁我,我若是不娶她便死路一條,反正我娶誰都一樣,我不計較將她納了側妃,只是往后我那三宮六院有沒有她一席之地我就不敢保證了,你也知道我這人最不會的就是憐香惜玉?!?p> 李賜也不想這般逼迫元易溪,可這是目前救她唯一的法子。
見人難過了,自己心卻在滴血。
李賜只得安慰道:“好了,好了,別難過了,嫁與我你也不吃虧,你阿姐嫁了只是側妃,你嫁了便是王后,三宮六院我都不要,雖是這王宮祖制無子嗣不得立后,可我的王后我說了算,好不好?”
“你讓人將我?guī)У竭@里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我就要出征了,想見見你,更何況你也不可能躲婉兒和堂主他們一輩子對不對,有些東西遲早都要面對的,婉兒不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們倆都要成親了,我可不想讓你心里再有疙瘩?!?p> 元易溪掃了一眼李賜身上的盔甲,她多希望李賜這次戰(zhàn)死沙場,又害怕子衿嫁了個比李賜還不如的人。隨即冷冷說道:“你有命回來再說吧…”
李賜笑道:“春暖花開,必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