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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恐云霞未似君

第五章 風(fēng)欲來

卻恐云霞未似君 勤小漾 3261 2021-01-16 22:25:53

  遲家老夫人說的沒錯,府內(nèi)除了前廳之外離興德堂最遠(yuǎn)的便是遲紜的夕云閣,緊著腳步走來怕是都得一炷香的時間。

  平日里的請安定在辰時,遲紜卯時一過就被幾個侍女拉起來洗漱更衣,有時候貪些懶便多睡個一炷香,但不論何時起身,遲紜要么是在自家那幾個姐妹中間到的,最晚也是同年紀(jì)小些容易貪睡的遲懷夢一同入興德堂。

  為的,就是不惹人注意。

  今日的遲紜也是卯時剛過就起了身,但卻在洗漱更衣過后用了一盞清粥之后才出夕云閣,幾個侍女要是平日早就開始催促了,今日卻是都心照不宣的各做各的事,等自家小姐發(fā)話才不急不忙的安置斗篷和暖爐。

  去的晚些,才更能看見那作祟的小人。

  而現(xiàn)在的眾人,身為父親的遲惟運(yùn)像是頭一回注意到這個女兒一般,神色中帶了些愣怔,一旁的遲昂杰也停下了撫著袖口的手,眼中有些看不清的情緒,遲昂熙則手撐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瞬驚艷之色。

  相比于這邊,老夫人右手邊的幾人就顯得多姿多彩了。兩位姨娘倒是不見什么特別之色,遲懷夢倒是顯得有些歡喜,遲懷瑤依舊是是一副躍躍欲試看戲的樣子,但在遲紜空位的那邊的兩人,就明顯與其他人看起來不甚協(xié)調(diào)了。

  趙念蓉大家夫人的端莊猶在,只不過那看著遲紜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之前言語中的關(guān)愛,而是有些……錯愕,也不知是在奇怪些什么。

  再觀從一開始便被遲紜注意到的遲懷萱,現(xiàn)下那雙秋水剪瞳的眸子中,皆是毫不掩飾的驚詫,那雙緊攥在椅上的手依舊未松開,反而有愈攥愈緊的架勢。

  此刻堂中眾人的目光皆在正中的遲紜身上,倒是也無人注意這對母女的異樣了。

  “不過遲了一會兒,談何怪罪”,主位上的老夫人打破了堂中的寂靜,看向遲紜的眼神中,顯然是含了些許的贊賞之色,也破天荒的帶了些慈愛。

  遲紜淺淺一笑道:“多謝祖母”。緊接著便看向正神色莫名的遲惟運(yùn)又是一倚身,柔聲而道,“父親安好”。

  “下不為例!”遲惟運(yùn)不動聲色的避開遲紜的目光,冷聲而出,倒是比先前說規(guī)矩的時候和緩了些許。

  看著他的神色,遲紜知曉自己今日這一身裝扮起了作用,要知道她這張臉,可像了五分她逝去的娘,平日里都盡量躲著掩著,今日就這么大大方方的站著,怕是得像個七分了。

  “是”,遲紜應(yīng)下,便又轉(zhuǎn)身朝向趙念蓉那方,含著笑的雙眸直直對上趙念蓉已然將錯愕掩飾下去的雙目,“母親安好”。

  “莫要多禮,快些坐下”,趙念蓉帶著些對小輩寵溺的笑,儼然一幅慈母的做派,卻也不知她這笑得累不累了。

  遲紜心中暗自發(fā)笑,面上絲毫不顯,依舊是乖巧的道了聲謝,隨后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身后跟著來的芷琴和芷書也到了座后站定。

  堂中眾人皆聚,老夫人還坐在主位,自是無人隨意說話,此時距離辰時也不遠(yuǎn),老夫人對遲惟運(yùn)和趙念蓉各叮囑了幾句,眾人便是要去祠堂了。

  遲惟運(yùn)和趙念蓉扶著老夫人行于最前,遲昂杰和遲昂熙緊隨其后,再接著便是遲懷瑤和遲懷夢并肩而行,按著遲府家規(guī),府中姨娘是不能入祠堂的,所以鐘姨娘和玉姨娘便等著眾人走后自行回院。

  不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一向恨不得將自己掛在樹梢讓人看的遲懷萱,反而落在了最后和遲紜并肩而行。

  “三妹妹今日瞧著氣色甚好,昨日想必是一夜安眠”。

  帶了些試探之意的話在遲紜耳邊響起,讓她心下有些好笑,本以為這話會來的晚一些,沒想到這才剛出了眾人視線,話便入了耳。

  “倒也不甚好,許是姐姐昨日來夕云閣時留下了些什么,夜里竟是久久不得安眠,這不今日才起晚了些”,遲紜說這話時宛若姐妹之間的悄悄話般俏皮。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更何況現(xiàn)在是說者有心聽者更在意。

  “三妹妹這是說的什么話,”遲懷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仍舊強(qiáng)作鎮(zhèn)定,“怕是妹妹昨日茶飲多了些,日后可莫要這般貪嘴了”,倒還真像是姊妹情深。

  “那倒是我錯怪姐姐了,”遲紜溫婉的笑笑,“今日倒是真得少飲些才是了,不然怕是又不得好眠,多謝姐姐提醒了”。

  遲懷萱聞言僵硬的跟著笑笑,便不再言語,遲紜也無心再去逗弄這個心眼小本事不小卻不擅長掩飾的嫡姐。

  遲懷萱只是別人的刀,而拿著這把刀的,才是遲紜要找的人。

  她竟也是不知這偌大的尚書府里,還有一個比她還能藏的人,如今她被擾了寧靜拎了出來,那個人自也是別想好過的,她倒也是想看看,誰能安穩(wěn)走到最后。

  遲紜看向前面并肩走著的遲懷瑤和遲懷夢,再往前的趙念蓉,還有那未曾跟來的兩位姨娘,持刀之人也就在這幾人之中,就看她是擋了誰的路了。

  終是要將她也攪進(jìn)這府內(nèi)的陰郁旋渦之中,到時候她的手,又會順著身旁這把刀,抓到誰的那雙不干凈的手呢……

  興德堂離祠堂不過隔了一個小花廳,眾人不多時便到了祠堂門外,遲家開祠之禮倒也不繁瑣,只需在門外持香三拜,再由老夫人宣開,開祠之后再入祠按尋常禮節(jié)祭拜遲家先祖即可,是以也要不了多久。

  遲家的開祠禮行的正中,另一邊的定國公府大門又是開了一回,進(jìn)的是一個披著松石綠鑲毛斗篷豐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這么冷的天,這人手里卻還拿著一柄紫竹玉的折扇,若是遲紜在此怕是會跟看稀奇物種一般,她可一直念叨著要看看在大冬日還拿著折扇的人,想問問他們腦袋里是不是裝的水……

  來人腳步不停,也似是極為熟練的繞過府中花園和前廳直直到了國公府的書房,此時的書房門前已經(jīng)站了兩人,左邊的那個抱著刀打著哈欠,右邊的閉目紋絲不動,直到拿著折扇的公子進(jìn)了院,右邊的人赫然睜眼,刀已然出鞘一半。

  “誒誒誒!”來人看著那刀,瞬時停住了腳步拿折扇擋在身前護(hù)住自己,瞥著眉道,“本公子來這么多回了,你怎的還不識得!我可得找阿珩好好說道說道,他手底下的人怎的這般粗魯,動不動就拔刀……”

  “司徒公子”。云炎將刀歸入鞘,低頭打斷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不停的人,卻也是不再多作一言。

  此人名為司徒衡,是戚容珩的師弟,也是當(dāng)朝的禮部員外郎,更是京城諸人皆知的“摘香公子”。

  比起云炎,一旁的云朗倒是顯得熱絡(luò)許多,展開笑顏道,“司徒公子快進(jìn)去吧,主子在里頭等你呢!”

  “能讓他等我準(zhǔn)沒什么好事!早知道就不來了……”話雖如此,但還是推開書房門往里頭去了。

  書房門再次合上,云炎抱著刀又站回了原位接著閉目,云朗看了一眼被合上的書房門,嘴里嘟嘟囔囔,“這回又是哪家鋪?zhàn)拥牧淤|(zhì)香粉,待會兒主子準(zhǔn)得喊我清掃一遍書房!”

  聽的此言,一旁的云炎嘴角似乎有些幾不可查的翹起,他也不知自家主子為何會有那么個不走尋常路的小師弟。

  司徒衡進(jìn)一回書房,里頭就盡是他帶來的脂粉香,云朗就得拿芝蘭浸泡過的水徹底清掃一遍,回回來回回掃,也不怪云朗抱怨,換作他怕是都會把那人攔在門外不讓進(jìn)去了,也不知自家主子現(xiàn)在離他離得多遠(yuǎn)……

  而現(xiàn)下書房內(nèi)的景象,倒還真是如云炎想的差不離,司徒衡一入書房,便搖開折扇朝坐在書案后的戚容珩走去,但還沒等到書案前就見一支上好的狼毫筆飛來,司徒衡堪堪躲過,卻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瞥了一眼掉落在地四分五裂的上好狼毫,還有那書案后微皺著眉的散發(fā)著冷意的人,司徒衡打了個冷顫,也不知是不是他那折扇扇的。

  “至于嘛!”司徒衡嘀咕一聲后走到了身旁的紫檀椅坐下,又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也不急著說自己來的目的,只等著書案后在等他的人先開口。

  “昨夜他派人去了那處宅子”,戚容珩果不其然先開了口。

  但這話卻讓司徒衡愣了一瞬,緊接著神情嚴(yán)肅了起來,“他如何知曉那兒的?”

  戚容珩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案,神色里帶了些蔑笑,“裕王昨日酉時入了勤政殿”。

  “裕王?他又怎么會知曉?”司徒衡實(shí)是不解,一時間想不明白為何那個草包王爺會牽扯進(jìn)這件事來。

  “不出意外就是綺云了”。

  “她怎么敢?”司徒衡有些這回不是不解了,而是有些詫異,“有什么值得她去如此冒險(xiǎn)?”

  書房中寂靜了片刻,兩聲指尖敲擊桌面的細(xì)碎聲音之后,戚容珩冷然的聲音響起,“若是有人許了她我們不會給的榮華富貴呢?”

  “你是說……”后面的話司徒衡沒有再說,但已經(jīng)全然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心中亦是一嘆,“何必呢,本來再過一段時日就能重得新生安穩(wěn)度日,如今全然白費(fèi),一絲好處都撈不到”。

  “對有些人來說,快要觸及到的權(quán)勢名利遠(yuǎn)比看得到盡頭的平坦道路來的珍貴”。

  司徒衡手中的茶已經(jīng)有些涼了,合著戚容珩這句清冷的話,莫名讓這書房又多了些冷意。

  兩人各坐一方,但眼中卻是一樣的冷漠。

  “司徒,盛京城的風(fēng),該起了”。

  “師兄,你可知這一日,我等的都快不耐煩了”。

  是啊,這盛京城,平靜太久了。

勤小漾

悶sao公子司徒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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