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生剛到門洞跟前就看到玉蘭站在后面的院子里,手里還拿著一個藍(lán)布袋子。于瑞生一見玉蘭倒有些羞怯,停下腳步不知道如何是好。玉蘭反而大方一些,她叫了一聲于公子就緩步朝他走了過來。
“小姐!”于瑞生也只好走上前去低著頭打聲招呼。本來兩人因?yàn)橹耙娺^倒也沒什么,現(xiàn)在因?yàn)橛袆⒋笳嫱懈吨?,于瑞生越發(fā)顯得不自然了。
“于公子”玉蘭拿著布袋走到于瑞生跟前,伸手把布袋子遞給了他。“給”玉蘭說道:“這是一百兩銀子,衙門里肯定是要用的,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拿!”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中還帶著哭腔。
“小姐,這銀子你們留著吧!”于瑞生并沒有伸手去接那個藍(lán)布包,他這次終于鼓足勇氣抬頭看了看玉蘭,玉蘭臉上雖然沒有眼淚,可是兩眼通紅,像兩個桃子一樣微微腫起,在她白皙的臉上越發(fā)顯得顯眼。
“小姐保重身體!”于瑞生看了此情景也有些不忍,他只好伸手把包裹接了過來。劉玉蘭又倒身下拜,于瑞生趕忙伸手?jǐn)v住了她,兩個人的手就這樣握在了一起。玉蘭抬頭看著他,于瑞生也往她身上看過去,四目相對之時于瑞生陡生憐愛之心。他對玉蘭說道:“小姐放心,令尊雖已仙逝,臨終之時把小姐和夫人托付于我,小子雖不才,也定不會失信于人。令尊之事我自會竭盡全力,不唯使遺體歸葬,更要找出兇手為劉掌柜報仇!”
話剛說完,忽然房門一聲響被推開了,玉蘭她娘跨過門檻往他們跟前走去,她邊走邊說:“好個有情有義的年青人!玉蘭她爹果然沒有看錯人!”
于瑞生和玉蘭看到她娘出來,兩人趕緊把手松開了,二人都紅著臉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么辦。
玉蘭她娘走近一步說道:“于公子,以后玉蘭可就靠著你了,我們這孤兒寡母,又都是娘們家,有什么事還得你給做主!”說著也要給于瑞生行禮,于瑞生趕緊攙住了她。張氏又把玉蘭拉過來站到了于瑞生跟前,她看了看她們倆說道:“玉蘭,以后你就是他們于家的人了。有于公子這樣的人依靠,為娘的也就放心了!”說著抓住兩人的手就要往一起放,于瑞生嚇了一跳,他趕忙一使勁把手抽了回來。正在這時,等在前面的錢方仁他們看于瑞生半天沒過來就一起過來找他,不偏不倚正巧趕上眼前的一幕。
“瑞生!”錢方仁說道:“我看你二人也是有此姻緣,況有劉掌柜臨終囑托,你莫要推辭。而且你馮三叔也很是中意,既然你爹娘都不在了,今天就我這師父做主,你和玉蘭姑娘把婚事定下來,一來安了逝者的心,再有就是有些事情處理起來也名正言順!你二人以為如何?”
“我聽我娘的!”玉蘭漲紅了臉,她把頭低下去兩手捏著衣角,嘴角卻微微上揚(yáng)。
“這……”于瑞生似乎還有些為難。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馬順上前一步說道:“賢弟,錢老前輩說的有理,不要辜負(fù)了大家的一片好心!劉小姐端莊秀麗,和賢弟正是郎才女貌。不可錯過好姻緣!”
連站在一旁的喬二郎也來勸他,弄得于瑞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朝眾人看了看,也許是覺得盛情難卻或者是不能言而無信,他在猶豫片刻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而站在旁邊的許麒卻一直沒有說話,他嘴唇禁閉,眼睛看向了別的地方,不過于瑞生卻沒有注意到這些。
看到于瑞生點(diǎn)頭答應(yīng),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玉蘭娘更為女兒終身有托而欣慰。
看時候不早,喬二郎提醒大家該出發(fā)了。辭別兩位內(nèi)眷,一行人出了大門朝縣衙而來。于瑞生看無法推脫,只好拿著銀兩包裹隨著眾人一起出了門。玉蘭和她娘吃了定心丸自然高興,但是失去親人的痛苦還是縈繞在心間。
沒多久一行人就到了縣衙,還沒到衙門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郭煦和馬順的仆人馬六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吹奖娙顺霈F(xiàn),郭煦小跑著迎了上來,馬六也跟在后面。
“郭二哥怎么來了?”于瑞生問道。
“瞧你說的,你們都來了怎么能少了我呢!昨天下午我去你家找你,三叔說你和馬大哥他們來這五里亭了,本來我是打算昨天就來的,可是看看天太晚了就只好又住了一晚。巧的是今天早上出門,在大槐樹那兒剛好碰到了馬六。這才一塊到這縣衙等著,要不我肯定會去客棧那兒,要是那樣的話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們呢!”郭煦說著湊到于瑞生跟前小聲說道:“你和玉蘭的事怎么樣了?她爹可是臨終之托,你可不能辜負(fù)人家啊!”
沒等于瑞生開口,馬順搶先一步說道:“剛才已經(jīng)定了!我們從劉掌柜家里來,昨天太晚了也沒說出個什么結(jié)果來!”
“那真是太好了!”郭煦說著在于瑞生身上拍了兩下說道。
“我們進(jìn)去吧!”于瑞生說著就要往里走。
“昨天你們不是已經(jīng)來過了嗎,情況怎么樣?”郭煦一把拉住了他問道。于瑞生只好又把昨天的情況跟他講了一遍,郭煦聽完剛想張嘴罵人,忽然想起來自己正在衙門口,他也有些忌憚,只好把要罵吳知縣的話又咽了回去。
正說話的工夫,門口的衙役忽然跑了過來說老爺升堂問案,要他們進(jìn)去。于瑞生他們隨著衙役一起邁步朝大堂上去。
大堂上面懸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知縣吳本英正端坐在上面,旁邊站著的是師爺趙先夢,人送外號趙壞水,兩旁衙役各執(zhí)水火棍而立。等于瑞生他們幾人一上堂,還沒等說話,吳本英一拍驚堂木,歪著兩片八字胡說道朝他們喝道:“我說堂下的,為何這么晚才來找老爺我回話?”說著他卻不正眼看下面,而是把眼睛使勁往上翻著看著上面的匾額。
五里亭的地保喬二郎聽見知縣的話趕忙站出來上前一步,行過禮之后他彎著腰朝上說道:“稟老爺,小人知道老爺早上事情太多,故此不敢來太早,望老爺贖罪!”
吳本英鼻子里哼了一聲接著說道:“那劉大真的妻小可曾來了嗎?”
“回老爺”又是喬二郎說道:“劉大真已死,家里都是女眷,不方便上公堂。昨日我已把情況向她們母女二人說明,老爺您看有什么吩咐我好傳達(dá)給她們!”
“胡說!”吳本英忽地把頭扭了過來,用手一指喬二郎說道:“大膽喬占生,你說都是女眷不能上堂露面,那這人命重案該怎么了結(jié)!都想你所說這樣,老爺我還怎么問案!”
看知縣發(fā)怒,喬二郎慌忙求饒,請老爺息怒。。不過他知道這個吳本英的脾氣,他每次發(fā)怒都是要錢的信號,所以他一邊說著一邊拉了拉于瑞生的衣袖。吳本英在上面也看到了喬二郎的動作,他知道肯定要有所表示了。他用手往下一指說道:“那現(xiàn)在家人未到,你說這讓老爺我怎么審案!”說完他看了看旁邊的師爺趙壞水。
“是??!”趙壞水說道:“你這是有意為難老爺,該當(dāng)何罪!”
喬二郎一聽這話心里忍不住想笑,這話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每次都是吳本英和這師爺一唱一和。不過他卻沒敢把心里話說出來,他拉過于瑞生說道:“這位清溪村的于少爺是劉掌柜的女婿,昨天也已經(jīng)來過,今天有什么事找他就是了!”
于瑞生素來也知道吳本英的為人,雖然心里極不情愿,可是到這時候也沒有其他辦法,他接著喬二郎一拉他的機(jī)會,朝著堂上也只好勉強(qiáng)施禮道:“大人,劉掌柜的家眷實(shí)是不便到堂,就由小人我全權(quán)代勞,有什么事情就請大人吩咐,并不敢忘了大人恩德!”于瑞生說著把腰間的那個藍(lán)布袋故意往外面拽了拽,又用手捏了捏。
見此情景,吳本英忽然一改剛才嚴(yán)肅的表情,變得滿臉堆笑,旁邊的師爺趙壞水也瞇縫著眼睛看著他們。
“你們放心,既然做了這里的父母官,那就是民之父母!本官自當(dāng)竭力破案捉拿兇手!”于瑞生也朝上稱謝。不過眼下除了兇手的事,把劉掌柜的尸首從義莊移回安葬也是重中之重,于瑞生看到吳知縣態(tài)度比剛才好了不少,他接著說道:“大人,現(xiàn)如今劉掌柜的尸首還在義莊,俗話說入土為安,請大人開恩準(zhǔn)許我等領(lǐng)回尸首以便準(zhǔn)備后事,不可使逝者暴于天光之中??!”
吳本英倒是也很爽快地就答應(yīng)了,他對旁邊的趙壞水說道:“師爺,仵作昨日已經(jīng)驗(yàn)過,你今日就安排他們把尸首領(lǐng)回吧!”說著又朝于瑞生他們說道:“本老爺不是那不講情理的人,你們待會就如義莊把尸首領(lǐng)回去!”
至于追查兇手的事,吳本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一心惦記著于瑞生那個藍(lán)布包里的錢。不過他也裝模作樣地當(dāng)堂叫過本縣的捕快,囑咐他們認(rèn)真緝訪,又安慰了于瑞生他們幾句就退堂而去。
等退了堂,于瑞生為了吳本英不再找麻煩,在喬二郎的陪同下來到后衙,取出五十兩銀子交了上去。吳本英看到銀子樂得兩眼放光,拍著胸脯保證盡快破案。
于瑞生雖然知道他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話,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只好忍下這口氣。
交完銀子兩人就退了出來,正當(dāng)他們走到門廊的時候,有兩個穿著灰色衣服頭戴黑色斗篷的人正和他們迎面相遇。因?yàn)榇虬缬挟?,于瑞生忍不住多看了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不要緊,當(dāng)看到那那兩人的背影的時候,于瑞生心里忽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