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敲門聲響起,隱約能聽到嘈雜之聲。玉蘭站起身打開房門往外看去,只見大門口一片燈火閃爍,火光里有四五個人影晃動。
錢方仁聽到敲門聲也開門出來,剛才的那個破燈籠被他把燭火吹滅之后就放在了門口地上。他正站在門口外大門觀瞧,這時沒頭老鬼也也從屋里出來了,帽子不知什么時候又恢復(fù)了以前的模樣。
“是不是他們回來了?”錢方仁說著就往大門走去。
后院的玉蘭剛穿過門洞正要往前走,看到錢方仁他們?nèi)ラ_門了,她就停住了腳步,自己站在那里往外面看著。夜里的雪地顯得更冷了,玉蘭趕緊把手縮到了袖子里。
錢方仁走過去把門打開了,方才敲門的正是馬順,他的身后跟著于瑞生、許麒和五里亭的地保喬二郎。
“怎么樣?”錢方仁一見他們開口問道。
“進去再說吧!”馬順滿臉嚴(yán)肅地說:“事情不太好辦!”
錢方仁遂讓開了路,一行人陸續(xù)進來了。沒頭老鬼也迎了過去,眾人一塊來到了會客的正屋,這是馬順?biāo)麄儊淼臅r候玉蘭告訴他的。
玉蘭看到是于瑞生他們回來了,心里這才算是松了口氣,她一轉(zhuǎn)身又朝自己屋里走去。剛走進屋,坐在床上和張氏說話的王三娘就站了起來,她看著玉蘭又拍了拍張氏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來了,明天有時間我再來!”說著邁步就要往外走。
玉蘭等她快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朝她一施禮說道:“多謝三嬸,玉蘭感謝!”
“都是鄰居,這么見外干什么!”王三娘說著就邁步走出了房門,玉蘭也隨著走了出去。等王三娘走了,玉蘭關(guān)好大門又回到屋里。
錢方仁他們此時也早已到了客房,燈燭點上,都坐了下來。
“情況下怎么樣?”錢方仁問道。
“還是讓仲祥來說吧!”馬順看著于瑞生說道。
于瑞生也沒有推辭,他站起來,先是走到錢方仁和沒頭老鬼身邊,把他們向五里亭地保喬占生喬二郎做了介紹,喬二郎之前并不認(rèn)識他們,只是象征性地客套了幾句,于瑞生才算是進入正題。
“在客棧的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細(xì)說了。那個衙役胡二不是說要回去報告吳知縣嗎,我和許麒還有喬地保我們一直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知縣帶著一眾差役而來?!庇谌鹕呍诘厣硝庵竭呎f:“等到了以后,他倒好,又?jǐn)[出縣太爺?shù)募茏觼?,事情的來龍去脈沒問幾句就開始耀武揚威吆五喝六的,周圍圍觀的人都被他們給趕跑了,最后只剩下我們幾個了。因為去的晚,天漸漸黑了,那吳知縣就要回去。仵作把尸體驗看了一番,填了尸格呈了上去,吳知縣看都沒看就打道回府了。”
“那劉掌柜?”錢方仁問道,他想起了剛才王三娘說的話,想從于瑞生這里求證一下。
“師父,那劉掌柜的尸首被那吳本英安排暫時停在了義莊,說是明天要接著驗尸”于瑞生說道:“我們幾個也跟著到了縣衙,可是等到了縣衙,那知縣卻又不升堂問案,聽說是有什么人在后后宅等他,把我們晾在那里就自己走了。后來我們等的不耐煩就擊了鼓,這才把他請出來。不過還沒說幾句,他又很不耐煩地不聽我們說下去了,最后竟派衙役把我們我哄了出來。本來我還想和他們理論,不過那吳本英的為人我也有些耳聞,再說這也是朝廷的公堂,我們也不好鬧得。正當(dāng)我們無可奈何準(zhǔn)備走的時候,馬大哥正好去了,所以這就一塊回來了。喬地保和馬大哥也是老相識,所以就陪同來看看!”于瑞生說完又回到了座位上。
“那知縣老爺就這樣,我們經(jīng)常和衙門打交道的都習(xí)慣了,就是那手下的差役像胡二那樣的,也都仗著他的威風(fēng)橫行街市。”那喬二郎說道:“馬爺對這個也應(yīng)該有所了解,所以在堂上我也不好說什么。你們也知道吳知縣的花名,所以這事不經(jīng)官還好,一旦見了官,不管你結(jié)果如何,破費錢財那是少不了的。要不就站在這樣,不要說破案了,就是劉掌柜的尸體恐怕都難要回來?,F(xiàn)在幸好是冷天,要是夏天天熱的時候,尸體不能擱,苦主只能交錢了事。像前年林莊那事,人只是自己不小心從高處摔下來摔死了,那吳知縣不知從哪里聽說了這事,非要說是他人害命,也是把尸體拉走了,說要驗尸,可是只是拉走卻并沒有驗尸。那可是七月天,不到一天尸體就開始腐壞,家人屢次去要都說要把事情查清楚結(jié)了案才歸還尸體。后來家人沒辦法,只好拿出五十兩“辛苦錢”給吳知縣,這才讓死者入土為安。我想這吳知縣這次肯定還是想挾尸索要錢財,你們最好是個苦主商量商量?!?p> “這話沒錯,那吳知縣確實一向如此,無本贏也不是白叫的!”馬順說道,不過說到這里他卻忽然沉思了一下接著說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該怎么把這事告訴劉掌柜家人呢,這個打擊太大了,只怕她們難以承受!”
錢方仁沒等他說完就接過話頭說道:“這個倒不必?fù)?dān)心了,她們已經(jīng)知道了,剛才有鄰居過來已說過此事!”
“那她們現(xiàn)在怎樣?”于瑞生問道。
錢方仁說:“那鄰居已走,想必沒什么事了,我也不好去問得!”
“那這事該如何是好?”于瑞生向喬二郎問道:“喬地保出入公門多年,衙門里的事必然熟識,還請不吝賜教!”
喬二郎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豈敢豈敢!小人定當(dāng)用心竭力。再說這事出在我們五里亭,說起來也是分內(nèi)之事了!只是現(xiàn)如今這家里就剩劉夫人和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兒,都是女眷,出入公堂多有不便,我想最好能有人幫忙料理一下。至于說錢的事,要想此事早點了結(jié),非得花費不可,這個還得主家自己商議!”
“這是自然!”于瑞生說道,雖說他和劉掌柜現(xiàn)在不沾親帶故,可是臨終前劉掌柜把玉蘭和她娘托付給了他,既然答應(yīng)了,那就要負(fù)起責(zé)任的。他又想到自己也是無父無母了,和玉蘭可謂同病相憐,所以他也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把這事負(fù)責(zé)到底。
久未說話的許麒忽然說道:“是啊,劉掌柜臨終托孤,于兄定要負(fù)責(zé)到底,劉小姐的終身也都看在你身上了!”
聽許麒這么一說,于瑞生的臉忽然紅了起來,他看了許麒一眼沒有說話。
“是啊,受人之托終人之事,萬不可言而無信!”錢方仁捋著胡子說道。要說錢方仁,他和劉掌柜也是老交情,關(guān)系很好,感情也很深厚,對于劉大真的死也是很悲痛。不過為了不讓其他人因為悲傷而慌亂,他只好故作鎮(zhèn)定,而且他因為決意隱退,所以有些事不便出面。對劉大真臨終托孤,他除了聽剛才那王三娘所說之外,基本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而且他也有心撮合這兩個年青人。劉大真和于鐘海都是他的老友,再加上兒女婚事,可謂親上加親了。
聽了師父錢方仁的話,于瑞生連連點頭稱是。除了劉掌柜臨終囑托之外,他心里對玉蘭她們的憐憫和同情之心也逐漸生發(fā)。
“要不這樣,今天也不早了都先安歇。明天準(zhǔn)備些銀兩,先把劉掌柜尸體運回來,家里也好準(zhǔn)備后事!至于破案的事,我想一時半會兒也難有什么結(jié)果!”喬二郎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動作。
“也好,今天也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議!”錢方仁也站了起來。
大伙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喬二郎開門出來,馬順緊隨其后去送他。
送走了喬地保,馬順關(guān)好門又回到了屋里。于瑞生他們都坐在那里默不作聲,錢方仁安排了一番,大伙都各自回房間歇息去了。
玉蘭她們也在悲痛之中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于瑞生很早就起來了。他收拾好身上,先去給兩位師父請了安,這才又返身回了屋。此時許麒也起來了,他看到于瑞生苦笑了一聲說道:“昨天我要是沒跟你去客棧就好了,現(xiàn)在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又得耽誤幾天!”
“都怪我!”于瑞生趕緊賠禮道:“等這事處理完了我送賢弟回去!”
兩人正說話的工夫,馬順一推門進來了,后面跟著地保,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
于瑞生看大家都聚齊了,轉(zhuǎn)身出了房門朝后院走去。當(dāng)他剛走過門洞的時候,一抬頭正看到玉蘭站在院子里,手里還捧著一個藍布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