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說話之間,劉大真忽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于瑞生趕忙過去扶住了他,剛才還吆五喝六的胡二此刻也是摸不著頭腦,他回頭對手下人不知說了句什么,后面一個瘦小個子的年輕差役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查看劉大真的情況。
“劉掌柜!”于瑞生上前一扶劉大真就覺得不對勁,劉大真渾身無力,兩手也癱軟一樣垂到了兩邊。他輕輕地把劉大真平放到地上,嘴里不停呼喚著劉掌柜,可是劉大真兩眼圓睜,沒有任何聲息。
“讓開,讓我看看!”那個瘦小個子的差役一扒拉于瑞生就要往前擠,可是于瑞生呆在那里紋絲沒動。那人嘴里不知道罵了一句什么,看了于瑞生一眼,來到劉大真跟前,蹲下身來用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試了試。
“呀!”瘦小個子差役忽然把手一縮,連忙站起來退后兩步來到了胡二跟前,他用手指著劉大真對胡二說道:“胡爺,這姓劉的好像沒氣了了!”
此話一出,人群里像是炸開了鍋,人們紛紛后退,喧鬧聲不絕于耳,有人因為躲閃不及被絆倒踩到了腳下,頓時喊聲叫聲哭聲一片。
“都別亂!”胡二大喊一聲,把手里的刀抽了出來在眼前晃了兩下喊道:“他娘的,都慌什么!統統都給我站在原地別動,要不一個個都給你們抓起來!”
也許是憚于胡二的淫威,聽他這么一吼,圍觀的人倒是都很聽話地站住不再亂動,現場也安靜了下來。
于瑞生剛才光顧著扶劉大真了,經差役這么一說,他也用手試了試。果然劉大真氣息已無,再摸手腕卻有些輕微的脈搏。他朝許麒使了個眼色,許麒也蹲下來試了試,又趴在他胸口聽了聽。
“這……”于瑞生心里一驚,他一時也搞不清楚這禍從何來。他看著許麒說道:“兄弟,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倆一直陪在劉掌柜身邊寸步不離,現在這怎么……”
“想必是暗器所傷!”許麒倒是比于瑞生冷靜些。他把臉貼近劉大真的臉,用左手在他胸口輕輕點了兩下,同時右手一壓。就聽見劉大真哎呦一聲,眼睛使了使勁睜開了。
“又活了?”胡二看到劉大真睜開眼睛覺得奇怪,他剛要靠近就被于瑞生拉住了。剛才瘦個子差役沒有推動于瑞生的時候,胡二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于瑞生是有功夫的人,所以當于瑞生阻攔他的時候,他也沒敢硬往前闖,只好乖乖的站在那里。
“劉掌柜,你怎么樣?”于瑞生看到劉大真睜開眼睛就和許麒一塊輕輕托著他的頭和他說話。
劉大真一臉痛苦的表情,不過當看到于瑞生的時候他隨即又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他哆嗦著嘴唇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于公子,我怕是不行了!玉蘭,玉蘭就托付給你了,替我,替我照顧好她!”看到劉大真現在的情形,于瑞生無法推辭,他使勁點了點頭。他也預感到劉大真怕是不好,不過它還是安慰地說道:“劉掌柜,快不要這么說,你沒事的,現在我就去找大夫!”說著他就要起身,劉大真拽著他的衣角拉住了他。劉大真此刻臉色蠟黃,嘴唇發(fā)白,手腳也開始抖起來。他看著于瑞生使出渾身力氣說道:“拜托了!于,于公子!”話剛說完,忽然他腦袋一歪,再無聲息!
許麒看到此情形也傷感不已,不過他卻觀察的很細致。就在剛才劉大真說話的時間,他托著腦袋的手上隱約感覺到了絲絲冰涼,手指上有些黏糊糊的。
當劉大真咽氣之后,他和于瑞生只好又把劉大真放到了地上。他抬起手看到手指上有一點紅色,又聞了聞,確定是血跡。他也不說話,又把劉大真的腦袋抬起,在后腦勺剛才自己扶的位置仔細摸了摸。忽然他像是發(fā)現了什么,用手使勁一扣,一把韭葉寬窄,長不過一節(jié)手指的暗器被他從劉大真腦袋上取了下來。
雖然上面帶著血,可是于瑞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件暗器,這正是三失幫的獨門暗器,在其尾部隱約能看到三失幫的標志。
“果然是他們!”于瑞生咬著牙說道:“都怪我不曾防備,致使劉掌柜遭此毒手!”
許麒把鏢拿在手里看了看說道:“不要自責了,全是這三矢幫可恨。而且從這只鏢來看,使鏢之人武功極高,和劉掌柜如此之近的距離我倆竟然毫無知覺。要是此人再動手我等怕不要重蹈覆轍,所以不得不防?。 ?p> “是啊”于瑞生也覺得后怕,但又無可奈何。他把胡二叫了過去,把情況進行了說明。畢竟是地方上的人命大事,縣里的公差也是繞不開的。
“什么?三矢幫?”胡二一聽先是一驚,不過隨即就不再說話。他聽吳本英說過三矢幫,還收過他們不少好處。雖然胡二和他們沒什么交集,不過總得看縣太爺的面子。
“快去把這鎮(zhèn)上的地保找來!”胡二對手下喝道。手下的公差剛要扒開人群去找地保,人群眾忽然一陣騷動。原來這五里亭的地保也夾雜在看熱鬧的人中間,聽到胡二說要找他,他沒等差役動身就自己站了出來。
“胡爺,小人在這兒呢!”地保朝胡二點頭哈腰地說道:“您有什么吩咐?”
這五里亭的地保喬占生,人稱喬二郎,年紀有三十五六歲。家道也算是殷富,在這鎮(zhèn)上稱得上有頭臉的人物。剛才胡二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可是他對胡二了解的很清楚,可又不敢得罪所以他就裝作沒看見,現在卻是不得不站出來了。
“我說喬地保”胡二拿出縣太爺的架勢說道:“你這地方是怎么當的?剛出了火情,這又出人命,還在老爺我眼皮底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等我什么時候稟告老爺,看不治你的罪!”
“胡爺,這可不能怪小人呀,剛才你也看見了,這人好好的,站著就沒了,這我可怎么管?”喬二郎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也和你有莫大的關系,你就等著吃板子吧!”胡二斜眼看著他說。
聽了此話,喬二郎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再說什么。走過去把他往旁邊一拉,貼著他的耳朵低低地說道:“胡爺,您多包涵,小的我少不了孝敬您的!”
聽完此話,胡二立刻換了副嘴臉,笑著說道:“好說好說!只是這人命之事出在你的地方,這是少不了要見官的。本來我們是來查這客棧起火之事,現在看來得兩個事一起查了!”
地保對于瑞生也見過幾面,簡單詢問了幾句了解了情況,一面派人去通知死者親屬,一面安排人看護好尸體,胡二則回去向吳知縣報案去了。
五里亭離縣治不遠,知縣吳本英接到胡二報告,雖說他貪婪昏庸,可是一聽人命之事也不敢怠慢,趕緊安排集合衙役人夫趕奔五里亭而來。
再說去清溪村給劉大真親屬送信的人,也顧不得雪厚路滑,連蹦帶跳外村里趕去。在村口的時候卻正巧遇見馬順,馬順對五里亭的地方上人事也都很熟,聽來人一說,他也很著急。吩咐馬六和有林趕緊去槽上牽了兩匹馬,他和那人騎馬趕奔于瑞生家而去。
自早上劉大真他們走后,張氏和劉玉蘭一直有些坐臥不寧,她倆在屋里焦急地等著劉大真回來。當馬順他們一敲門,玉蘭她們娘倆也顧不得閨閣避諱,開門就往外去。
可是走到院子里一看,進來的卻是馬順和一個不認識的人,馮三開完門也隨著他們倆正走到院子里。
玉蘭一看不是她爹,臉一紅轉身就要回屋。還沒等動身,馬順就在她身后叫住可她。
“劉掌柜他……”五里亭過來送信的那人張嘴剛說出劉掌柜幾個字,馬順趕忙打斷了他。他走過去對她娘倆說道:“這位是五里亭的地方,說是劉掌柜因為客棧的事有所耽擱,想讓你們回五里亭看看!”
說著他走到馮三跟前附耳朵把劉大真的事情說了一遍,馮三也是十分悲傷。他轉身回屋又把情況告訴了錢方仁他們,不一會三人就一塊從屋里出來了。
“娘,那我們收拾收拾就回去吧!”玉蘭聽那人一說她爹讓她回去,心里倒也樂意,就和她娘回屋一塊收拾東西去了。
等玉蘭她們回了屋,馬順才又對他們說道:“真是人有旦夕禍福,早上還好好的,現如今卻……哎!”他搖著頭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現如今她娘倆先不要告訴,等到了五里亭再說?!比缓笏殖X方仁他們微施一禮說道:“不知二位前輩可否屈駕前往五里亭,想那三矢鏢之事,非二位前輩不能處理,故此冒昧一問?!?p> “這是自然,事不宜遲,這就動身!”錢方仁說道,沒頭老鬼也跟著點了點頭。
說話之間玉蘭和她娘也收拾好東西出來了,手里各提著一個小包裹,丫鬟小翠也跟了出來。
剛一出門,馬六和有林各押著一頂轎子正好也快到門口了。馬順安排她娘倆上了轎,馬讓給于瑞生的兩個師父騎,自己和五里亭地方步行,一行人朝五里亭而去。丫鬟小翠也跟著去了,只留下馮三在家看家。
等過了橋,天上卻突然暗了下來,瀟瀟的風聲卷動著片片亂云從東山上滾滾而下,路邊的樹枝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