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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垣消寂

第四章

殘垣消寂 遙亦岑 9981 2020-04-15 18:22:19

  自老人走后,蘇湄常常感念老人雖然衣著華貴,卻從神色舉止上看著孤寂不已,并不像是一個可以使喚一眾家仆侍奉的老爺。

  而喬言也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個在他家借住了將近四個月的姑娘,仿佛并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么堅強(qiáng)隱忍,相反,她更像普通的鄰家女孩兒,有時也表現(xiàn)出偶有的小女兒的嬌羞姿態(tài),然而,更多的時候,她在心底隱藏的哀傷盡管不易被人察覺,但還是被作為醫(yī)者觀察敏銳的他收入眼底。

  這是普通的一天,喬家的院子一如往日,寧靜祥和,左右的鄰里皆樂善好施,也許是住在喬家旁邊耳濡目染的緣故,來看病的病人也都言辭溫和有禮,并無粗魯不當(dāng)之語。

  可是,一整天的寧靜被傍晚門外急促的敲門聲猝然打破,蘇湄正在翻著復(fù)雜拗口的古醫(yī)書,手上還沾著寫字后殘留的余墨,聽到聲響,便急忙起身走出房間,問了幾聲“是誰”門外都沒有回應(yīng),蘇湄?fù)?dān)心是遠(yuǎn)道而來、身體孱弱的病人沒有力氣開口說話,就打開了門栓。

  她剛把門打開,一群黑衣人擦過蘇湄的肩膀像旋風(fēng)一樣地沖進(jìn)了喬家的院子里,蘇湄還在門楣處只吹得一陣涼透的風(fēng),待她回過神來,看見的便是黑衣人在喬家院中大打出手、摔盆砸碗的浪蕩之舉了。

  喬叔正在屋里試藥,聽見響動驚慌失措踉踉蹌蹌地小跑出來,臉上還沾了一層各色藥材磨成的粉灰,黑衣人十分不客氣,轉(zhuǎn)眼間已將喬府的院子砸了個稀巴爛,為首的那人神氣揚(yáng)揚(yáng),耳后的黥面兇神惡煞、張牙舞爪,扯著嗓子沖著喬叔叫喊:“喬家是吧?”

  喬叔不明緣由,顫顫巍巍地點了頭。

  那為首的黑衣人見此冷哼一聲:“如此,那就不客氣了!”說時遲那時快,他手中的長刀就要砍在喬叔的身上。

  可是,一只白皙的、瘦弱的手,將那刀硬生生阻隔在了半空中,黑衣人向下看,伸直了脖子才看清楚扛得動他大刀的人,居然是個身形瘦小的女子,而且,臉色蒼白,呼吸短促,令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練過數(shù)十年的眉山刀法在她的手中輕松化解。

  蘇湄沉聲道:“江湖人講究恩怨情仇,不知這位大哥,來屠了這世代救人的醫(yī)藥之家是何緣由,也不怕喝湯燒了舌頭!”她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倘若有人要?dú)⑺亩魅?,那她掏了心肝肺也要報恩?p>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沒事湊什么熱鬧!”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隨即使著刀的手暗暗用力,說道:“你若是裝作看不見,悄悄溜走,大爺我只當(dāng)自己粗心,可如今你還要橫插一腳,那就別想活著回去了!這家人,借著醫(yī)治為名悄悄在城西秦家的老爺?shù)乃幚锵铝硕?,讓他老人家在本該享清福的年紀(jì)不明不白地歸西,難道他們不該死嗎?”他手腕處氣力奔騰,直壓著刀就要向蘇湄砍來,在此時,他的后腦被狠狠地?fù)糁?,鮮血順著臉龐淌在臉上,滴進(jìn)頸窩里。

  “血口噴人!”喬叔抄起了還在爐子上煎藥的藥壺,炙熱而堅硬的壺體砸得那人鮮血直流,神志卻還清醒,暈倒之際不忘囑咐方才不敢先他動手而一直在院子里靜靜站著的手下全心全意地向上沖,屠了這庸醫(yī)全家。

  喬叔怒氣沖沖:“我們喬家沒有治過秦老爺,更何況,醫(yī)者仁心,怎么可能會在藥里下毒?”喬叔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他的眼里帶著恨意,看著如潮水甲蟲一般向屋前沖上來的一群黑衣人。

  若要詆毀一個人,只需從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喬嬸從鄰家串門回來,卻看見家里一片破敗,十幾個黑衣人圍著蘇湄近身搏斗,老頭子被蘇湄暫時安頓在房檐下時不時從家里抽出個東西搭把手,喬嬸瞪大了眼睛,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她有些愣神。

  這個機(jī)會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抓住,他凌空踏著一個人的肩膀借力飛到喬嬸面前,刀刃眼看就要砍到喬嬸的時候,蘇湄從那邊俯身側(cè)臥磨著地橫過來,一腳將他踢飛,同時,她從別人手里搶過的長刀在一瞬間劃過那人的腰際,血肉橫飛,刀上變得殷紅。

  喬嬸震驚地看著那個人臨死前不泯的眼神,震驚地看著蘇湄,她沒有見過刀光劍影、血肉為盾的江湖紛爭,此刻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看見蘇湄的眼神,快速領(lǐng)會趁著蘇湄牽制黑衣人時跑到喬叔的身邊。

  殺伐總是片刻,留下的血腥氣卻能綿延許多天,甚至是一輩子,喬言從家中辦在市面上的醫(yī)館回來,便看到這樣的景象,看到家中血流成河,到處橫放著七七八八的尸體,而順著尸體的源頭看去,竟是以養(yǎng)病為由在他家客居的小姑娘,他驚愕地看著平日里吹風(fēng)都會受寒咳嗽半天的蘇湄如今單手持著十幾斤重的大刀在和一個身手狠辣的黑衣人殊死搏斗。

  這場打斗持續(xù)的時間較長,大軍交戰(zhàn)時,雙方的首領(lǐng)單挑,總是等萬千軍士都死絕了,還沒有結(jié)束,那個為首的黑衣人因為喬叔在背后砸了他腦袋、導(dǎo)致他暈倒了好一會兒,喪失了良好戰(zhàn)機(jī)不說,醒來看到自己的手下全部掛掉,現(xiàn)在滿心憤恨想要把蘇湄剁成肉泥才甘心。

  可是,耆蕪山的弟子終究是不落下風(fēng),就在那人以為蘇湄誤入絕境之時,她一個反手將長刀的刀尖撐在地上,避開了那人氣勢兇猛的拳頭,從側(cè)面一個跟斗翻到了黑衣人身后,從他腰間掏出匕首正要刺入他的心臟的時候,一個雖然微弱卻十分清晰的聲音傳入了蘇湄的耳畔,是喬言,他說:“不要?dú)⑺?。?p>  蘇湄顯然十分震驚,這些人想要屠盡喬家全家,而他卻說“不要?dú)⑺?,他知道江湖人有仇必報的秉性嗎?她若今天不除盡這些人,總要有一個在她離開后的日子里,讓喬家片瓦不剩,更別提一個活人。蘇湄的眼睛發(fā)紅,她已將那人四肢百骸的穴位封住,只等他來評判。

  喬言一步步地走近,他的步子越來越慢,仿佛前方是百年不遇的鮮見毒草,讓人一碰就會全身經(jīng)絡(luò)斷絕而死。他終于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定定地看著蘇湄,說:“醫(yī)者仁心,得見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闖入他人宅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卻不成仁義道德,可是,讓一個姑娘為我喬家如此殊死搏斗,我于心不忍。”

  喬言幾乎是掰開了蘇湄的手掌,硬生生握著刀鋒將匕首搶過,他瘦削細(xì)長的手上,血已經(jīng)匯成小河流到了手背上,黑衣人見此靜默,忽而背過身來啐了空氣一口:“去他媽的仁義道德!我早就說過,你們喬家在藥里下毒,今日還將我全部弟兄?jǐn)貧⒂诖?,還醫(yī)者仁心!你們真是有臉說的出來!”

  蘇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將他的骨頭擰得咔嚓響,在他耳邊狠狠地說道:“我也早就說過,那件事是我一人所為,與喬家眾人毫無干系,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可你偏偏還要來招惹他們!”

  “要?dú)⒁獎?,隨你們便,我今日栽在你手里,是我倒霉!”黑衣人的眸子里倒映著蘇湄明媚的容顏,他今日最震驚的,不是沒能報了仇,而是在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天下無雙的武功,像極了耆蕪山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

  “你們喬家做沒做,我不知道,可是老天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那黑衣人突然七竅流血,他以一己之力沖破穴道,仗著生命的最后一點力氣頭也不回地撞在了喬家院子圍墻堅硬似鐵的磚上,剎那間,血漿四濺,染紅了喬言干凈整潔的大片衣衫。

  喬言楞楞地看著他,看他舍生取義,看他一身江湖氣概,寧折不屈,他的心,就像被嚙蟲撕咬過一般,作為一名濟(jì)世救人的醫(yī)者,親眼看見死亡發(fā)生,鮮活的生命在瞬間被折斷,倘若用古人的話來說,即非壽終正寢,若理由再恰當(dāng)一些,還可以被稱作是烈士忠魂。

  “他是江湖上的人,自己選擇總比被落到別人手里要強(qiáng)一些?!碧K湄想要拽出喬言手里的匕首,可他緊緊攥著不妨,蘇湄?zé)o可奈何,怕傷了他,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喬言眼神悲憫,看著那人緊閉的雙眼許久,欲言又止,蘇湄以為他要責(zé)備她隱瞞身世之事,可他接連又說:“若是阿彥遇到此般情形,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嗎?”

  他轉(zhuǎn)過身來,緊盯著蘇湄,嚴(yán)肅的神色不容她說假話來誆騙他,他看她滿身是血,長刀而立,冷靜的面容上波瀾不驚,還有,殺人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兇狠的眼神。他想,他喜歡的姑娘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能獨(dú)自一人在刀光劍影中立于不敗之地,仿佛,刀頭舔血已是再尋常不過。

  蘇湄心頭一顫,從未有人這樣問過她,也從未有人,關(guān)心過她的死活,他們只是認(rèn)為,她出身江湖,這些,就是她本該去做的事情。

  蘇湄的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必然的,她抬起頭來,直視著喬言的眼睛,果決而堅定地說:“是?!彼c他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一個殺人,一個救人,她還學(xué)什么杏林之道,純屬是自欺欺人,誆騙自己罷了!從回風(fēng)崖一戰(zhàn)起,她就學(xué)會了殺人,她不再對將死或本不該死的生命抱有憐惜,殺人時的她,就像一個嗜血的怪獸,確切地來說,更像一個瘋子。

  這樣的人,自生自滅就好了,喬言啊,你還關(guān)心她做什么呢?

  眼看著蘇湄眸中瑩潤,就要掉下淚來,喬言趕緊岔開了話題,說:“阿彥,我方才聽父親說——”

  他這話說了一半,卻突然閃到蘇湄身后,急促地說了一聲:“阿彥,小心!”蘇湄感到他身子委頓,霎時睜大了眼睛回頭看,喬言的腹部已然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襟。

  是一個還殘留著一口氣的同黨,猩紅著眼,帶著來自地獄的某種恨意,還有,得逞后須臾的笑意。

  蘇湄的氣憤涌上心頭,逆著血流直往上沖,她死死地扣住了那人的脖子,他的臉色逐漸泛紫,額頭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張著嘴似是要說什么卻也無法發(fā)出聲音,很顯然,蘇湄下了殺心。

  而這時,一只手像棉絮一樣輕飄飄攀上了蘇湄的手肘,隨后,她聽到了身負(fù)重傷的喬言氣若游絲的勸阻:“阿彥,留他一條命吧。”

  蘇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下力道加重使那人根本無法呼吸,她恨意陡生時,只把自己當(dāng)成了惡魔,不給自己絲毫憐憫他人的機(jī)會。

  “阿彥,放過他吧,我來懲罰就好了,我不想,你再和這些殺戮拴在一起了?!眴萄院龆o緊地從身后抱住了她,她唯有不受控制的雙手,在他溫暖的懷抱之外,與他的善良相隔千里。

  “可是,我又怎么能讓你干凈的手沾上一滴鮮血呢?”蘇湄笑著對喬言說,盡管那笑容,有些不由而來的凄楚。

  她還是選擇放過了那個人,斷了他的腳筋手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那人聽后顏色大變,方才放他如狼狽的草蛇一般蓬頭垢面、蜿蜒蹣跚地爬去。

  ******

  深夜的河州下了一場大雨,院子里的尸體不知何時消無聲息地失蹤了,雨水強(qiáng)勁地洗刷了大片猩紅的血跡,殺戮的痕跡在狂風(fēng)暴雨中悄然泯滅。

  從明面上看起來,蘇湄和喬言的關(guān)系變得稍稍僵硬,而蘇湄,更是常常心不在焉,喬言看見也并未多言。

  “蘇姑娘,那日的藥方你可有留底?可否拿來給我看看?”幾日后,喬叔大清早地掀開竹簾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蘇湄正在窗前讀書,一邊看一邊比劃著什么,抬起頭來,第一眼看見的是喬叔身邊的喬言,他刀傷未愈,臉色還顯蒼白,卻也趁著朝露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有,只是,我……”蘇湄倉皇站起身,看向喬叔的眼神躲閃,不知在猶豫著什么。

  “蘇姑娘,無妨,以你的醫(yī)術(shù),只要不是疑難雜癥,想必你也不敢開藥方子的?!眴萄运剖强赐噶颂K湄的心思,溫聲勸言道,只是,他不再叫阿彥了。

  “那好吧?!碧K湄從眼前的醫(yī)書里取下夾在其中的紙箋,走了過去將其交給喬叔。

  “那位老爺是自己來的,他也并沒有告訴我他姓秦,而且,看他孤寡伶仃,我沒有收錢,不過,藥材我已幾日前于集市買回,悉數(shù)補(bǔ)回?!碧K湄看著喬叔深深凝起的眉頭,不甚有底氣地說。

  “蘇姑娘,單看這藥方是沒什么問題的,不會致死的,我也看了出來你怕開的不合適,只是拿了幾味補(bǔ)藥?!眴淌蹇赐旰竺碱^依舊深鎖,他把藥方還給了蘇湄。

  “只是,他的病情可否請?zhí)K姑娘詳細(xì)和我說說?那些人已經(jīng)死了,也無可求證?!眴淌迳裆匀唬瑔萄砸恢痹谂赃呎局?,并未開口說話。

  “好,只是——那些人,我——”蘇湄不知喬叔身為醫(yī)者怎樣看待,當(dāng)時她是為了救人性命,或者說,江湖人一貫如此,打不過便是死,殺人的也沒有覺得自己有罪,被殺的也不覺得死得冤枉。

  “蘇姑娘救了我喬家三口性命,雖然身為醫(yī)者,目睹死亡的過程,是殘酷的,可是一想到他們殘害了多少無辜百姓,我心中有的,只有痛快。”喬叔義正言辭,看向蘇湄的眼神還是一如往日的信任,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謝謝您!”蘇湄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她也曾為自己一刀傷害別人的性命而后悔自責(zé),想著立場不同,下一次葬身異處的就是自己,為何還要做這些無用且后知后覺的悔恨呢?早知道,當(dāng)初便饒了他人性命,可是,無論怎樣努力,仇恨卻永遠(yuǎn)無法消止。

  “我只記得當(dāng)時,他看起來虛弱不堪……”

  聽完蘇湄的描述,喬叔凝思許久,蘇湄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己開了什么不合適的方子錯致人死。

  幸好過了一會兒喬叔放心地告訴蘇湄對癥下藥,方子并沒有問題,許是熬藥或者臥病在床時出了什么差錯,才導(dǎo)致老人命喪黃泉。蘇湄一心怕砸了喬家世代為醫(yī)的招牌,便獨(dú)自一人攬了這廂仇恨,在那個黑衣人離去時在他耳邊放話,若是報仇便找耆蕪山蘇湄,人是她殺的,命自然也是應(yīng)由她來賠,將這無名的功德累在喬家身上,實是太不仁義了。

  平民百姓對于江湖紛爭雖然敬而遠(yuǎn)之,卻也有身為平頭百姓的看法,并不是看見就嚇得跑遠(yuǎn),也不是走上前去搭訕講話,但是,他們會制造傳聞,這點有時讓江湖人很驕傲,有時遇上奇特的傳聞難免也會尷尬。

  比如,這日蘇湄與喬言上山采藥回來時路遇隔壁街上的黃大嬸,大嬸看著喬言自幼長到大,自然是十分關(guān)心,當(dāng)然,這其中,也包括他的婚姻大事。

  黃大嬸看見蘇湄與喬言結(jié)伴歸來,在她的眼里就是那黃梅戲里唱的“夫妻雙雙把家還”,不勝牛郎織女,也賽金童玉女。

  “阿言,回來啦!”黃大嬸遠(yuǎn)遠(yuǎn)地就招著粗圓的膀子向喬言晃著,看見蘇湄點頭示意,更是喜笑顏開。

  “嬸嬸,又出來坐著了!”喬言是個十里八村都捧在心尖上的孩子,從小就嘴甜,走街串巷的輩分稍大點的女人們,都喜歡他。

  “阿言——”黃大嬸忽然叫住了喬言,一副心懷鬼胎的樣子。

  “怎么了,嬸嬸?”

  “阿言,什么時候辦事呀?”那黃大嬸看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蘇湄,擠眉弄眼道。

  喬言和蘇湄聽見這話雙雙一愣,立在原地不敢動彈,就像剛剛受了驚嚇的小兔子反應(yīng)的瞬間。喬言不過一瞬過后就明白了黃大嬸的意思,脖子“騰”得紅了起來,他只是看了看蘇湄,淡淡地?fù)u了搖頭,對著黃大嬸苦澀一笑,不了了之。

  “老黃啊,你今天看見住在喬家那個姑娘了沒?”蘇湄和喬言走過去后,黃家門口湊成了一個臨時閑談堂,幾個大嬸們腦袋往一塊一堆,什么四面八方的閑言碎語,都難逃他們的千里眼和順風(fēng)耳。

  “看見了,模樣挺周正的,瞧著我還笑了笑呢!就是看著身子有些弱,不過,這也沒什么問題,咱們阿言是大夫,這點小事不在話下的?!秉S大嬸作為第一個登上山的人,說話神氣十足,看她的樣子,對蘇湄倒是還算滿意。

  “哎——我聽說啊,這蘇姑娘,武功可高了,那天喬家來了十好幾個黑衣人,都扛著大刀,蒙著面,兇神惡煞的,徑直就闖進(jìn)喬家院子里去了。鄰居說啊,聽見咣當(dāng)脆響的聲音,到了天黑的時候,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了。若是去索命的,怕是都被蘇姑娘給拿下了!”一個頭發(fā)花白,卻振振有詞的老奶奶說道。

  “是嗎?那這蘇姑娘,萬一哪一天殺性大發(fā),咱們這村里的人,哪躲得過那么快的刀呀?”

  “不會的,不會的?!秉S大嬸連連搖頭,“蘇姑娘是好人,只懲處壞人,咱們這些人,想要挨人家一刀,還得有那上了名冊的本事呢!”

  “說得也是,聽說喬老頭子有意讓蘇姑娘嫁給阿言,我這一把年紀(jì)了,還想在入土之前吃頓他們的喜酒呢!”那老奶奶搖頭晃腦地說道。

  “可是,我還是擔(dān)心,這蘇姑娘,也不是好人家的姑娘,確切點說,就是來歷不明,可阿言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啊,你說她搞那些刀劍無眼的,那成婚了,萬一真有一天累及阿言,這孩子是平白無故跟著遭罪啊!”一個臉較長、雙眉入鬢的婦人一臉擔(dān)憂地說道。

  “蘇姑娘,怎么了?”喬言走著走著,感覺身旁的風(fēng)吹得更大了些,回頭一看,蘇湄站在巷口的拐彎處,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沒——沒什么?!碧K湄擦了擦眼睛,向喬言的方向疾步追了過來。

  “阿言——”蘇湄看似心事重重,都寫在了眉尖。

  “怎么了?”蘇湄近日來不怎么搭理他,喬言此時聽見這兩個字,忽而心頭一熱,語氣也不禁變得關(guān)切了許多。

  “阿言,其實——我是江湖中人?!碧K湄似是下定了決心,轉(zhuǎn)頭看向喬言,語出驚人。

  然而喬言的眸子里始終波瀾不驚,仿若天上閑云,變幻萬千不曉其內(nèi)心所想。

  “我知道?!彼恼Z氣溫柔,生怕聲音再大一點就傷害到了蘇湄。

  “我以前在耆蕪山拜師學(xué)藝,學(xué)成后去往京都,在丞相府中做了一年半載的門生,期間懂得了不少事,也磨去了不少年少鋒芒,一次離家后不告而別,在回京都途中遇見了一個小乞丐,我見他可憐,處處帶著他,后來,回到京都,在新年那幾天遭人算計,不小心跌落懸崖。幸是喬叔喬嬸救了我,我方能在這里胡攪蠻纏?!碧K湄淡淡地回憶著往事,好像那是她以前看過的話本一樣,過眼云煙,過耳即忘。

  “我爹叫蘇墀,是青瀾城的城主,我娘親很溫柔,有的時候卻很倔強(qiáng),我還有一個弟弟,甚是可愛,雖然快要弱冠,但還是打打鬧鬧整日不務(wù)正業(yè),劍法也練得一塌糊涂?!彼M可能讓自己的生活聽起來平淡,像普通人一樣。

  也許這一刻,歸于平凡,做嫁給喬言的女子,后半生未嘗不會幸福。

  她只是短暫地幻想那么片刻,做個普通人,相夫教子,晚年和那些嬸嬸一樣,坐在門口或是院子里的大樹下,聊著萬事長短,了卻余生。

  不過,她得到的消息會比別人多得多,因為,不管隔了多遠(yuǎn),她都能把每一個字聽得一清二楚。

  喬言并沒有因為蘇湄向他坦白身世而興奮,反而是痛心地看著蘇湄,輕輕喚著:“阿彥?!?p>  “之所以不敢告訴你們,我是怕自己畢竟出身特殊,招惹來無端的是非已是十分對不起你們,若是日后有人故意再生枝節(jié),難免會牽連到本無辜的你們。”蘇湄倉皇局促地說著,她是個處處惹麻煩的人,在京都如此,在河州,亦是如此。

  “何出此言?”喬言的語氣忽而變得嚴(yán)厲,他正色道:“人一旦相遇便是緣,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總有他們產(chǎn)生的意義,一旦有緣,人的命運(yùn)便像牽了月老的紅繩一般,緊緊地連在一起,再不能徹徹底底地分開。就像有人問我我可曾有過想要相伴一生的女子,我本是有,為何阿彥生生要我說沒有?”

  喬言就那樣看著蘇湄,也不管她好不好意思,他熾熱的眼神似是要燃起一場濃烈的火,絲毫不畏懼,也不退縮。

  “我——”面對這樣真誠的人,蘇湄只覺得說什么都是辜負(fù)了他的一片心意,二人就這樣僵在原地,四目相對,有人勇敢攀援,有人畏縮不前。

  “阿彥,我喜歡阿彥,與阿彥是否告知我你的身世沒有絲毫關(guān)系,有言道,大愛無邊,況且,人們或者爭相傳唱的青梅竹馬或者費(fèi)心鄙夷的兒女私情,在有情人眼里,都不過是愛情兩個字罷了?!眴萄院龆鴮㈦p手擁在蘇湄的肩上,眼里閃著光亮。

  “若君肯待我些時日,我必不負(fù)君?!碧K湄雙眸含笑,靜靜地看著喬言。她已決意拋棄過往,選擇平凡。

  喬言心中大喜,卻也不敢表現(xiàn)地太明顯,讓蘇湄覺得他沒有分寸,只是在回家短短的路上嘴角上揚(yáng)許多次。

  一日,風(fēng)輕云淡,朝陽在晴空萬里上炫耀地掛著,竟比這人間諸多喜事,還要光芒奪目。

  蘇湄的病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此刻她正懶洋洋地坐在床頭,看著日光繽紛的炫影,幻想著今后無數(shù)幸??鞓返臅r光。

  可是她骨子里有一點不太好的習(xí)慣,無論何時,她都不愿將就,哪怕是黎明前的一點黑暗。

  “蘇姑娘十八般武藝,精通哪幾般?”喬言走了進(jìn)來,看著她的背影,調(diào)侃道。

  “當(dāng)然是十八般樣樣都會。”蘇湄回過頭來,眸中是春風(fēng)的柔和溫婉。

  “我今日來,為蘇姑娘帶來一個好消息?!眴萄宰搅舜差^,與蘇湄之間只余一尺的距離,常言咫尺天涯,此話還真不假。

  “什么好消息?最好是讓本姑娘聽見馬上能開心起來的?!碧K湄眼珠轉(zhuǎn)動,黑色的眸子里盡是狡黠。

  “秦家的老爺去世,是因為他的二房小妾見他行將就木,為了得到大筆的遺產(chǎn),便在他留下遺囑給自己的兒子之前在藥方里摻了致命的砒霜,而你的方子,新來的刺史找了以前給他看過病的幾個大夫瞧了,如我爹所說,沒有任何問題。”

  “那日來的是秦家少爺不知從哪里雇的殺手,妄圖將我喬氏三口送入地獄,后來,他們悉數(shù)沒回來,秦家少爺動了腦子,便報了官。”

  “百姓們都說,新來河州的刺史是個好官,清正廉潔,勤政愛民,已將十幾年前的懸案都一一破獲,抓到了好幾個人神共憤的兇手。”“怎么樣,可以馬上開心起來嗎?”喬言不知何時倚在了床邊,與蘇湄一同欣賞這大好的陽光,只不過,他的眼睛里,并非日光,而是蘇湄。

  “一半一半吧?!?p>  “那秦家的少爺真是不分是非,不懂青紅皂白,居然徑直找人來喬家尋仇,我們江湖人,才不會這樣呢!”蘇湄?fù)u著頭以示憤恨,眼里是對并不在眼前的秦家少爺?shù)臉O度蔑視。

  “那——江湖人會怎樣?”喬言聽見“江湖”二字心里還是會微微介意,不過,他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過,快速到蘇湄并未察覺。

  “江湖人嘛!——”蘇湄似是意識到了什么,心虛地向喬言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神態(tài)自若,便說了下去“當(dāng)然是要將仇恨確認(rèn)得明明白白的呀!亂殺了人,死后是要被孤魂野鬼追的!”

  蘇湄做了個鬼臉,小心翼翼地。

  “那既然蘇姑娘稍微開心一點了,在下有一個請求,不知蘇姑娘能夠應(yīng)允呢?”喬言微笑開口,仿佛方才的事并沒有發(fā)生一樣。

  “什么請求?那就要看本姑娘感不感興趣了!”蘇湄有些興奮,她好想上山采藥?。?p>  “明日我爹娘有事,不能到醫(yī)館看診,我一個人擔(dān)此大任,實在是有些費(fèi)力?!?p>  “這么說?你同意我看診了?”蘇湄高興地從床上蹦了下來,好巧不巧,踩了空。

  幸好跌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那人雙手緊緊擁著她,卻說:“不,還請?zhí)K姑娘,幫我抓藥?!?p>  “什么??!喬言,你誆人的功夫,倒是很好?!碧K湄不滿地撅起嘴來,裝作不開心借此逃離了喬言的懷抱。

  “難道蘇姑娘忍心看我一個人,在醫(yī)館里忙忙碌碌到黑夜,讓你一個人獨(dú)守空房嗎?”

  “切莫亂用詞!”蘇湄急忙捂住了喬言的嘴,這個青年,近來越發(fā)膽大包天。

  “算了,看在你孤苦無伴的份上,我且隨你去上一天?!眴萄哉\心誠意,蘇湄只覺得誆了誰,也不能誆了他。

  “既如此,那便說好了,還請阿彥姑娘,明日不要再賴床?!眴萄云鸬蒙踉?,在他看來,這姑娘,每日睡到日頭大照。

  “好好好,這是自然的了。”蘇湄嘴上漫不經(jīng)心答應(yīng)著,心里卻在努力說服自己放下另一件事情。

  然而蘇湄從來不知道喬家的醫(yī)館這么出名,門口長長的數(shù)不清人數(shù)的隊都排到了菜市場的門口了,有的大嬸一邊買菜,一邊排隊,甚是兩全其美。

  “阿彥,取黃芪二錢半、紫背浮萍五錢,研為末?!?p>  “阿彥,取黃芪四兩,甘草一兩,研為末?!?p>  “阿彥,取人參一錢、白術(shù)二錢、茯苓一錢、甘草五分……”

  蘇湄已經(jīng)把藥材柜子和喬言坐的地方中間的那條短短的、窄小的走廊走過了無數(shù)個來回,此刻她戴著喬叔的玻璃鏡、半俯身在臺子上,伴著眼前顏色形狀都差不多的藥材和那邊數(shù)十張寫得密密麻麻的方子,看著不遠(yuǎn)處的喬言,在心里直呼“魔鬼”二字。

  不過,這么忙也不是沒有好處,總是有從未見過的面孔在進(jìn)來的時候為喬言送上一些東西,有的是從家里大老遠(yuǎn)帶來的山藥,有的是剛在菜市場買的兩棵大蔥,還有的,送上家里老祖宗從前朝甚至是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寶貝,在蘇湄看來就是一個長得黑不溜秋的茶壺,也沒什么特別之處,不過,這樣的東西,喬言是不會要的,可是大蔥之類的,經(jīng)不過大嬸們的死纏爛打,只好都堆在了蘇湄站的地方。現(xiàn)在,她已無落腳之處。

  “這里在做什么?這么多人排隊?什么東西這么好賣到脫銷?”孟修睜大眼睛匪夷所思地看著這長如巨龍的隊伍,手下非要拉他來逛街,美其名曰“視察民情”。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孟大人?”那手下一臉得意地說,“若說咱這河州啊,水產(chǎn)豐富,那是必然的,有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官,也是自然的,這不?我都替他們驗證了。這河州啊,還有一大好,便是這喬家醫(yī)館,醫(yī)術(shù)精湛,藥價不怎么貴,每個月還要舉行一次義診,更者,那喬家醫(yī)館的少年公子,長得是十里八村的白月光啊,性格溫柔,醫(yī)術(shù)也好,哪家的婦人有點小毛病也是要排上隊去瞧上一眼的?!?p>  “這隊伍的長龍啊,怕是一時半會兒消退不了的。”手下得意洋洋,那是他身為河州人的驕傲啊,雖然他和這些都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

  孟修瞇起了眼睛,半信半疑地問道:“當(dāng)真醫(yī)術(shù)精湛?什么病都能治?”

  “這——夸大總是有的,不過,至今沒傳出什么壞名聲,上次還不是您判的案子還了喬家清白嗎,大人您都忘了?”手下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他以為孟修又要訓(xùn)斥他不務(wù)正業(yè),只說些沒用的話了。

  “那便好?!泵闲抟环闯B(tài),反而泰然自若地一抬腳踏進(jìn)了長長的隊伍的尾端。

  “大人您是要——排隊?”手下一臉匪夷所思,他不是僭越,他是真的覺得孟修身體強(qiáng)壯,面色紅潤,看起來十分康健。

  “是?!泵闲蘩碇睔鈮?,兩只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前面大嬸們七嘴八舌的議論。

  “聽說啊,喬公子有未婚妻了?!?p>  “真的假的,咱們這里的姑娘,他能看得上嗎?”

  “不是咱們這里的姑娘,聽說啊,是江湖上的。”

  “江湖上的,不會吧?這怎么可能呢?”

  “我也聽他們說的,就在一旁幫忙取藥,長得確也清秀,在這之前卻從來沒見過這號人?!?p>  “那我可要替喬公子看看,若是長得不端莊,不溫婉了,我立時便把我家姑娘說給他,以前不敢是以為他的眼光高,如今,怕也不是那么回事?!?p>  “大人,她們說什么呢?”孟修正聽著,一個腦袋忽而湊了過來,他低頭一看,正是那腦子不太靈光的手下。

  “你排隊做什么?”孟修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下的那雙布鞋在他的腳后跟后面一直剮蹭著。

  “您不是排隊了嗎?”

  “我排隊是來看病的?!?p>  “難道您不是偽裝成病人伺機(jī)看喬公子的醫(yī)術(shù)和待人接物的態(tài)度怎么樣嗎?”手下一臉震驚地問他。

  “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您和有病有什么關(guān)系,恕小的直言,小的怎么看您,橫看豎看,都看不出來您有病,難道是——”手下的目光慢慢往下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怪異。

  “不是你想的那樣!”孟修一只手覆在他的臉上,無語地說。

  “那——您來干嘛?”

  “我來看病,真的,不騙你?!泵闲拚\實地低頭說道,他來到河州后也看了不少的郎中,可是沒有人說他有病,這是最后一次,如果這個喬公子也說他沒病,那他就放棄好了。

  

遙亦岑

作為一個二百線小寫手,不求賞花賞草,跪求各位小伙伴的一個收藏,作為小的繼續(xù)寫下去的動力,畢竟文字與眼睛相逢一場,相逢即是緣,還望各位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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