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七月初,夏意正濃,綠蔭如蓋,蟬鳴陣陣。戴宗身著輕便衣裳,腳踏快靴,肩負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踏上了前往梁山泊的路途。
行至李家道口,果如吳用所說,此處有個酒店。戴宗尋到店主人朱貴,道明來意后,被順利引上山。
二人一前一后,沿著蜿蜒的山道,向聚義廳方向進發(fā)。途經(jīng)梁山三關(guān)時,戴宗不禁心生疑惑。本該守衛(wèi)森嚴的關(guān)隘,人員稀稀落落,有的哨崗甚至空無一人,與吳用所描述的景象大相徑庭。
盡管心中疑惑重重,但戴宗面上卻未表露分毫。畢竟身處他人地盤,一切言行需謹慎,以免節(jié)外生枝。是以戴宗繼續(xù)與朱貴談笑風(fēng)生,仿佛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抵達聚義廳前,寨主周興自出門迎接??蜌獾貙⒋髯谝霃d內(nèi),命人奉上茶水,一番寒暄之后,便詢問起了戴宗的來意。
得知戴宗是受宋江所托來邀請晁蓋等故交前去吃喜酒后,周興并未顯露絲毫不滿之色,命手下人速去通報晁蓋,自己則找了個由頭,說是寨中尚有要務(wù)處理,需暫時離開,讓戴宗他們能夠放心地敘舊。
晁蓋見到戴宗,并未給好臉色,畢竟宋江、吳用所做所為讓其在梁山的處境很是不妙。特別是吳用,身受器重,作為首席軍師竟然做了官府走狗,這完全成了綠林之中的笑話了。
因此當戴宗遞過宋江的請柬時,晁蓋的心情可謂異常復(fù)雜。猶豫再三,晁蓋還是招來了孔明、孔亮兩兄弟,令他二人下山替其走一趟,并取來二十兩黃金讓戴宗轉(zhuǎn)交給宋江。
做完這些,晁蓋便親自送戴宗、孔氏兄弟下了山。
臨別之際,晁蓋沖戴宗說道:“勞煩兄弟帶句話,日后若有拔刀相向那天,就各憑手段了,莫要留情!”
戴宗望見晁蓋眼中決絕之意后,終究還是咽回到嘴邊的話,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大步踏上了歸途。
抵達濟州城后,夜色已深,宋江、吳用見三人風(fēng)塵仆仆而來。連忙起身相迎,孔明、孔亮許久未見宋江,更是激動的眼含熱淚,長跪不起。
宋江安撫了許久才將孔氏兄弟安撫好,隨后沖戴宗詢問晁蓋近況。
戴宗上前一步,先將手中的包裹輕輕放在桌上,那是晁蓋托他轉(zhuǎn)交的黃金,隨后,他緩緩開口,將此次梁山之行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講述給宋江與吳用聽。
得知晁蓋決絕之意后,又望了眼桌上擺放的二十兩黃金,宋江苦笑一聲,對眾人說道:“天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寧可人負我,絕不負人?!?p> 一旁吳用的關(guān)注點卻沒在這上面,而是從戴宗話中聽出梁山防務(wù)空虛的意思,如此不合常理的現(xiàn)狀上一次還是攻伐高麗的時候,思及此處,吳用對孔氏兄弟問道:“近期梁山是否有大動作?”
孔明聞言,點了點頭,神色中帶著幾分凝重:“山上只留了一營人馬,其余人都去了遼東,說是營救柴進?!?p> 吳用神色大喜,繼續(xù)追問孔明留得哪一營人馬,以及朱武、喬道清的去向。
當徹底搞清楚梁山現(xiàn)狀后,吳用眉頭緊蹙地原地踱了幾圈,宋江見狀不明所以,又不敢貿(mào)然打擾陷入沉思的吳用。
直至戴宗安排好孔亮與孔明兄弟的歇息之處,屋內(nèi)歸于寧靜,僅剩宋江與吳用相對而坐,宋江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輕聲問道:“學(xué)究在為何事憂思?”
被打斷思緒的吳用解釋道:“梁山只剩下晁蓋所率領(lǐng)的步三營,副將劉唐、雷橫都與我等乃舊識,且周通、鄭天壽、呂方、郭盛都還在山上。”
停頓片刻后,吳用繼續(xù)說道:“山上還有數(shù)不盡的糧草軍械,金銀財寶,如此良機倒像是故意引誘咱們的圈套?!?p> 宋江聞言,倒是沒有杞人憂天,笑著說道:“綠林之輩最重義氣,興許在他們看來,沒有什么比營救柴進更重要?!?p> 吳用下意識反駁:“此言差矣。即便如周興之輩,念及舊情,但許貫忠、蕭家穗等人,絕不會做出此等不智之舉?!?p> 言及此處,吳用突然眼前一亮,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投石問路,火并周興,助晁天王為梁山新主,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斷柴進一臂,亦可給朝廷一個交代?!?p> 聞聽此言,宋江倒是想得更深,或可用梁山上的財貨疏通關(guān)系,亦或是刷些功勛積累資歷。到時候即便晁蓋不愿配合,安插些自己人架空了他應(yīng)非難事。
只是萬事開頭難,晁蓋又是重情重義之人,想得愈多,宋江愈覺得希望不大。
吳用卻頗為自信的搖了搖扇柄,籌謀劃策:“梁山寨主周興雖無甚能力,但學(xué)得柴進幾分收攬人心的手段,加之平日對大小頭領(lǐng)不論親疏一視同仁,是以想達成此計,完全寄望于晁天王定是不成?!?p> 見宋江眼巴巴靜待下文,吳用也不再賣關(guān)子,計策很簡單,挑撥離間,逼晁蓋的鐵桿小弟劉唐出手,只要火候得當,先斬后奏逼著晁蓋登位應(yīng)非難事。
“待到那一刻,”吳用語氣中帶著期待,“天王為了保全兄弟們的性命,或許會念及舊情,放下心中的芥蒂,與我們握手言和?!?p> 宋江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當即沖吳用催促:“學(xué)究,未眠夜長夢多,我們還是越快行動越好,免得橫生枝節(jié)。”
吳用微微一笑,更加胸有成竹:“待哥哥大婚過后,小弟略施小計分散那位張大人的注意,再行此計不遲;否則,我們辛苦布局,到頭來恐為他人做了嫁衣?!?p> 說到這個‘他人’二字時,吳用故意加重了語氣暗示。宋江轉(zhuǎn)念一想便恍然大悟,的確如此,有張叔夜在旁,很多上不了臺面的事的確難以為之。
思及此處,宋江眉頭陰云再現(xiàn),嘆息言道:“想瞞過這位精明的張大人,恐非易事!”
“兄長有所不知,梁山早已順利攻陷登州,并將之作為出海要地。只需將這一消息透露給張大人,他必不會錯失良機,放虎歸山。屆時,我們便可趁機行事,無論是挑撥離間,亦或是迫使晁蓋就范,都將有更多轉(zhuǎn)圜余地?!?p> 宋江聞言,再次暗贊吳用的深謀遠慮,吹捧之詞,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