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聞言細(xì)打量了這三人一番后,沖聞人世崇點頭示意他已知曉。
卞祥、孫安見狀警覺的朝柴進身旁靠了靠,生怕昔日柴勝之事重演。
那三人渾身濕漉漉,又未有引火之物,柴進見他們凍的嘴唇都已發(fā)青,面露不忍的勸道:“三位若不嫌棄,便離近些一起取暖,免得受涼染上風(fēng)寒?!?p> 李俊見廟外風(fēng)雨交加,夜色也愈來愈濃,憑目前的狀況另尋落腳地也不太現(xiàn)實,只好沖柴進等人抱拳承情道:“那就叨擾各位了?!?p> 柴進不以為意的客氣道:“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痹挳?,柴進示意眾兄弟騰出位置讓與這三人。
李俊、童威、童猛剛一落座,還未來得及烘干衣物,聞人世崇便冷笑著發(fā)難道:“三位寧愿自己受寒也要護住的東西是海鹽吧?”
李俊聞言后連忙摁住想要起身發(fā)作的童威童猛,面色坦然的答道:“閣下看來也是行家,不知是想拿住我等報官領(lǐng)賞,還是想吞了這批貨?”
聞人世崇未料到眼前這位還是個人物,面此境地還能不卑不亢,頓時有些好奇他接下來如何應(yīng)對,遂反問道:“你覺得我等該如何行事?”
李俊掃視了一眼全場,見這些人隱隱約約護著最先發(fā)言的那位男子,而對他們?nèi)藥в袛骋饷鎺У栋痰臐h子看樣子應(yīng)是常年混跡江面的綠林人士。
李俊暗自盤算了一番后,心中有底的抱拳道:“各位若是求財恐看不上我們兄弟這點家當(dāng),若是想要我等性命,某家大好頭顱任憑各位摘取,只是還請放過我的兩位兄弟,他們還有家室?!?p> 童威童猛面帶憤色,異口同聲道:“兄長休要埋汰人。”言罷,二人一副與李俊同生死、共進退的架勢倒讓人不敢小覷于他們。
聞人世崇見柴進依然作壁上觀、一言不發(fā),下意識覺得柴進是看不上這小打小鬧的買賣,頓時也沒了興致,翻了個身瞇著眼打起盹來。
即便如此,氣氛依然有些劍拔弩張,柴進只好打圓場道:“三位不必介懷,我這兄弟素來喜歡開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睘楸碚\意,柴進還遞給了他們一些干糧和酒水。
李俊見主事的柴進一直都未表露出惡意,便借坡下驢拱手道:“多謝這位大官人的好意?!?p> 待這三人飽食一番,身子暖和過來后,柴進這才和顏悅色的問道:“這官鹽、私鹽有什區(qū)別,分別作價幾何,三位好漢可否為我解惑?”
李俊聞言詫異的反問了一句:“看大官人這通身氣派,應(yīng)不是缺財貨的,怎對這殺頭的買賣感興趣?”
柴進坦誠的答道:“不瞞兄弟說,雖然某家大業(yè)大,但手下人吃馬嚼所耗甚巨,若不想辦法開源節(jié)流,早晚得坐吃山空?!?p> 李俊思緒轉(zhuǎn)的飛快,眼前這人倒是個金主,而且身邊護衛(wèi)也都非凡俗,經(jīng)過一番交談,看樣子應(yīng)不是小肚雞腸、嫉賢妒能之輩。思及此處,李俊心中燃?xì)庖粓F烈火,燒的面皮更紅,微平復(fù)了下激動的心情,李俊沖柴進說道:“若大官人真有此意,不如與在下合作。。?!?p> 聞人世崇突聞此大話不禁笑出聲來,面帶鄙夷的說道:“閣下不會認(rèn)為我家哥哥千里迢迢來到此地,就為了眼前的這三瓜兩棗吧?”
童威見聞人世崇總是找茬,忍不住反駁道:“你這廝才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瞧扁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揚子江地界‘混江龍’的名聲誰人不知哪個不曉?!?p> 柴進得知眼前這位正是他苦尋無果之人,喜出望外的確認(rèn)道:“兄弟難道就是‘混江龍’李俊?”
李俊面帶疑惑的問道:“大官人怎知在下名號?”
柴進瞟了一眼聞人世崇,怕冷了兄弟的心,略收斂了些喜色,顧左而言他的說道:“機緣巧合聽說過而已,兄弟不妨先談?wù)労献鞯募?xì)節(jié)。”
聞人世崇被三番兩次落了面子,心中惱怒異常,加之始終瞅著李俊不順眼,兩人天生的氣場不合。又見柴進與李俊相談甚歡,大有折節(jié)相交的意思,頓感委屈的不行。找官兵麻煩確實是他理虧,挨罵是應(yīng)該的;舉薦危昭德被拒,也是他考慮不周,沒什可埋怨的;但眼前這泥腿子也值得柴進向他甩臉子嗎?
越想越憋屈的聞人世崇,忍不住對柴進陰陽怪氣道:“哥哥難道就是這般對自家兄弟的嗎?”
相談甚歡的柴進、李俊二人,戛然而止。
柴進心中雖不悅,依然耐心地沖聞人世崇問道:“兄弟這是何意?”
聞人世崇見柴進裝傻,更加不快,冷笑道:“小弟傾心投靠還不如這一面之緣的泥腿子,私鹽的門路小弟也有,哥哥何必舍近求遠(yuǎn),是信不過小弟還是壓根沒拿我當(dāng)兄弟?”
此話剛出口,廟內(nèi)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聞人世崇帶來的水手船夫,見自家老大與柴進似要鬧掰,不由得握緊手中兵刃,目光游離在聞人世崇與柴進身上,做好了隨時火并的準(zhǔn)備。而卞祥、孫安等人絲毫未將這些嘍啰放在眼里,只是用挑釁地目光看著聞人世崇,似在提醒這位‘曲江鼉’現(xiàn)在是在岸上,這里面可沒有懼他的。另一邊李俊、童威、童猛三人也察覺出了氣氛不對勁,慢慢退后了幾步,明顯不想摻和其中。
廟內(nèi)一時之間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甚是壓抑。
柴進沉思片刻后,突然“哈哈”一笑,沖聞人世崇歉意道:“確是某疏忽大意,教兄弟受屈了。”
聞人世崇依然郁氣未消,悶著聲不曾作答。
柴進也不以為意,沖聞人世崇說道:“私鹽之事兄弟盡管放手而為,某絕不橫加干涉?!?p> 聞人世崇這才覺得平衡了些,斜視了一眼李俊,裝作不在意鼻腔發(fā)聲問道:“那他呢?”
柴進笑著沖李俊拱手道:“閣下可還敢接這樁買賣?”
李俊知道這是在激他,也未嘗沒有考驗他的意思,略思索了片刻后,目光炯炯地盯著柴進問道:“既已有門路,為何還需我等?”
柴進并未正面作答,反而繼續(xù)激將道:“第一批貨一千斤,每斤二十五文,若成,日后交易的量會只多不少,兄弟可拿得出來?”
李俊仔細(xì)盤算了一番后,鄭重地答道:“有何不可。”
聞人世崇聞言,不怒反喜,想著不管如何都要贏過李俊,讓眾人再不敢小覷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