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19年，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國人亦不例外。

　　新春伊始，二月及初，莒候莒子帥軍攻取杞人牟婁，由是拉開新一年諸侯相爭序幕。

　　先說衛(wèi)人公州吁，自去歲與石厚謀定弒君而替，后便從各地大獄之中，遴選精壯兇悍囚犯十數(shù)人，所選之人皆為秋后待斬死囚，公子州吁將其組成敢死隊，用以刺殺衛(wèi)公衛(wèi)完。

　　石厚則致力于摸清衛(wèi)公城郊狩獵行程。

　　至春二月戊申，狩獵馬隊駛出朝歌，蝸居一冬，衛(wèi)公衛(wèi)完早已厭煩整日枯坐書房料理邦國事宜。

　　更兼朝中一班元老大臣常于耳邊喋喋不休，今日此強大起于衛(wèi)不利，明日彼國起兵于衛(wèi)良機。

　　石臘在朝之時，還能為其出謀劃策，衛(wèi)公衛(wèi)完只需依言而行便可。

　　如今石臘離朝下野，邦中大小事務皆要衛(wèi)公衛(wèi)完定奪，無人為之分優(yōu)。

　　衛(wèi)公衛(wèi)完本非殺伐決斷之主，重擔早已心力不濟，神智昏沉。

　　此時出得城來興奮不以，謂顧左右一路笑談不止，萬萬無法想到，此次出城乃是一條黃泉不歸路。

　　行的半個時辰，獵場入口已依稀可見，衛(wèi)公衛(wèi)完猶如脫韁之馬，一馬當先奔向獵場。

　　卻不知危險即將降臨，公子州吁弒君敢死隊正伏在獵場入口等待其到來，大道中間已掘好陷坑。

　　眼見衛(wèi)公馬隊漸漸靠近，敢死隊扮做綠林賊匪，手提長槍全員備戰(zhàn)。

　　眼見獵場入口便在眼前，想到可中獵場中縱橫馳騁，一解心中憋悶。

　　衛(wèi)公狠踢馬肚，提弓猛拍馬屁，夸下戰(zhàn)馬受痛一路狂奔，突然一腳踏空馬失前蹄，衛(wèi)公衛(wèi)完連人帶馬翻落陷坑，馬脖受損離立時身亡，衛(wèi)公被壓馬下，動彈不得。

　　身后護衛(wèi)馬隊，隔君較遠，見君落難，及時勒馬方免同遭噩運！

　　眾人慌忙下馬上前搭救，但見兩邊草從中沖出弒君伏兵，護衛(wèi)兵士抽出長劍上前接戰(zhàn)。

　　然沖出之人似無痛覺神經(jīng)，嗷叫著沖向陷坑，任人于其身上亂砍狂刺，仍舊目不斜視只顧向前。

　　多有重傷倒地者，但凡有一氣之存，便向坑邊爬去。

　　護衛(wèi)甲士從未見過此中怪事，然衛(wèi)公身落陷坑命懸一線，護君要緊，護衛(wèi)甲士亦顧不得許多之顧砍殺來犯之敵，

　　一翻廝殺過后，弒君敢死隊死傷大半，剩得兩三人到得坑邊，只見其眼都不眨一下，高舉長槍縱身跳入。

　　護衛(wèi)甲士猝不及防，飛身趕向陷坑，然為時已晚，衛(wèi)公滿身是血躺于坑中，跳落坑中賊匪猶如瘋就一般，挺槍狂刺衛(wèi)公，護衛(wèi)甲士亦紛紛跳入坑中，將坑中殘余匪兵盡皆斬殺。

　　此時公子吁領軍趕至，先將失職護衛(wèi)甲士綁縛押回朝歌，繼而打掃現(xiàn)場，但有氣息者，一個不留全部殺盡！

　　隨后取出衛(wèi)公遺體，稍加整理，用擔架盛放，上覆白單，一路護送抬回朝歌。

　　回到朝歌，公子州吁將衛(wèi)公衛(wèi)完遺體擺放于朝堂中間，自己則一身戎裝，于君位之上按劍而坐，堂外滿步禁衛(wèi)甲士，隨后命人敲響自商亡之后再未啟用之急朝戰(zhàn)鼓。

　　百官聞音急速趕到，不多時，百官齊至，分兩列站定朝堂將側(cè)，然見君位之上乃是公子州吁不見衛(wèi)公身影，滿臉茫然私相交頭接耳，談論公子州吁無禮行徑，有大膽者直面怒罵公子州吁無禮，朝堂之上一片混亂。

　　公子州吁不動聲色，端坐君位，任其爭吵辱罵，過得片刻，爭吵議論之聲越來越大，公子州吁挺身而起，猝然拔出長劍，一聲怒喝，堂外衛(wèi)兵甲士聞聲沖進大堂，手持長戈立于百官身后。

　　突遭變故，百官靈魂未定，眾皆不語環(huán)顧四周。只見公子州吁提劍走向堂下，來到衛(wèi)完遺體旁邊，持劍挑開白布漏出衛(wèi)完遺容，口中說道:“衛(wèi)公狩獵途中，慘遭綠林賊匪伏擊，不幸身亡。今群臣無首，吾為衛(wèi)人公子，理當挑起重擔，即日起嗣位為君，諸卿可有異議？”

　　百官初入朝堂之時，因公子州吁僭越君位，無暇它顧，目光齊聚公子州吁，不曾想到白布之下乃是衛(wèi)完衛(wèi)完遺體。

　　此刻見其遺容，紛紛跪地而哭。

　　片刻過后，有恢復神志不服州吁者，當堂駁斥道:“衛(wèi)公遇刺而亡，當先大事乃是查出匪窩，殺盡賊匪以慰衛(wèi)公在天之靈，而儲君嗣位，亦需大喪過后而行。眼下衛(wèi)公尸骨未寒，爾便急欲為君，居心何在？莫非弒君刺客乃是受爾指使？”

　　百官聞言，亦紛紛起身指責公子州吁。

　　公子州吁冷笑一聲，舉劍觀望一陣，突然奔上前去，一劍將駁言者首級削落在地，即而劍鋒指地，目觀百官，面漏殺氣說道:“出言不遜者，便是此等下場，諸卿可還有異議？”

　　百官俱而不言，片刻之前朝堂之上還是嘈雜一片，此刻已是鴉雀無聲。

　　末了，石厚出而跪伏，大聲喊道:“臣愿奉公子為君！衛(wèi)公在上，受臣一拜！”

　　百官俱其殺己，亦紛紛跪地拜服。

　　公子州吁這才收劍入鞘，當堂宣拜石厚為卿，職任大夫。

　　隨從親信各有封賞，前有嫌隙者俱各罷免逐出朝歌。

　　一場弒君風波，止于公止州吁劍下。

　　隨后下發(fā)訃告于諸侯，草草下葬衛(wèi)公之后，便嗣位為君，領政衛(wèi)邦。

　　可憐衛(wèi)公衛(wèi)完至死未知弒其命奪其位者為何人，不得不含狠九泉，后人謚其日衛(wèi)桓公，更留詩嘆日:鄭伯克段天倫薄，猶勝桓侯束手亡。

　　衛(wèi)桓公訃告送至魯人廟堂，魯公姬息問于眾卿，言道:“衛(wèi)桓公新亡，公子州吁自立為君，諸卿且言此子能否于衛(wèi)人廟堂立住腳跟？”

　　大夫眾仲出而上奏道:“臣聞言州吁仗劍朝堂，挾兵以服百官，嘗言道以德和民，未聞以亂而安民。以亂取之，臣民不服，只會亂而生亂；州吁其人，生性阻兵而安忍，阻兵無眾，安忍無親，眾叛親離，難以濟也；更兼州吁喜兵，人言兵猶火也，亂用者，將自焚也；更有傳聞，州吁弒君自立，橫征暴斂，虐用其民，不務令德，而欲以亂取成，必致民反官變。以此四點觀之，臣可斷言，衛(wèi)州吁必不能久居廟堂高位！”

　　魯公姬息聞其所言，忙問道:“魯衛(wèi)相鄰，邦交甚頻，若此，孤當如何處置與衛(wèi)邦交事宜？”

　　眾仲回道:“此事不難處理，君上只需奉公而行便可?！?p>　　魯公姬息不解，再問道:“何為奉公而行？”

　　眾仲為其解到:“公者，天之道也，天道所向即民心所向，民所求者，公器也！順應民意即為奉公而行！”

　　魯公姬息聞言，大贊道:“夫子妙言！”

　　言罷，聽聞堂外甲士奏報:“宋使堂外候見，君上召見否？”

　　宋魯自宿地結(jié)盟以來，兩邦和好如初相安無事，今宋人來使必有要事，魯公隨下令:“速召覲見！”

　　甲士應諾而去，不多時，宋使登門行入堂中，施以君臣之禮，而后說道:“吾君宋公與夷初掌宋邦，嘗念魯宋盟好，今遣屬下前來，邀魯公赴清，欲與魯君締約續(xù)盟，還望魯公不棄應邀而往！”

　　待其說完，魯公姬息回道:“勞請回復宋公，盛情難卻，孤會應邀如期而至！”

　　宋使得諾，施禮致謝而退。

　　夏初，魯公姬息抵清，與宋締約續(xù)盟，祭天已畢，宋公與夷身為東道主，于書房擺下酒宴，單邀魯公姬息赴宴。

　　二公相見，互施一禮，分賓主坐定，一樽飲罷，宋公與夷開口說道:“孤不喜人多，因此在擺得小宴，魯公勿怪！”

　　魯公姬息回道:“宋魯一家，宋公無需如此多禮！”

　　宋公與夷為其添滿酒杯，口中說道:“今日與君獨飲，實是有事相求！”

　　魯公姬息端正坐姿，回道:“不敢言求，宋公但說便是。”

　　宋公與夷得言，亦不再客氣，隨口道來:“實不相瞞，孤今日之所以得為宋君，全奈先君穆公之德，然朝中大臣皆附公子馮，孤整日如履薄冰，無奈孤只得除去公子馮，以絕諸卿之念！”

　　魯公姬息聽完，笑道:“此乃宋人家事，宋公自行其事便可！”

　　待其說罷，宋公與夷長嘆一聲，繼而說道:“魯公有所不知，公子馮若在宋境，孤何需如此煩惱，只因其現(xiàn)已出逃鄭境，鄭公待其為上賓，孤數(shù)次遣使前去討要，皆被鄭公斥退。”說罷，端起桌面酒樽一飲而盡，氣憤不已。

　　魯公姬息見狀，安撫道:“宋公莫要憂心，公子馮滯留在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由鄭人看管，于公亦不成多大威脅，公只需勤政愛民，百官自會依附！”

　　宋公與夷接道:“魯公所言，孤又何嘗不知，他若出奔別邦，孤亦不會如此憂心，只因其逃往鄭境，鄭公何許人也？殺弟囚母、與周換質(zhì)者，現(xiàn)獨掌王室大權，領王師鄭兵兩軍。若其奉馮為君，孤何以擋之？”

　　聽其如是說罷，魯公姬息方才明其窘境，言道:“孤乃身外之人，不知其中厲害，若是如此，宋公有何打算？”

　　宋公與夷低頭思慮一陣，回道:“孤欲起兵伐鄭，強行討要公子馮，不知可否？”

　　魯公姬息回道:“鄭挾王師及鄭兵兩軍，公僅有宋兵一軍，以弱取強，恐難取勝！”

　　宋公與夷緊接話音問道:“魯公所言極是，懇請魯公助孤一臂之力！”

　　魯公姬息為難道:“一年多來，孤連失兩母，此刻大喪剛過，邦內(nèi)人心不穩(wěn)，不便輕動刀兵，還望宋公見諒！”

　　聽罷，宋公與夷嘆道:“如此，孤命危矣！”

　　魯公姬息為其添酒道:“宋公亦無需如此泄氣，孤雖無能為力，但有一人或可為公所用！”

　　宋公與夷回過神來問道:“何人可為孤所用？”

　　魯公姬息不緊不慢回道:“此人乃是衛(wèi)人新君州吁，聽聞此子最恨鄭人，宋公何不前去一試？孤敢斷言，聽聞宋公伐鄭，此子必定出兵相助！”

　　宋公與夷聞言大喜，提樽謝道:“孤以薄酒一杯，以謝魯公贈言，孤先干為盡！”說罷，昂頭飲下杯中美酒。

　　此際愁云盡逝，二人推杯交盞，大醉而歸。

　　宋公與夷回到朝中，便欲出使衛(wèi)邦，不待起行，衛(wèi)人先行遣使抵宋。

　　宋公與夷于朝堂接見衛(wèi)使，問道:“衛(wèi)使此行何為？”

　　衛(wèi)使回道:“吾君州吁聽聞宋公欲起兵伐鄭，特遣吾前來告知宋公，公若出兵伐鄭以除君害公子馮，宋公可為聯(lián)軍主將，敝邑賦以行軍糧草，并愿出兵相助，更兼吾君與陳公陳鮑、蔡候姬措父交好，說通二君一并領兵至宋公麾下，聽憑宋公差遣。若此宋公可取回公子馮，亦可使鄭人受挫，滅其氣焰，此吾君之愿也！”

　　宋公與夷聽罷大喜，當堂應允，真乃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是年夏五月，四邦公候齊聚宋地開封，兵分三路開赴鄭地。

　　宋公坐鎮(zhèn)中軍，攜本邦兵馬兩萬，戰(zhàn)車一千乘。

　　衛(wèi)公州吁領左軍，自帶兵馬兩萬，戰(zhàn)車一千乘。

　　陳公、蔡候合領右軍，攜邦中帶出人馬一萬，戰(zhàn)車五百乘！

　　三軍避過鄭人邊境各城，直撲鄭都新鄭。

　　聯(lián)軍數(shù)萬人，浩浩蕩蕩開赴戰(zhàn)場，乃是自平王東遷之后，最大兵爭規(guī)模。

　　鄭公姬寐生亦面臨自建邦以來最大危機，稍有不慎可有滅邦之危。

　　廟堂之上，鄭公姬寐生面色肅穆，問計于群臣道:“今宋人糾集衛(wèi)、陳、蔡三家，聯(lián)軍共計五萬之眾，戰(zhàn)車約三千乘，奔襲新鄭而來，眾卿可有良策解之！”

　　聽罷，不少官員已自亂陣腳，周都鎬京陷落之時，戎兵尚且不過三萬兵馬，如今五萬敵兵來犯，外加三千戰(zhàn)車，鄭室全境兵馬湊在一起不過三萬余眾，戰(zhàn)車亦不過二千來乘，兵力懸殊如此巨大，如何應戰(zhàn)？

　　此時一人走出說道:“此事皆因吾起，數(shù)月來，鄭公對吾之關照，吾此生無已為報，祈請鄭公送吾出境，以使鄭人免遭兵災！”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公子馮，此時作為客卿亦在朝上。

　　鄭公見其如是說道，頓生憐憫之心，說道:“自宋地巧遇公子，孤便知汝與孤之緣分未盡，今強敵當前，孤便將汝遣送出境，孤心何忍？諸侯如何看孤？此事勿要再提，公子安心居鄭即可！”

　　待其說完，祭足出而問道:“君上可有必勝之念？”

　　見其有問，鄭公低頭默想一陣，回道:“據(jù)實而言，來犯之敵過于強大，孤確無必勝之想！然不管何人，膽敢進犯吾境者，孤必與其血戰(zhàn)到底！”

　　祭足接其言道:“君上若有此等決死信念，此戰(zhàn)必勝！嘗言道，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此戰(zhàn)關鍵便在兩軍士氣，狹路相逢勇者勝！”

　　鄭公聞言，知其已有退敵之策，起身問道:“祭子可是已有退敵之策？快快講來！”

　　祭足拱手施以一禮，獻策道:“亦算不上退敵之策，稱之為守土之策或許更為貼切。此際正值盛夏時節(jié)，地中作物青郁未熟，取食敵國定難成行。敵兵孤軍深入，大軍所需糧草，唯有從邦中運抵此處，若此，吾可斷其糧道，彼處糧草難以有濟，吾軍只需據(jù)城而守，不出七日，敵兵必定糧斷而退！”

　　聞其言，鄭公說道:“祭子所言，諸卿是否聽到？即日起，緊閉城門，許進不許出，各將聽令，加緊備戰(zhàn)，城在人在，孤與爾等共存亡，但有私逃者，斬！”說罷，當堂拜穎考叔內(nèi)三軍主帥，授以兵符。

　　朝后，穎考叔不及回府，直奔新鄭大營，各將已在中軍帳中等候，穎考叔快不走進帳中，徑直來到帳內(nèi)所掛疆域地圖前，背對諸將問道:“聯(lián)軍已到何處？”

　　副將原繁回道:“此刻已以過延津，不出三日，便可直抵新鄭！”

　　聽其說完，穎考叔亦不答話，背對諸將眼觀地圖，約有一個時辰，帳內(nèi)無人出聲。

　　末了，穎考叔轉(zhuǎn)過身來，謂眾將道:“此次來犯之敵聲勢浩大，強過吾軍數(shù)倍，諸將可有死戰(zhàn)之心？”

　　諸將見其如是問道，不約而同拱手齊聲回道:“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吾等夙愿！”

　　穎考叔見狀頻頻點頭，大喜道:“諸將用命，此戰(zhàn)必勝，鄭室有存，眾皆大功也！”

　　聽其說完，諸將再次同聲喊道:“誠請將令，不負君命！”

　　見士氣如此高漲，穎考叔亦興奮不已，掌擊將臺大喊一聲好，繼而抽出將臺令箭說道:“本將令，著副將原繁領軍三千，看守西門；右軍主將暇叔盈，領兵三千固守北門；左軍主將祝聃，領兵三千御敵南門；后軍主將泄駕，領兵三千，待命城中，戰(zhàn)前整修城防，收集守城器物，戰(zhàn)時營救傷員，機動援救各門；吾自領中軍三千，鎮(zhèn)守東門！”

　　點名各將上前接過令箭，領命而退。

　　眾將之中，唯有前軍主將子都未得將令，心有不甘上前問道:“各將均有授命，唯吾前軍主將未得將令，何也？”

　　穎考叔走下將臺，上前撫其肩說道:“子都何其如此性急也？大敵當前，只恨將少，何能棄將不用！且隨吾來！”說罷，帶其走至疆域圖前，手指圖上說道:“子都且看，延津北面便是衛(wèi)境，離邊境不遠處設有一糧倉，吾撥一千兵士與爾，汝能否避過聯(lián)軍耳目，攻下此處糧倉？”

　　聽其說罷，子都不悅道:“小小糧倉，不足為道，將軍另遣他人前去，吾請與敵決戰(zhàn)城下！”

　　穎考叔聽罷，走下將臺笑道:“莫要小看此小小糧倉，吾軍勝負與否，便看汝能都否將其攻破！”

　　子都緊跟穎考叔身后問道:“何以見得？”

　　穎考叔為其釋疑道:“聯(lián)軍糧草皆由此糧倉供應，如若將其攻下，聯(lián)軍糧草被斷，將士無以充饑，其時將不戰(zhàn)而潰?？烧f是誰能攻破糧倉，當推此戰(zhàn)首功！”

　　一翻解說，子都明白，糧倉之重要，當下回道:“若是如此，屬下自當領命而往，糧倉不破，提頭來見！”說罷，轉(zhuǎn)身而去。

　　軍中調(diào)撥停當，穎考叔亦走出軍帳，翻身上馬于城中各處巡視，以免留有疏漏鑄成大錯。

　　三日轉(zhuǎn)眼即逝，聯(lián)軍五萬大軍行抵新鄭，離城十里扎下營寨。

　　過得一晚，兩軍相安無事。

　　次日，宋公與夷連同衛(wèi)公州吁，并陳、蔡二君，除卻守營千余甲士，盡起三軍直逼新鄭東門。

　　到得城下，依慣例先將戰(zhàn)書縛于箭頭射進城中。

　　過得半個時辰，見城中毫無反應，便令一千甲士于城前辱罵叫戰(zhàn)。

　　又過得一個時辰，日過中天將近午后，城中仍無反應。

　　宋公與夷見狀謂顧身邊衛(wèi)公州吁道:“鄭人遲遲不肯出城決戰(zhàn)，吾等為之奈何？”

　　衛(wèi)公州吁駐馬歡望一陣，回道:“料其知我勢大，不敢出城與吾軍決戰(zhàn)，他既不肯出，那吾等便攻入城中，料他鄭兵再強，亦不能強不過吾等聯(lián)軍五萬。”說罷，轉(zhuǎn)而望向陳、蔡二君。

　　陳、蔡二君亦想早日破城，虜其財務領軍回邦，皆言州吁之言可行。

　　宋公與夷見諸君一致同意攻城，便下令三軍強行攻城，衛(wèi)公州吁領右路強取北門，陳、蔡領左路圍攻南門，宋公與夷坐鎮(zhèn)中軍直擊東門，聯(lián)軍三面圍定一齊發(fā)難。

　　幸得城中鄭軍早有準備，更兼穎考叔乃當世名將，布防有方，聯(lián)軍未過護城河，便有千余將士掉落陷坑而亡。

　　到得護城河邊，聯(lián)軍架起浮橋，過河之時，頭上利箭如雨點般落下，多有中箭落河者，河水亦為其染紅。

　　強過護城河，到得城墻底下，未等駕好登城云梯，檑木砲石從天而降，自城上傾瀉而下，被其砸死砸傷者不計其數(shù)。

　　然聯(lián)軍兵多將廣，折得些許人馬，無法傷及根本，后續(xù)攻城部隊一波接著一波涌向城下，箭雨一陣連著一陣飛向城頭。

　　激戰(zhàn)至夜間，聯(lián)軍攻城火器撕裂夜空飛入城中，鄭軍守城火油浸滿城墻，整個新鄭頓時化做一片火海。

　　如此這般激戰(zhàn)三晝夜，城上城下尸積如山，此時雙方均減員嚴重，聯(lián)軍十去其三，鄭軍稍好一點亦去其兩成，遠攻箭矢幾以耗盡，雙方只得貼身肉搏。

　　聯(lián)軍士兵踏過腳下同袍遺骸涌上城頭，穎考叔滿身血污，帥領鄭軍于城頭與敵交戰(zhàn)，聯(lián)軍幾經(jīng)踏上城頭，皆被殺退。

　　城門幾次失手，幸的后軍主將泄父勇猛，方保城門未失，如此又是鏖戰(zhàn)兩晝夜。

　　至第五日，聯(lián)軍士兵消耗過大，已無法三面圍攻，宋公與夷集中三軍猛攻東門。

　　面對聯(lián)軍優(yōu)勢兵力猛攻，鄭軍漸顯頹勢，頻頻遇險，幾遭破城。

　　戰(zhàn)至午后，子都暗取衛(wèi)人糧倉還未有消息傳來，鄭公姬寐生亦身著戎裝登上城樓，欲與敵軍做最后一搏。

　　穎考叔力勸無果，只得令暇叔盈領軍兩百隨行護衛(wèi)。

　　經(jīng)午間造飯短暫主整過后，聯(lián)軍主將宋公與夷亦看出鄭軍頹勢，欲在太陽西下之前攻破新鄭，活擒鄭公姬寐生，當下全令全軍首入城中者賞千金，封千戶候，聯(lián)軍兩將士無不摩拳擦掌欲拿此功，頓時士氣高漲。

　　鄭公姬寐生于城頭觀見聯(lián)軍集結(jié)完畢欲待攻城，亦拔出配劍，謂顧眾將道:“能與爾等并肩殺敵，孤之幸事，現(xiàn)已到最后關頭，孤與爾等共守此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聽其說罷，全軍齊聲喊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鄭

　　公仗劍挺立城頭。聯(lián)軍亦已擺好陣勢，只等宋公一聲令下，便殺向城頭一舉攻破城池！

　　正在此時，聯(lián)軍解糧官趕至宋公身邊，拜服在地說道:“鄭將子都攻破聯(lián)軍糧倉，盡焚倉中糧草，并切斷運糧通道，糧草未能運抵軍前！”

　　聞其言，諸君驚愕不已，又聞探子奏報:“聯(lián)軍南北兩面均發(fā)現(xiàn)敵兵，北面發(fā)現(xiàn)敵將公子呂并邾君領兵約有五千之眾，南面高渠彌攜王師亦有五千余眾，兩軍呈南北夾擊之勢，快速向吾軍襲來！”

　　此刻正值攻城緊要關頭，兩大噩耗不分先后同期而至。

　　宋公與夷頓覺眼前一黑站立不住，身旁衛(wèi)公州吁一把將其扶住。

　　只見宋公怒目環(huán)爭，口中喊道:“天不佑我！”說罷，一口鮮血自嘴中噴涌而出，繼而昏厥不醒。

　　眼下敵之援軍趕至，我之主將昏迷不醒，聯(lián)軍大勢已去，衛(wèi)公州吁無奈只得下令撤軍。

　　落日余暉之下，四國聯(lián)軍緩緩退去。

　　新鄭城頭，鄭公姬寐生與守城諸將并肩而立，眼觀聯(lián)軍退去，眾皆歡呼雀躍，唯有鄭公姬寐生面色肅穆不發(fā)一言，緩緩收劍入鞘。

　　戰(zhàn)后新鄭，到處殘垣斷壁，戰(zhàn)后重建便成鄭公姬寐生眼下第一要務。

　　其親自帥三軍于城中來回穿梭，整修城墻、修補民房忙的不亦樂乎！

　　重建工作一直持續(xù)至中秋時節(jié)，歷時三月有余，新鄭面貌渙散一新，與戰(zhàn)后新鄭舊貌不可同日而語。

　　又過得幾天適逢中秋佳節(jié)，鄭公姬寐生擺下團圓宴，邀請百官赴宴，與民同慶。

　　是夜，新鄭城中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全然想不到，三月前此處曾有過一場生死大戰(zhàn)！

　　鄭公團圓宴上亦是喜訊頻傳，先是子都斷敵糧道有功，封得千戶候，再就穎考叔守城有功，亦封得千戶候，其余眾將依功各有封賞。

　　宴中，客卿公子馮起身面向鄭公，舉樽謝道:“吾乃一介落魄公子，承蒙鄭公抬愛，待吾猶如再生父母，為吾不惜交戰(zhàn)四邦，致使數(shù)萬英靈命喪于此，吾無以為報，但有一諾，愿獻鄭公:在生之年，有朝一日吾若為君，定使兩邦永結(jié)盟好，絕不叫此事再次發(fā)生！”

　　聞其言，眾人紛紛側(cè)目望向公子馮，心思一遣送出境公子何能在世為君。

　　后觀其神態(tài)舉止，只見其神智恍惚站立不穩(wěn)，剛才所言似是酒醉亂語，于是眾人皆以醉言聽之，亦未將其放在心上。

　　鄭公姬寐生卻并未將其所言歸為酒后亂言，更似其有意說之，遍觀四海之內(nèi)，能助其奪回君位者，唯有鄭公姬寐生一人；更兼其所說亦為鄭公所想，如若鄭宋成盟，于鄭人求霸之路極為有利，此亦是鄭公將其留鄭原因所致。

　　本待了卻邦中內(nèi)亂，便欲尋機扶立公子馮為宋君，還未成行，宋、衛(wèi)、陳、蔡四邦聯(lián)軍便已攻至城下，以至此事耽擱至今。

　　眼下匪亂堪平邦內(nèi)太平，便欲重行此事，今公子馮自己提及，鄭公正好說水推舟，接其話茬笑道；“公子熊心，孤當傾力相助，他日為君，盼勿忘今日此諾！”說罷，鄭公舉樽與其對飲一杯。

　　自上次攻鄭失利，宋公與夷昏倒疆場，此后便欲尋機洗恥血辱，奈何苦無良機，整日獨坐書房閉門謝客。

　　正自煩悶時，房外侍從奏報衛(wèi)公州吁求見。

　　宋公將其請入書房，雙方施禮畢，衛(wèi)公州吁見其愁眉不展，當先開口問道:“敢問宋公何事優(yōu)心？”

　　宋公與夷嘆氣回道:“攻鄭失利，邦內(nèi)臣民百姓欲加不附于孤，由是憂愁，豈有他哉！”

　　衛(wèi)公州吁慰其心道:“戰(zhàn)場決斗，有勝有負乃人之常情，宋公切莫為此事憂心，尋機再戰(zhàn)勝之即可！”

　　宋公回道:“孤亦何嘗不知，只是聯(lián)軍新敗，損兵折將元氣有損，孤又剛剛即位，朝中大局不穩(wěn)，有此兩點，孤若想再聚重兵伐鄭，恐比登天還難，且鄭人已有防備，此時伐鄭亦不過是徒勞無功！”

　　衛(wèi)公州吁聽聞，轉(zhuǎn)頭思考一陣，即而說道:“孤有一計，即可挽回面子，又可措殺鄭人銳氣，不知宋公意下如何？”

　　宋公貼身向前問道:“衛(wèi)公有何妙策？”

　　衛(wèi)公亦俯身向前，低聲說道:“昔日，鄭人祭足領兵割取周人麥禾以震周室，吾等何不效仿之！當前正值金秋時節(jié)秋收之際，宋公可領兵劫其運糧車，取其糧而還，回朝宣稱大勝鄭兵，如此宋公威望大升，邦中臣民必定離馮附公自不在話下，且所劫之糧亦填充府庫，以備再次伐鄭之用。”

　　宋公聞之大喜，拍案說道:“妙計，衛(wèi)公即有良策，何不早早道來？以致孤白困書房這許多時日！”

　　此時宋公愁容盡逝，起身來回渡步憧憬勝利鄭人之場景，口中念念有詞，末了轉(zhuǎn)身謂顧衛(wèi)公言道:“如此榮耀，孤未敢一人獨享，吾等即為聯(lián)軍，且前者圍攻新鄭，各邦均有損失，此次伐鄭，吾等亦可聯(lián)兵而往，如此諸君皆可挽回言面?！?p>　　衛(wèi)公州吁聞言大喜道:“宋公此言甚善，孤這便知會陳、蔡二君，就此謝過！”說罷，起身面朝宋公彎腰施以一禮，即而轉(zhuǎn)身離去。

　　宋公回施一禮亦不挽留，任其離去。

　　三日過后，四君齊聚開封，重組聯(lián)軍約二萬余人，即而兵發(fā)鄭境。

　　此刻，鄭人正于田間地頭忙著秋收，絲毫不知四邦聯(lián)軍密謀伐鄭。

　　鄭公姬寐生亦只派出長戈步兵全天候巡視，以防山匪做亂。

　　官道之上，糧車絡繹不絕，均是鄭境各邑運往新鄭賦糧，鄭兵長矛甲士隨行護衛(wèi)。

　　若遇山匪襲擊，護車鄭兵還能勉強應付，然四邦聯(lián)軍劫糧部隊常數(shù)倍于鄭軍護衛(wèi)甲士，鄭兵抵敵不過，只得任由其將糧車劫走。

　　鄭公獲知此事，當即下令子都領兵一萬前往驅(qū)敵。

　　然此時四邦聯(lián)軍已化整為零遍布鄭境，逢糧便搶遇車便劫，更不與其纏斗劫完便退。

　　子都領其大軍四處奔襲，由于運糧車隊太過分散，無法處處兼顧，救得此處，失了彼處，因此短短三日間，聯(lián)軍便劫得糧草千余車。

　　之后，聯(lián)軍依舊如法炮制橫行鄭人境內(nèi)長達半月之久。

　　此次秋收麥禾將近一半被其劫走，事后鄭公姬寐生氣得咬牙切齒，謂顧眾臣誓日此仇必報！

　　四邦聯(lián)軍伐鄭“大勝”，各君自領本部人馬，攜其所獲糧草“凱旋”回邦。

　　陳、蔡為其屬軍，二君出兵不多而得諸多糧草而回，自是欣喜萬分。

　　宋公與夷做為聯(lián)軍主將，此次伐鄭“大勝”，不光為其挽回顏面，邦中臣民亦對其另眼相看。

　　衛(wèi)公州吁則更是耀武揚威，自比康武功蓋千秋，饞臣石厚更是將其奉若神明。

　　如有直臣諫言說出衛(wèi)公州吁不喜之言，石厚定會出而為其反駁，由是衛(wèi)公州吁愈加寵信石厚，君臣二人獨霸朝綱，更兼其窮兵黷武，兩次伐鄭，耗費錢財無數(shù)，有折其兵馬許多，朝中百官對其無比憎恨，意欲除此二人，奈何苦無良策。

　　時有衛(wèi)人右宰丑，私下拜訪前朝重臣石臘，欲求誅賊良策。

　　此時石臘賦閑在家，聞得朝中變故心中愧疚不已，如若當初未曾辭官不授，亦不至朝中發(fā)展成今日時局，今見右宰丑來訪，便將心中所想和盤脫出，教其如此如此方可誅殺二人，右宰丑聞之大喜再三拜謝，歸而依計而行。

　　次日晨會，眾臣皆無諫言，臨將退朝之際，右宰丑出而上奏道:“臣有請奏，君上即位至今，因伐鄭之事牽絆，未曾稟命王畿覲見周王，需當周王錫以黻冕車服，奉命為君，邦中臣民方才歸附信服！”

　　民不附君正是衛(wèi)公頭疼所在，今見其提及且有解決之策，當下大喜道:“即如此，孤即刻入周覲王！”

　　見說右宰丑趕忙阻止道:“君上萬萬不可，平王東遷之后，王室朝政便由鄭公姬寐生掌控，眼下衛(wèi)鄭不和，君上此時前往周室，恐鄭人報復而致有去無回！”

　　衛(wèi)公州吁聞言失望道:“那孤可如何是好？”

　　右宰丑見問獻策道:“臣知一人，或有良策可助君上謀成此事，但不知君君上可否屈尊前去求教？”

　　衛(wèi)公接而問道:“卿速言來！”

　　右宰丑回道:“前臣石臘見多識廣，曾授命出訪列邦諸候，與諸邦君主皆為舊識，君上何不前往拜訪，其定有良策教之！”

　　聽其說完，衛(wèi)公州吁手捋胡髯猶豫不決，上卿大夫石厚見狀，出而奏道:“此等小事，何需君上親為，臣愿替君走此一遭！”

　　衛(wèi)公聞言大喜，回道:“那便有勞石卿走此一遭，孤待卿之佳音！”

　　石厚領命，朝后駕車取道徑直前往其父石臘茅舍，名曰父子，其情早斷。

　　到得茅舍門前，石厚大步踏入，只見其父獨坐案前自斟自飲。

　　石厚走至其父面前，禮不施安不請，開口便問:“眾言汝有良策，可正衛(wèi)公君位，請父賜教！”

　　石厚聽罷，呵呵一笑，飲下樽中美酒，隨即緩緩道來:“何來良策可言，覲王求得授命即可！”

　　待其說完，石厚追問道:“鄭人阻滯，何途可得覲王！”

　　石臘斜瞥石厚一眼，自顧斟酒獨飲，良久方才回道:“眼下陳、衛(wèi)交好，陳公陳鮑甚得周王賞識，且陳公與老夫乃是舊識，吾可致書一封，請其代為引見，事可成矣！”

　　石厚聽聞大喜，忙命隨從取來篆刀竹書，將其放于石臘面前說道:“即如此，速請著書！”

　　石臘推開面前刀、書冷言道:“吾老夫已料之爾將前來，早已刻好書簡?！闭f罷，命人取來，進而說道:“老夫已將書簡交于家宰獳羊肩，其時與爾同行，一者老夫與陳公一別多年，如今年逾古稀，此生難以再見其面，獳羊肩可代老夫致以問候，二者需防走漏風聲，此書需親交陳公手中，獳羊肩自幼習武，可保書信無虞！”

　　石厚立功心切，心中亦無生疑，約定啟程時日，當下虛謝一回，扭頭離去！

　　待其離去，石臘面向獳羊肩問道:“可知老夫為何遣汝隨同石厚同往使陳？”

　　獳羊肩答道:“石公不是讓吾攜書入陳，并問好陳公？”

　　石臘搖頭說道:“非也，此其表象矣！”

　　獳羊肩拱手說道:“屬下愚鈍，還請石公明示！”

　　石臘回道:“衛(wèi)室禍亂，皆因此子而其，此子不除，衛(wèi)室難有安寧，此次使陳便是吾等良機，汝隨其同行，至陳，便將老夫書信交于陳公陳鮑，其時陳公自會助爾擒住此子，汝當伺機取其性命！”

　　獳羊肩驚道:“石公此生僅此一子，拿住關壓即可，不必取其性命，請恕屬下萬難從命！”

　　石臘拉過獳羊肩，怒道:“社稷當先，豈容老夫枉顧私情，非得老夫當面跪求，汝才應命？”說罷，雙膝一軟，便要跪服于地。

　　獳羊肩趕忙將其扶住，應到:“石公衛(wèi)道可大義滅親，吾又何惜一死，屬下從命便是！”

　　石臘起身彎腰謝以一禮，接言道:“有勞壯士相助！”

　　獳羊肩回以一禮轉(zhuǎn)身退去，前腳剛踏出茅舍，右宰丑后腳便走進茅舍，見得石臘正自拂袖試淚，上前問道:“吾隨石厚一路至此，剛于隱蔽處見其憤車而去，敢問事成與否？”

　　石臘轉(zhuǎn)面低頭說道:“石厚已入圈套，汝當著速領兵伏于濮陽，劫殺衛(wèi)逆州吁?！?p>　　右宰丑拜謝而退。

　　待其走后，石臘倚門而望，一場誅殺逆君大戲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