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暮春。
繁華似錦。柳樹成蔭,又是一年好光景。
永王的叛亂被平定,蕭衡臨走之前,囑咐岑參,務必讓官府很快組織人員打掃戰(zhàn)場,組織百姓耕種,莫要錯過今年春耕,民生為本。岑參領命,很快把江南搭理得井井有條。
杜鵑啼鳴,蒲公英紛飛。
江南短暫的動亂后,似乎又恢復到那個原來的魚米之鄉(xiāng)。
這天,王婉茹被父親支走,一個人就在外面散散心。但秀美緊蹙,顯得心事重重。父親很少這樣對待自己,只怕遇到了什么難題,只恨自己一無所會,不能幫父親排憂解難,而父親也總是不讓自己插手。
“一個人在外面,小心被山賊搶去當壓寨夫人。”王小姐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她抬頭一看,瓜子臉,玉釵頭,紫色長裙,笑容滿面,仿佛讓人融化。
“表姐,你又來取笑我?!蓖跬袢銒尚呋貞?。這對絕美的女子再一起,引得無數(shù)人駐足觀看。
“你啊?!敝x瑤琴點了她一下鼻子,道,“怎么一個人出來,丫鬟也不帶,姑父姑母呢?”
“有客人來,父親就打發(fā)我出來了?!蓖跬袢阋姷奖斫悖那楹昧撕芏?,問,“表姐怎么有空出來?”謝瑤琴幫助家里打理事情,總是很少有時間,但自己,卻一天無所事事,什么也做不了。
“我啊,自然是出來逛逛,萬一碰上個江南才子呢?”她笑道,“我可沒你好命,在北方就遇到了天下英才男子,早就以身相許了?!?p> 王小姐瞬間臉通紅,吶吶道:“表姐,你老是取笑我。”卻安慰道,“表姐生得天姿國色,
又才華橫溢,見識深遠,精明能干,不輸男兒,多少才俊喜歡著表姐呢。”然而心里卻替表姐唏噓,她原來知道表姐曾對世家公子張俊有好感,兩人似乎也相配,但造化弄人,哪知一場變亂,張俊氣昏了頭,投靠江南永王,最后充軍萬里,現(xiàn)在生死不知。她轉(zhuǎn)而一想,她自己的表哥林青堯呢,畢竟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表哥,不管他的選擇,不管他的對錯,總是有時候會想起,不知道他在北方可好。
“他們啊,我才不喜歡?!彼钌钔艘谎弁跬袢?,心中暗嘆,她總是那么善良,也許,是善良給她的福分吧。若是別人,她可承認會比別的女子差,要是自己喜歡,她會用心去搶,去爭,而面對自己這個表妹,她實在下不了這個心。
“杜鵑傳音花似錦,又逢一年江南春?!蹦凶永世实穆曇魝鱽?,走近了她們。
王小姐蹙眉,顯然這位公子她是認識的,且有點反感,謝瑤琴卻似笑非笑地望向來人。
“竟得遇兩位佳人,小生尚可玄,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蹦凶勇曇艉榱?,劍眉醒目,也是一個偏偏公子,只是神氣有點暗淡,似乎酒色過多。
“尚公子?!蓖跣〗阄⑽⒄泻?,想要叫表姐離開。
謝瑤琴不動,笑道:“蕭女子聽聞新野縣丞尚縣丞的侄子才華橫溢,風度翩翩?!?p> 公子聞言眉間洋溢興奮,高聲道:“正是區(qū)區(qū)不才。”口中謙虛,神色卻十分得意。
“啊,久仰久仰?!敝x瑤琴卻裝作沒有看到,做出一副久仰大名的樣子。
王婉茹不曉得表姐今天怎么了,她的表現(xiàn)太怪異了。她哪里知道,謝瑤琴一直在暗中關注蕭衡,幾天前就得知他已經(jīng)被封王賜婚的事,本來她應該早來跟表妹道喜,可她心里總是有點別扭,一直瞞著。今天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過來,哪知正看到這一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蕭衡一向低調(diào),與王小姐的事也是很少人知道,尚可玄仗著伯父的勢力,時不時就會來騷擾一下。今天也是碰巧,謝瑤琴于是故意揶揄一下。
謝瑤琴笑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位公子,可知下一句是什么?”
尚可玄折扇一搖,風度翩翩,朗聲道:“姑娘,這等文章,可玄三歲皆能倒背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p> 謝瑤琴笑道:“小女子才疏學淺,我自然知道難不住公子,所以也不出題考究公子了,只是這個君子好逑,公子怕是要失望了?!?p> 尚可玄一愣,還不明白其中關鍵。自己經(jīng)常來找王小姐,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身邊這位姑娘也應該知道。自己縱橫花叢,竟從未見過這兩位如此人間絕色,他想依著自己的地位,再加上才學,對她們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旁邊的這位王小姐啊,馬上要嫁人了?!敝x瑤琴緩緩道。
她語破天驚,尚可喜和王婉茹都驚呆了。
這么人間絕色,怎么能錯過,他急道:“小姐莫要逛我,我打聽很久了,王小姐待字閨中,還未婚配呢?!?p> 王小姐聞言反感,這青年果然是早有預謀,但是表姐這玩笑也開大了。
“尚公子可是這新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俊,小女子怎么敢騙你呢?”
尚可喜確定謝瑤琴不是在說謊,他心道,怎么可能,自己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王小姐沒有婚配,而且自己已經(jīng)央托伯父去對安排,讓人對王通寶施壓,如此王小姐還不是囊中之物。謝瑤琴這話,可讓他措手不及。
“我家表妹,對尚公子也是欣賞得很呢?!敝x瑤琴嘆息道,無視表妹對她使眼色。
“這……”尚可玄急道,“我伯父是新野縣丞,我舅舅是汝南郡守,誰敢對伯父施壓,報上來,小生一定叫對方識趣?!痹谒磥?,估摸是有人逼破王小姐嫁人呢。當然,報上這么多名號,其實也是對王小姐施壓。
哪知謝姑娘還是搖頭嘆息。
尚可玄心急火燎,被謝瑤琴逗得很不耐,道:“姑娘盡管開口,在下對王小姐一見鐘情,無懼任何艱難?!?p> 謝瑤琴見他模樣,為難道:“這個是皇上賜婚,難辦啊?!?p> “什么?”尚可玄和王小姐又一次驚呆。
“這……”尚可玄差點咬到舌頭。
謝瑤琴娓娓道來:“我也就不瞞公子了,我家表妹已經(jīng)被當今圣上賜婚,賜給定遠侯爺。”
尚可玄差點暈倒,本來對王小姐勢在必得,突然半路殺出個程押金,這,一般的人,他找伯父早解決了,實在不行,舅舅也能打發(fā)一批,可是這侯爺,他的勢力連人家腳趾頭都動不了。
他臉色蒼白,不甘心道:“姑娘又,又來逛我,朝中人物,我也知曉一二,哪有什么定遠侯,怕只怕是哪個糟老頭子,豈不是紅顏薄命,明珠暗投?!?p> 其實王小姐也是臉色煞白,表姐說的不像是假的,才滿心歡喜的得到了心上人的承諾,度日如年的等待來迎娶,卻換來這賜婚,對于她來說,要是個老頭,什么侯爺伯爺王爺,他寧愿寧死不從。
謝瑤琴笑道:“這可不是,這侯爺可是年紀輕輕,圣上面前的紅人,保家衛(wèi)國,浴血奮戰(zhàn),建功立業(yè),才得的侯爺呢?!?p> 說到保家衛(wèi)國,尚可玄臉一紅,他知道風花月雪,才不舍得小命去做那些大事。”
“他呀?!敝x瑤琴看王婉茹臉色慘白,不忍心再作弄,遂道,“歸德將軍的名號,你可聽過吧?!?p> 尚可玄點頭道:“那當然,江南誰人不知歸德將軍,將軍身為欽使,深入龍?zhí)痘⒀?,平定叛亂……”他臉色突變,驚道,“那,那定遠侯?!?p> “公子果然聰明過人?!敝x瑤琴稱贊,繼續(xù)道,“圣上賜婚侯爺與表妹,表妹封一品誥命
“呃,呃?!鄙锌尚慌哪X門,滿頭大汗,訕訕道,“小生突然想起來,伯父叫我還有事,小生告退,告退?!?p> 尚可玄落荒而逃。
而王小姐剛才是絕望的深淵,現(xiàn)在又是欣喜若狂,原來,就是他。她望著表姐,想要說點什么,但大腦里一片空白,只是欣喜充滿,什么也說不出來。
“表姐,我。”她拉住她的手。
她微微一笑:“恭喜你了,一品夫人?!比缓?,輕輕的縮出了手,道,“好了,消息傳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王小姐看著她默默離去的聲影,表姐那么絕美,如同仙子獨立,但背影竟有些落寞。
不對,她突然驚醒,王小姐常年處于深閨,但并沒有笨。表姐的表現(xiàn)太異常了,之前跟表姐介紹蕭衡時,表姐目光躲閃,顧左右而言其他,而賜婚的消息,為什么是她先知道而自己不知。她剛才的表現(xiàn)。
王婉茹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jié)論,又一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