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永王被平定,北方也告捷,在郭子儀和李光弼的努力下,攻陷了神都洛陽。來勢兇兇的安祿山叛亂,正式進入逃難期,不,這時候安祿山已死,是安慶緒在位,嚴莊掌權(quán)。燕軍節(jié)節(jié)敗退,逃回了北方。
然而,這不是李泌和蕭衡想要的。李泌出山的第一條,就給肅宗謀劃,四面包圍叛軍,不急于求成,要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所以他給肅宗建議,對洛陽圍而不攻,斷其援軍,一舉殲滅。蕭衡也是如此想,他之前在朝中時,力勸肅宗不像吐蕃借兵,最后免除了吐蕃劫掠長安的歷史。在江南時他也一直上書,表示不急于收復洛陽。想避免安祿山的叛亂一直持續(xù)八年,那樣大唐的內(nèi)耗的敗完,中興之路更加遙遠。
只是,此時的肅宗急于證明他的偉大。大唐不是在父皇的統(tǒng)治下發(fā)生叛亂嗎,讓大唐危在旦夕嗎?我要讓你看看,看看多年被你打壓,被你折磨的我,是如何平定叛亂,興復大唐的。于是,此時,他無視了李泌與蕭衡的勸誡。再加上皇后等人排擠李蕭二人,他毅然下令,攻打洛陽。不到一個月時間,攻下洛陽,這樣,不到半年,收復兩京,扭轉(zhuǎn)大唐局勢,他向天下證明了,他肅宗,是大唐的中興之主??墒?,安慶緒逃亡,大將史思明兵權(quán)在握,叛軍仍不下十萬兵力,危害北方,曾經(jīng)大唐收復的一些領(lǐng)土,常山,平原,這些,又落入叛軍手中。
攻陷洛陽,還有一個插曲,那就是為叛軍效力的文武百官,叛軍逃跑,并沒有帶上他們,現(xiàn)在他們落在大唐手中,一律問罪,斬首的斬首,抄家的抄家,此時還有一個著名人物,就是王維,也在獄中,等待問罪。還好友人拿出他以前寫的詩,證明他心向大唐,于是,肅宗惜才,沒有問罪,只是把職務(wù)降為太子中允。
此時,叛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新的問題來了。李亨是在玄宗逃難的時候被擁立上位的,那時候他就表示,只要擊敗叛軍,就還位?,F(xiàn)在還位在大臣們的擁護下,肯定大位是交不出去的。就是玄宗還在蜀川,兩京收復,如何處理玄宗是個問題。
肅宗問大臣,大臣知道這是家事,大多避而不談,稱讓英明神武的肅宗自我決定,而一些飽讀詩書的老臣,認為禮義綱常,必須迎回玄宗,張皇后等人,覺得玄宗礙手礙腳,堅決反對。肅宗懸疑未決,只好詢問李泌。
李泌本意是不建議玄宗回來的,一個朝廷不能有兩個天,然而如今,張皇后等人勾結(jié)黨羽,為所欲為,早有效仿則天大圣皇帝之勢,廣平王處處被壓制,形勢嚴峻。如此下去,只怕連即位都難。于是,他改變了主意,建議迎回玄宗。制衡朝中力量。
肅宗本來至孝,不再猶豫,決定迎回玄宗。只是這個人選又不好選,老臣們雖然力主,但又心底有小揪揪,如果公開去迎玄宗,現(xiàn)在是肅宗主事,以后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所以各找理由,不是說年邁,就是說職位低微,不合禮節(jié),氣得肅宗龍顏大怒。張皇后獻計,讓蕭衡去,肅宗心想,當初就是蕭衡謀劃讓自己即位,玄宗對他是恨極了,他去不合適吧,是不是當場少玄宗面子。
“陛下,可記得圣皇當年是如何對你母親和你否?”張皇后提醒道,“蕭將軍位高力壯,又得圣皇看重,正是好人選。”她心想,蕭衡,不過一個山野樵夫,哀家多次招攬你,你不給面子,那也怨不得哀家了。
肅宗心頭一顫,眉頭緊鎖,往事一幕幕,手里慢慢握成了一個拳頭。張皇后見計成,換成一副哀榮,握住肅宗的手:“陛下務(wù)怒,妾身都陪著陛下?!?p> 肅宗心里起伏,慢慢平復下來,感動道:“皇后,只有你記得朕?!庇谑窍略t,江南已定,蕭衡回朝,但不做官封賞。蕭衡年紀輕輕,軍位再提就是虛銜了。只賞金一千,宅子一棟,絹三千,帛五千,婢女二十人,仆人五十。蕭衡在長安,正式有家了。
蕭衡是接到了任務(wù)才回去,而長安并沒有收復多久,人心惶惶,到處亂遭遭的,賞賜并沒能兌現(xiàn),于是辭別二老,辭別王小姐,只帶幾個隨從,將回長安。
楊柳依依,和風習習,江南的春天,總是那么美。
江南山多,但水也多,青草發(fā)芽,鮮花吐蕊,端的一幅錦秀。
只是那如玉般的人兒,并無暇欣賞這美景。
自相識以來,相知相識相守,多是聚少離多。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難得清閑一下,放肆欣賞這春景,呼吸新鮮的空氣。蕭衡嘴里銜著來的嫩草,悶騷了一把,學起古人朗誦。見到文人多了,也沾了點書生氣,哦不,想當年,哥也是個本科大學生,也是書生吧。
“不是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么?!痹谌哌h處,一襲白衫,靜如仙子的王宛茹嗔道。
蕭衡想起了在常山的往事,不由得笑了。
王宛茹也噗呲一笑,這個男人,明明肚里有很多墨水,卻非得當年弄個不倫不類。今天難得閑,欣賞江南風景,她脫了鞋襪,蹲下來,在河邊細細洗滌。
突地,她卻一頓,道:“你又要離開了么?”心底無限的不舍。
蕭衡點點頭,道:“是的,圣旨已下,明日動身。”
王宛茹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掬水。
蕭衡站了起來,來到她身旁,握住她的纖纖玉手,輕輕道:“還記得在常山年初的那個夜晚么?我說過,大千世界,還有很多很多值得去看,去聽,去漫步?!?p> 王宛茹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雖說這樣的親昵也不是第一回,但這次,她又沒由來一陣觸動,似乎感覺到了什么?
“等我這次回去,就找機會去你家提親。”他輕輕道。
輕輕地,擁入懷中。
她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羞紅代表了一切,沒有絲毫抗拒,只有那無邊的甜蜜和憧憬。
“我回去之后,會找機會退出朝堂,然后帶你,走遍這青山綠水。”
靜靜地,溪水在流淌,也緩緩飄來三個字,“我陪你。”
最是迷人的江南風景。
只是不遠處,一襲紫杉的嫵媚女子,本是愉悅的來找人,但看到河邊相擁的兩人,臉上笑容戛然而止。
那一句我陪你,不能是自己。她悵然若思,然后回頭,悄悄離開了,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