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競爭
昔年老侯爺在世,她尚知朝堂險惡,深知當(dāng)今侯府不可輕易樹敵。
她垂眼望著愛孫,心中痛楚難掩。
而一旁的司南枝全然不顧其他,只心疼兒子慘遭責(zé)罰,自己又被冷落,情緒幾近崩潰:“譚羨魚!我在問你,你聽見了嗎!”
“何談莫老先生,別扯什么勤王之師,那些都是什么虛名浮利!就為了這點瑣事,你竟對修宇動用家法,你的心腸未免也太過狠辣了!”
面對譚羨魚的沉默,司南枝冷哼一聲,言道:“你口中那位有名望的莫老先生,既然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又怎會與一個孩童斤斤計較,或許人家根本就不屑一提呢!如此一來,修宇受的這一頓責(zé)罰豈不是冤枉至極?!”
有地位之人,誰又會真去與一個小孩子較勁?
在她看來,無非是譚羨魚怨恨霍修宇不如那弱不禁風(fēng)的病秧子,不能時刻討她歡心,因此找機會報復(fù)罷了!
譚羨魚這才緩緩開口反擊:“霍修宇方才被斥退,難道我還要特意去詢問莫老先生是否動怒不成?”
“司姑娘清高脫俗,不拘泥于世俗眼光,我卻是做不到這般灑脫,此點上,我自認(rèn)遠(yuǎn)不如你。”
她可不愿意被貼上不明事理的標(biāo)簽。
司南枝初時未能品出言外之意,尚且沾沾自喜,待醒悟之后,臉色鐵青,怒視譚羨魚,卻啞口無言。
老太太靠著沈嬤嬤緩緩站起,神色復(fù)雜:“即便要表明立場,此舉是否也過于嚴(yán)厲了?”
譚羨魚瞥了霍修宇一眼,隨即與老太太四目相對,一臉公正無私:“家規(guī)嚴(yán)謹(jǐn),同樣是一種美譽?!?p> 老太太聞言,只能深深嘆息,命人輕手輕腳地將孩子抬走。
司南枝憂慮不已,也無暇再與譚羨魚爭執(zhí),急忙跟了上去。
“羨魚,這孩子身上有傷,安置在你那里恐怕會影響你休息,不然還是交由我來照看吧。”
譚羨魚心中暗喜,面上仍需客套一番:“這……不會打擾母親休息嗎?”
老太太揮手示意:“我這老身子骨,哪里還講究這些?!?p> 其實老太太深知,譚羨魚能下如此重手,顯然并未將霍修宇當(dāng)作普通孩子看待,因而不敢輕易讓霍修宇留在她身旁。
譚羨魚于是行禮致歉:“讓母親費心了?!?p> 老太太望著她,內(nèi)心五味雜陳。
愛孫遭受如此對待,她心疼不已。
但譚羨魚的話又讓她覺得,這一懲處似乎并非無的放矢。
兩種情緒交織,讓她倍感矛盾。
良久,老太太終是舒了一口氣,親手扶起譚羨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什么傻話呢?!?p> 心系霍修宇,老太太不愿多言,轉(zhuǎn)身離去。
即便不親眼所見,她也曉得,壽安堂必定圍繞霍修宇忙碌開了。
譚羨魚與抱琴返回主院,見抱琴面露深思。
譚羨魚輕咳一聲,隨意吩咐些瑣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直至傍晚酉時初,霍沅皓歸家。
他徑直前往主院,身后的小書童緊跟其后,恰到好處地止步于正屋門外。
“母親!”
霍沅皓上前施禮,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悅。
少年的快樂總是極具感染性。
譚羨魚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些許笑意來:“回來啦,今日過得如何?”
霍沅皓乖巧地坐下來,手里捧著一杯溫水。
仔仔細(xì)細(xì)地向譚羨魚匯報了自己一整天的生活情況。
他說學(xué)校里的飯?zhí)貏e美味,莫老先生為人很親切,那些哥哥姐姐也對他非常友善。
說話時,他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這讓譚羨魚放下了心。
“媽,那個……”
霍沅皓臉上露出幾分猶豫,“就是他,被莫老先生給趕了出去后,我聽說您去過一趟?”
譚羨魚輕輕應(yīng)了一聲。
見他好奇,譚羨魚打算詳細(xì)告訴他。
但剛要開口,壽安堂便有人過來了。
是沈嬤嬤親自跑了一趟:“給夫人跟小少爺請安,聽說小少爺回家了,老太太特地派我來請小少爺過去,想了解一下在學(xué)校的情況?!?p> 沈嬤嬤話音剛落,霍沅皓臉上明顯掠過一絲驚慌。
譚羨魚見狀只能說:“抱琴,你陪沅皓一塊兒去吧?!?p> 沈嬤嬤親自傳話,霍沅皓不得不去。
說完,譚羨魚又對著沈嬤嬤說:“這孩子膽子小,有熟悉的人在旁邊可能會好些,希望媽媽別介意?!?p> 沈嬤嬤連忙笑著回答:“哪里哪里,不敢當(dāng)?!?p> 譚羨魚給霍沅皓使了個眼色,霍沅皓起身,老實巴交又依依不舍地跟著抱琴離開了。
半個時辰后霍沅皓回來,比去的時候看起來稍微勉強些,其他倒沒什么。
譚羨魚這才真正放心了。
看來這老太太也沒對霍沅皓做什么過分的事。
也是,就算是想,老太太又能對他怎么樣呢。
天色已晚,母子倆匆忙吃完晚飯就各自回房了。
抱琴邊給譚羨魚解開頭發(fā)邊聊起剛才的事:“老太太對小少爺可好了,關(guān)心備至,小少爺一開始還不太習(xí)慣,后來就好了,就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似的?!?p> “夫人,您說老太太這到底是想做什么呀?前腳剛讓人趕出去,后腳就對小少爺這般好,她莫不是……”
抱琴猶豫了一下,講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有沒有可能是打算重視小少爺了?”
譚羨魚眉毛微微一挑:“你是說……”
主仆兩人彼此交換了個眼色。
譚羨魚皺皺眉:“沒有這么簡單?!?p> 霍修宇畢竟是老太太的嫡親孫子,要想老太太放棄他幾乎不可能。
今晚叫霍沅皓過去,大概只是像她想的那樣,安撫一下現(xiàn)在譚家學(xué)校里唯一的這個孩子,叫他別再給侯府添麻煩,不然霍沅皓就不會空手而歸了。
但是,如果老太太對霍沅皓真的沒有別的想法,今晚何必叫他過去一趟……
譚羨魚搖搖頭。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黑亮順滑如絲綢般的長發(fā)披下,譚羨魚揉揉太陽穴,準(zhǔn)備休息了。
一些細(xì)小的聲音不算刺耳,很快譚羨魚就聽不見了。
夜已深沉,緊閉著的房門卻忽然被人輕輕推開。
一個男子的影子小心地走進(jìn)房間,然后反手將門給關(guān)上了。
那人走向床邊。
輕紗掀開,床上那女子睡得安穩(wěn)。
安靜了一會兒,夜里響起低沉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