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行喝得酩酊大醉,推開她房門時碰倒了燭臺,巨大的響聲恰好把她從噩夢中解救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陸川行,對方走近后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抱歉,吵醒你了。”
他喝醉后總是很溫柔,吻她的時候會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她從他們的親密交流里汲取不了任何溫暖,但做噩夢的人會奮不顧身抓住能平息恐懼的東西,她也一樣,很多時候,她只把陸川行當做取暖的東西,稱不上救贖。
陸川行摸到她后背的傷疤,反反復復確認了幾次,隨后問道:“痛嗎?”
“當然不痛?!?p> 陸川行松開她,側(cè)身躺在她身邊,酒氣和熱氣熏得她發(fā)暈。
“華兒,你為什么到京城來?蘇州不好嗎?”
“大家都說京城是個好地方?!?p> “京城才不是什么好地方,這里的爛魚爛蝦多著呢,就是一個發(fā)臭的魚塘。”
她笑笑,為陸川行蓋好被子,道:“你累了,睡吧?!?p> 陸川行抱住她,呼吸逐漸平穩(wěn),這一刻,她明白自己也是他用來取暖的東西。
談情說愛,對他們來說都太遙遠了。
托陸川行的福,她睡了個好覺,起床時陸川行還在呼呼大睡,她讓丫環(huán)準備了醒酒湯,自己則進書房找了本書打發(fā)時間。
陸川行的書房很寬敞,他不愛書,但常交往的人中有不少讀書人,他為了迎合他們的喜好,斥巨資買了許多典藏,有時當做禮物送出去,有時為了充面子讀幾頁。
他這種虛偽的愛好正中她的下懷,閑暇時她可以在書房坐一整天。
陸川行這次帶回來許多字畫,她將畫整理進畫匣,忽然發(fā)現(xiàn)書柜頂部有一個赤色的畫匣。
她小心翼翼取下來,畫匣上落了厚厚的灰,里面的畫卷舊得厲害。
“沒想到這東西還在?!标懘ㄐ谐霈F(xiàn)在書房門口,盯著那匣子說道。
“公子,我能看看嗎?”
“可以?!标懘ㄐ刑嫠归_畫卷,原來是幅人像,準確來說,是個女子的背影。
“這是我十五歲那年托人畫的。”
“畫像的人是誰?”
陸川行一言不發(fā),她收起畫,說道:“是華錦冒昧了?!?p> 陸川行握住她的手,說道:“她并不是什么人,只是年少一時興起?!?p> “一時興起?”
“她是我父親故交的幼女,原本要與我成婚,后來她父親遇難,我再也沒見過她?!?p> “你喜歡她?”
陸川行搖搖頭,道:“她那年隨她父親入京時我正在山莊養(yǎng)病,十分憋悶,她上山探望我,我們說過幾句話。因有媒妁在身,她不肯以面示我,我只看到她離開時的樣子。”
“真替她可惜。”她說道。
陸川行道:“為什么替她可惜?”
她的眼眸低垂下去,道:“因為她原本是公子的妻子。”
“做我的妻子很好嗎?”陸川行來了興致。
“至少不壞?!?p> “你想嫁給我嗎?”陸川行興致更甚。
她臉色忽地慘白,話卡在嗓子里一個字也出不來。
陸川行收起笑臉,道:“嫁給我有那么可怕?瞧你嚇的?!?p> 她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腦海里閃過一些人和事。
“我聽說她是個才女?!标懘ㄐ械脑掝}轉(zhuǎn)到畫上。
“跟秦小姐一樣?”
陸川行的目光變得柔和,道:“她怎么能跟阿湘比。”
那倒也是,她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在陸川行心里,秦湘是完美無瑕的女子,為了她,他甚至不惜堵上身家,拼命擠進朝堂。他織的網(wǎng)遍布京城,這幾年在京城,無人不知他陸川行這號人。若秦湘不是宰相獨女,恐怕他們連孩子都抱上了。
陸川行這種人,看起來處處留情,內(nèi)心里刮不出幾分真心,誰莽撞地沖上來,無非是往銅墻鐵壁上撞。
他心里容不下秦湘以外的人,也許她熟知這一點,聽到嫁給他幾個字才會嚇到臉色慘白。
再痛苦,也比對他抱有希望好,就像令十五歲的他一時興起的女子,也變成了畫匣中泛黃的記憶,對這樣的人,別奢望日久生情。
光想想都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