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制冰法子，暗中為寧宴效力的商賈先是高價對有錢人售賣，別小看這些日子，權(quán)貴們講究的就是享受和攀比，日進(jìn)斗金，短短時日賺了不少錢。

　　然后

　　隨著天氣逐漸燥熱。

　　又出現(xiàn)一個商戶，對百姓平價賣冰。雖說大部分百姓仍然舍不得買，但不影響他們受寵若驚。

　　不能一直用，好歹能買塊回來冰瓜果。

　　從前他們哪兒敢肖想這種東西?。?p>　　“老趙，你又買了一匣冰回去啊?！闭Z氣里是慢慢羨慕，以及調(diào)侃，“我要是個女子，嫁給你絕對不虧。”

　　“莫打趣我，她懷著我的孩子，我總不能讓她吃苦受累吧?！?p>　　買菜的婦人聞言，再想到自家男人都很心酸。

　　不過當(dāng)年也是沒冰賣。

　　“聽說外域這冰可貴著呢！要這個數(shù)?！眿D人心有余悸的比出一個數(shù)。

　　這些錢，把她全家賣奴為婢十次都不夠。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冰涼快又不好保存。我們從前也沒有啊，說起來，從皇上登基后，好事簡直是不停，先是減賦改政策，又是出現(xiàn)了冰，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好日子終于要來了?！?p>　　“我聽說后面冰還會更便宜！”

　　“你聽誰說的？”

　　買菜的婦人立刻湊作一團(tuán)。

　　開口的婦人神色驕傲，不過聲音壓得很低：“當(dāng)然是我家那口子，你們可別出去亂說，他說再過幾天，冰肯定會更便宜?！?p>　　這么肯定？

　　眾人詫異，意圖再問幾句，婦人卻什么都不愿再說了。

　　不就是家里有個三道五轉(zhuǎn)的親戚是官嗎，傲氣什么，能住在上京誰還沒點拿得出臺面的親戚，婦人們邊選著菜邊在心里腹議。

　　“娘！爹讓你出來買菜做午飯，你又在瞎說什么！”一個手里提著喜全樓油紙包的姑娘跑過來。

　　婦人瞪了女兒一眼：“娘這就回去。”

　　小姑娘倒是有禮，和買菜大嬸點頭示意后跟著婦人回家。

　　身后是買菜大嬸們的嘀咕聲。

　　“她家不就是一個看城門的嗎，怎么今天舍得買這么多菜？喜全樓的鴨子可不便宜，剛才又買了只大母雞，這摳搜老貨改性子了？”

　　“會不會是見女婿？”

　　小姑娘在路上對母親道：“您剛才又吹噓了什么？爹說了很多遍讓您管住嘴，我才離開一會兒，你該不會把老祖宗的事宣揚出去了吧？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說的！”

　　“你娘我才沒那么蠢，你別念叨了?！眿D人不耐煩，生個女兒和生了個娘一樣，“我就是把冰的事稍微說了幾句?！?p>　　小姑娘急了，聲音都拔高：“娘！老祖宗都說這事不確定，我們就聽了那么幾嘴你怎么就能到處說？到時候讓爹的面子往哪兒放？”

　　婦人惱怒，但到底心虛，沒去反駁。

　　家里突然有人那么厲害的親戚找上來，她這不是一時沒忍住。

　　小姑娘氣急。

　　但到家門口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免得讓老祖宗聽到。

　　巷院并不大，是從前謝衍住的地方附近，能聽到左鄰右舍的談笑罵聲，城衛(wèi)正小心回答著眼前白面小哥的話。

　　“當(dāng)家的我回來了，我立刻去燉湯?！眿D人笑開了臉，“老祖宗您今天可要留下?！?p>　　白面小哥風(fēng)輕云淡的點頭。

　　他今天出宮，主要是跟著師父，順帶來看這位在上京的遠(yuǎn)親。

　　要不是謝衍大人，他都找不到這位遠(yuǎn)親，父母早逝，吉祥都以為家里人都已經(jīng)死光，對于沒根的太監(jiān)來說，有個親人也算有個念想。

　　吉祥的目光落到小芹臉上，小姑娘忙對這位年紀(jì)不大輩分卻高的長輩喊：“老祖宗，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別著急給這孩子找親事?！奔閷Τ切l(wèi)道，“請個嬤嬤來好好教她，有我在，不說嫁多好，起碼嫁到官家里去?！?p>　　城衛(wèi)夫婦大喜。

　　這是老祖宗允諾的第一樁實事！

　　小姑娘低下腦袋，囁嚅道：“謝謝老祖宗提點。”

　　說起來吉祥能留下吃飯也是意外，皇上陪著娘娘微服私訪，暗衛(wèi)司提前幾天就已經(jīng)做好計劃打算化作百姓，明面上太多人貼身跟著反而顯眼。

　　高坎就打發(fā)他離開。

　　婦人和女兒在灶屋忙碌，城衛(wèi)欲言又止，想提一提自己想升個官，想到吉祥剛才已經(jīng)為女兒鋪路，最終沒提，見吉祥望著門口，剛好門口有個老頭走過去：“他叫陳工，半月前來投奔我同僚，也是個遠(yuǎn)房親戚?！?p>　　語氣變得憐憫：“聽說當(dāng)了一輩子農(nóng)民，結(jié)果田被淹了?！?p>　　農(nóng)民，靠的就是一畝三分地吃飯。

　　田地沒了，相當(dāng)于命斷了一半。

　　吉祥：“是個可憐人。”

　　用完豐盛午膳，該敘的舊也敘了，吉祥習(xí)慣性拍了拍衣角，在城衛(wèi)一家的恭維歡送下離去。

　　剛出巷子。

　　剛才那個叫陳工的老頭，大步越過他，似乎有什么焦急的事。

　　宮里太監(jiān)看家本領(lǐng)就是眼力見，吉祥隨意一掃，就能辯出陳工身上穿的料子比他都好，那雙手雖然蒼老有繭子，卻僅限于幾個拇指。

　　常年握筆才會留下的老繭。

　　災(zāi)民？

　　吉祥疑惑皺眉。

　　這明顯不是農(nóng)民。

　　不過也與他無關(guān)，吉祥慢悠悠上街，準(zhǔn)備采買交好宮人央求他帶的物件，轉(zhuǎn)了兩圈買得差不多，就差最后一個胭脂。

　　“叫什么堂來著?！彼肓税胩?，“明珠堂？白珠堂？”

　　“小伙子，明珠堂就在你眼前?！?p>　　吉祥學(xué)著高坎的姿態(tài)，笑呵呵剛要道謝，往旁邊一瞥：“……”

　　赫然是他認(rèn)識的幾個暗衛(wèi)之一。

　　偽裝成攤主的暗衛(wèi)對他齜牙，笑得極其自然，就像是真的普通攤販。

　　吉祥知道，暗衛(wèi)是在提醒他別去搗亂。

　　果不其然，那兩位就在明珠堂里，明珠堂本就受歡迎，因為昳麗的兩人，客人更是攢動，只不過大部分是安排好的。

　　暗衛(wèi)有男，自然就有女。

　　謝漾見拿著胭脂往臉上撲的姑娘，手指上是練劍留下的厚厚繭子，一時無言：“你安排人的時候就不能走點心？誰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姑娘滿手繭子？”

　　寧宴：“孫漣漪。”

　　謝漾：“……”

　　好樣的。

　　真是謝謝您為我解答呢。

　　“夫人，您要不試試這盒春日桃花？”掌柜將一方看起來就昂貴的胭脂取出，不忘贊美，“其實夫人的容貌，我家的胭脂也只是錦上添花，不過愿意陪著夫人出來買胭脂的郎君可不多見，兩位想必極其恩愛?！?p>　　對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這二位看起來就不是喜太多贊譽的人，話到即止即可。

　　寧宴打開胭脂，細(xì)密粉末帶著淡淡桃花香。

　　可想而知添妝到臉上，會是怎樣旖色。

　　謝漾躲過他要給自己點胭脂的手：“你給自己上。”

　　她正郁悶著，本來打算找機(jī)會甩開寧宴，結(jié)果無論用出什么招數(shù)，寧宴都和狗皮膏藥般甩不開。要說他和狗皮膏藥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比狗皮膏藥能看。

　　謝漾開始后悔有喜。

　　如果她沒孩子，寧宴就不會看得這么死。

　　謝漾擰眉：“我餓了?！?p>　　一刻鐘后，這兩位加起來能讓諸國震三震的存在，坐在街頭攤前要了兩碗餛飩。坦白說，對于這略微骯臟的小攤，皇上是有些抗拒，眉頭都擰成了山峰。

　　“紅昭，你帶小羽去吃他一直想吃的那家魚肉吧?！?p>　　紅昭會意，牽起不情不愿的白屏羽離去。

　　暗中有人動了動。

　　這么好的機(jī)會，要不要把小少爺搶回來？

　　“紅昭姐姐，這邊。”白屏羽帶著紅昭走進(jìn)一家不起眼的當(dāng)鋪，取下信物遞給打哈欠的小二，“勞煩幫我看看，能當(dāng)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