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傳承
謝維安說:“是深澗溫家吧?!?p> 老王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如今居然還有人記得溫家?!?p> “當(dāng)年端王建府時,溫家是王府之下第一姓。溫家家訓(xùn):溫家上下所有人的命,都是王府的。上次戰(zhàn)爭中,溫家踐行了這個諾言?!?p> 老王爺笑笑,“溫家那些孩子,都是中興之材,他們對大徵的作用,掛念著他們的人,都遠(yuǎn)比我這個老頭子要多。”
盛筱淑和謝維安都沉默了。
老頭子并不需要他們安慰,此時此刻,只需要一點時間去緬懷。
片刻后,老王爺?shù)溃骸皽丶液罄^無人,我可以讓那個叫池舟的小子承了溫家的宗祠。但我有條件?!?p> “王爺請說?!?p> “那叫池舟的孩子無需改姓,也不必遷居。但溫家之名,不得蒙塵,不能辜負(fù),行的必須是正道之事,不涉腌臜,不妄圖名利,上對得起溫家英靈,下不辜負(fù)赤子之心。若能做到,溫家家主之位,便算是后繼有人了?!?p> 盛筱淑沉默片刻,說道:“晚些時候,若王爺有時間,我這便讓池舟前來拜訪一趟。旁人的言語多少失真,王爺大可親眼見過再下定論。”
“你倒是對那個叫池舟的小子很有信心。”
那是自然。
若論赤子之心,她還沒有遇到過小舟那么純粹的人。
“也好,傍晚過后,你便讓他來一趟吧。”
“好?!?p> 說完這個,老王爺又將注意力落到了棋盤上,擺了擺手道:“好了,我猜你們要做的事情不少,就不要再在老頭子我這浪費時間了。”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盛筱淑和謝維安對視一眼,沒有再多說,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一直到離開王府。
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一抬頭,就看見謝維安正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著自己。
“干嘛?”
“現(xiàn)在放心了?”
“不啊,我還得讓池舟走一趟。完事過后還要關(guān)注選婿的結(jié)果,這期間景術(shù)那邊也不能放松,還有天機(jī)堂的事情……”
她掰著手指頭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
說起來她老早之前就計劃著退休躺平逍遙的事情,結(jié)果一直都不能如愿。
難道自己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唉?!?p> 謝維安嘆了口氣,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fā),“別想太多,一切有我。”
就是不想讓所有重?fù)?dān)都落在你身上才這么勞心費神嘛。
盛筱淑腹誹了一句。
比起她,肯定還是謝維安承受得更多。
不過還好,至少她還是有那么點好運加持的,現(xiàn)在不僅解決了池舟的事,還知道了林家或者林若詩和景術(shù)有聯(lián)系這件事。
她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景術(shù)說不定現(xiàn)在就在林若詩的煥霖宮!
盛筱淑下意識地看向謝維安。
這廝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低頭看她一眼,“如果你現(xiàn)在想說的是正事,那還是不要說了?!?p> “?。俊?p> “哇!”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盛筱淑愣了一下后看過去,便看見雪花般的花瓣從天而降,像是一場五月的飛雪,紛紛揚揚,純白驚艷。
“這是……”
“變戲法的?!?p> 謝維安解釋了一句。
盛筱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了熱鬧的朱雀街。
長街之上,一排排的全是穿著各種奇裝異服的,要么是在路邊擺個攤變戲法,要么是三兩成群出現(xiàn)閑逛。
謝維安說:“池舟那邊,我已經(jīng)讓白鶴去通知了。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今日就好生放松一下吧,你來京城這么久,算來,我陪著你的日子太少了些。”
盛筱淑愣了下,隨后笑了笑,“你也知道啊,那好吧,那我今天就擠出點時間出來陪陪你吧。”
他眉眼一彎,彎出來些動人心弦的溫柔繾綣,“榮幸之至?!?p>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盛筱淑和謝維安穿行于京城煙火之中;池舟微有些茫然地進(jìn)入端王府,又滿臉堅毅地走出來;風(fēng)婉婉將織了大半個月的劍穗捧在手里看了又看;風(fēng)見早如往常那般,并未去后宮,而是獨自去了寂靜冷清的華清殿……
而皇宮之中,某處人跡罕至的不詳之地,悄悄闖入了一個人影。
漫天飛舞的煙塵之中,有塵封已久的過往逐漸被揭開了一道面紗。
翌日。
池舟向盛筱淑等人告辭。
她瞅著他的臉色,嗯,很有精神,看來昨夜去王府一趟,結(jié)果不錯。
去驛館的路上,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老王爺問你什么了?”
池舟如實答道:“老王爺問我什么是忠,什么是義,什么是情。”
啊……
不愧是老王爺,問的都是常人不能輕易理解的抽象問題。
她想了會兒,也沒想出萬無一失的答案。
“你怎么答的?”
池舟撓了撓頭,說:“忠是小姐你,義是朋友和兄弟,情是令陽公主。”
盛筱淑:“……”
這答得未免也太簡單了些。
但是細(xì)想,卻仿佛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又問:“老王爺是什么反應(yīng)?”
“王爺說,心中義氣不浮于空中樓閣,甚好——然后將這個東西給了我,就讓我離開了。”
那是一方印章,正中一個草書的“溫”字。
和“溫”這個字本身代表的溫潤柔和不一樣,此方印章仿佛有錚錚鐵骨般。
一看便知出自將門。
這便是溫家的憑證了。
盛筱淑盯著這印章默然挺久,覺得這王爺果真是個性情中人。
池舟問:“小姐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妥?要是……”
“得得。”
盛筱淑連忙止住了他的話頭,無奈道:“哪里有什么不妥,再說了,若我說句不妥,你還能拒了這印章不成?”
池舟卻說:“自然,我不會放棄婉婉,這個辦法行不通,我也還會從別處努力爭取。但若這件事會影響到小姐你和謝大人,這個機(jī)會我不要也罷?!?p> 她無言。
雖說覺得他這個想法實在有些蠢,可又忍不住從心底涌出感動來。
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板著臉教育道:“你說的倒是輕巧,要是浪費了這個機(jī)會,我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