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散步
轉(zhuǎn)眼便是兩個月,京城第一場秋雨落下后,天氣便一天天地涼了下來。
盛筱淑打著哈欠走在城郊的官道上,細雨飄在油紙傘上,風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氣,又是一年秋。
“唉喲!”
給她撐著傘的人將她往后拉了一下。
謝維安沒好氣道:“你還真想在欽天監(jiān)落地生根了?”
盛筱淑打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差點踩進一個水坑里,換了個方向繼續(xù)走。
動手擦去眼角溢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后,她萎靡不振地說:“沒辦法啊,有點強迫癥,擺在面前的事情不做完了渾身不舒服?!?p> 謝維安半個字都不相信,“你這么勤勞,那我怎么聽說零知先生在希文書齋的稿子已經(jīng)斷一年了?”
“嘶,大人,揪著這種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不放可是會被討厭的哦?!?p> “你敢?!?p> 盛筱淑抬起胸脯,感覺一口氣都漲到了喉嚨,卻在轉(zhuǎn)身對上謝維安深邃沉靜的雙眼時沒出息地泄了氣,咕噥了一句,“不敢。”
被取悅到的謝維安眉眼帶笑,算是放過她一馬。
“不過我覺得你說的也對,現(xiàn)在連上白馬寺祈福的事情都能落到我頭上,確實有些太夸張了。要不是我本就就想出來動動筋骨,今天江河跟我肯定得沒一個。”
江河就是那個將她帶到皇上面前的江副使,這人哪都好,就是啰嗦,尤其對她。
而且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讓她去親力親為。
這是在為她好,她知道。
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她都是那個“空降兵”,自古以來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不會受歡迎,想要好好地相處,也就只能多做點事了。
但是問題是,她原本也沒想著要在欽天監(jiān)待下去。
不過是為了解風雪閣的圍才這樣做,早晚是要拍屁股走人的。
謝維安在一邊笑得幸災樂禍。
“你別笑啊,他不是你的人嗎?你就不能說說他?!?p> “他不是我的人,只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在他那得了份人情,他為還這個人情罷了。若不是這樣,他和我的關系有可能暴露,放在平常也就罷了,這件事有你參與其中,須得慎重些?!?p> 盛筱淑:“……”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這人這么喜歡撿好聽的話說。
白馬寺和上次來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硬要挑刺的話,這次盛筱淑沒見到空也那老和尚。
她也是走過流程才知道,替欽天監(jiān)來祈福和自己來是不一樣的,要省事得多,到地方直接拿起符箓就可以走人了,相當便利親民。
但是這么一對比,她越發(fā)覺得江河連這點破事都要她來一趟實在是太過分了,今天回去必要吵吵他。
“是我讓他叫你出來的?!?p> 聽了她忿忿不平的話,謝維安淡淡道。
“嗯,哈?”
“上次不是說了嗎,我想帶你去見見我母親?!?p> 盛筱淑:“……”
她猛地彎下腰。
把謝維安嚇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附近有醫(yī)館,我?guī)氵^去……”
盛筱淑沉默不語,就在他要動手直接把人抗走的時候,聽到她小如蚊蠅一般的聲音。
“……里有?!?p> “什么?”
饒是謝維安的聽力很好,也沒聽清楚她在嘟囔什么。
盛筱淑眼睛一閉,大聲道:“我說,我的衣服還有東西在家里,我要回去準備準備!”
說完了卻不見對方應,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謝維安這缺德玩意兒正捂著嘴偷笑。
她沒好氣道:‘你笑什么,要是你母親不喜歡我,那,那怎么辦?’
謝維安愣了下,神色有些幽微不明地問:“你很在意這個結(jié)果嗎?”
“額?!?p> 盛筱淑邊走邊道:“自然還是要在意些的,算了,聽你這語氣,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好心里準備了。”
謝維安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知她為何改了主意。
最終她也沒能回家一趟將自己之前偷偷摸摸準備好的東西給帶上,謝維安的理由是:反正他娘也不會收。
給盛筱淑弄得沒啥脾氣。
苦兮兮地問:“那,那你帶我見你母親做什么,專門給伯母添堵嗎?”
“算是吧。”
謝維安出人意料,神色淡淡道:“我總要讓她知道我的想法,免得母親總是暗地里做小動作?!?p> “小動作?”
“你記得萬國會開始之前皇上叫我進宮的事情嗎?”
“記得?!?p> 盛筱淑反應過來,“難道跟伯母有關?”
“有些聯(lián)系,她遞了一封書信上去,讓皇上給我賜婚?!?p> 盛筱淑腳步下稍微一錯,終究沒逼過半個水坑,衣擺上濺上了些泥點子。
她看著謝維安。
后者停住腳步,回看著她,目光幽幽道:“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自然是推了?!?p> 盛筱淑的眉頭卻沒有松開。
那可是皇上的賜婚,金口玉言。
雖然還沒有頒發(fā)圣旨,但豈是能隨隨便便拒絕的?
半晌,她咬咬牙道:“我知道,但是我有一個問題?!?p> “問?!?p> “是哪家小姐?”
“你認識?!?p> 謝維安很坦蕩,“林若詩。”
果然是她。
說起來,她們兩個其實還挺投緣,也沒少從徐安那里聽說過這位林家大小姐的事跡??傊?,是個很好的人。
“退縮了?”
見她的情緒低落下去,謝維安停了停,牽住了她的手道。
“林家的小姐,我不喜歡,母親說多少次都是一樣。這點你應該心知肚明吧?”
盛筱淑點點頭。
但是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讓謝維安在皇上面前、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面前難做。
她總是覺得,兩情相悅這回事,必定是要得到祝福才好,不然總歸是遺憾。
不過謝維安說退縮,那也是太小看人了。
盛筱淑沉默了一會兒后問:“既然你知道現(xiàn)在伯母不喜歡我,為什么還要帶我去見她,看我笑話么?”
謝維安失笑,“你一天天腦子在想什么呢?我拒絕皇上賜婚那日回來就同母親說了,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她估計以為我只是臨時說來誆她的,讓你們見一面,母親就能知道我的決心了,正好也能讓她少些不需要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