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傅柔正在前廳和云滄海爭辯。
“父親,柔兒沒有想讓你站在離王爺這邊的意思。只是如今朝中局勢混亂,云氏作為商賈大家,若是遲遲不表明立場,也并非一件好事!”
從回到云府,傅柔一向都是溫順的。
她講話從來不敢抬高聲音,不管是對下人,或者是對主母,她都表示的非常謙卑有禮。
可是今日的傅柔,變得完全不同了。
云滄海沉默了片刻,說道:“事情沒那么簡單,為父自然明白?!?p> 傅柔聽到這話,情緒更加激動,“所以父親到底在猶豫什么?”
“唉?!?p> 云滄海重重一聲嘆息,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有些話,他不想說出來,是因為怕傷到這孩子的心。
自小傅柔便隨著母親漂泊在外,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氐皆萍?,她處處小心翼翼,他豈會瞧不出來?
哪怕是她犯下滔天大錯,連累到云家的百年清譽受損,云滄海最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沒有追究懲罰傅柔。
只是有些事實,云滄海不得不承認。
傅柔從小沒有受到過他的管束,行事作風,真是算不上大度。甚至說,在許多事上,她有點小家子氣。
她考慮的,都只是表面上那層東西,不會深入去思量。
云滄海滿臉的擔憂,“為父身后,不止是家里長住的這幾口人。還有整個家族,旁支親戚,以及那些鋪子、田上的工人,他們全都指著云氏?!?p>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云滄海害怕的,從來不是自己倒下。
而是那些身后跟了他許多年的人。
他想要云家變得強大,能夠給他們更好更富足的生活。不希望云家?guī)Ыo他們的,是磨難和貧窮。
云滄海說的這番話,傅柔怎么也聽不懂。
她琢磨了下,反問道:“他們與云氏有何關系?”
“就算不在云家給咱們打工,那些人到了別處,還是要靠干苦力吃飯的,沒有人會白白的養(yǎng)著他們那群……”
廢物兩個字,及時被傅柔止住了。
她差點就說出來令云滄海難堪的話!
傅柔話音一轉,“父親,是柔兒沒想那么多?!?p> “都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柔兒從前的日子過得清苦,腦子里,全是些市井小民的心思?!?p> 聽到這話,云滄海的眼底立刻露出一絲心疼。
“罷了罷了,這些原本就不是你姑娘家家的應該想的。”
“如今你既已是離王的側妃,應當為你的夫君考慮。這件事,是為父做的不對了?!?p> 云滄海說完這些話,就坐到椅子上,半晌都沒有動靜。
傅柔福了福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回房間的路上,她還想,已經有兩日沒有離王的信兒了,他到底去了哪里?莫非,又去同端王逍遙了不成?
從前她沒身份,在他面前說話站不住腳。如今,她雖說假懷孕,但蕭景呈對她言聽計從。
傅柔推開門,便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走到屏風后面一看,有個人竟然背對她坐在那!
傅柔嚇了一跳,仔細端詳,認出來這是蕭景呈那日身上穿的衣裳,只是有些太臟了……
“王爺?!彼齽傄拷?,就被蕭景呈厲聲喝止,“你就站在那里,不要過來?!?p> 傅柔臉色一僵,“王爺,出什么事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對勁!
“本王染了天花。”
傅柔:“……”
聞聲她連連后退,即便隔開些距離,傅柔的面上仍舊露出嫌惡的神情。
但她的聲音依舊充滿關懷,“怎么會這樣?好端端的,也沒聽說城中有哪里起了天花。”
“是從善坊,那里有許多青州來的難民?!?p> 傅柔緊皺眉頭,“王爺這兩日,是在從善坊?”
蕭景呈不想與她談論這個,只說道:“你懂些醫(yī)術的,快想辦法,救救本王,本王的臉已經……”
他說著,慢慢轉過了頭。
看到蕭景呈那滿臉的殷紅水泡后,傅柔驚得捂住了嘴巴!
她強忍住尖叫,驚恐的看著他,“王爺,你的臉!”
“發(fā)作了?!?p> 蕭景呈原本就是坐在傅柔的梳妝臺上。
他面前,擺著那么大一面鏡子,他能看不見嗎?
蕭景呈本就心煩意亂,傅柔還這么不識趣。
要不是念著她有孕在身,他早就發(fā)火了。
靜默片刻,傅柔實話說道:“王爺,我沒有學過治療天花的辦法。”
“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時間,不確定幾天?!?p> 聽到這話,蕭景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與南昭君的水平,當真就查了那么多?!”
“她治病,恨不得看一眼都能知道要怎么開藥。你倒是好,本王人都在這了,你說你不會?”
傅柔深呼吸一口氣,“王爺,她好有什么用?!”
“再好,也不是你的人!”
蕭景呈怒極反笑,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許久以后,他似是認命般垂下腦袋,懨懨道:“你肚子里有本王的種,本王不會把你怎么樣?!?p> “不是這樣的,王爺?!备等峋谷桓铱拷?,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是傅柔跟你一心,愿意助你?!?p> 蕭景呈:“……”
他現在真的有點后悔了!
若是早早的,或者在三年前,他就能看清楚傅柔的面孔,知道她到底幾斤幾兩,那時候他想留下的人,估計就是云昭君了!
現下看來,云昭君哪一點不比傅柔強?
云昭君聽話,敬重他,完全把他放在眼里。
再看看這個傅柔!
真本事沒多少,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蕭景呈無奈的扶住額頭。
偏偏此時,他除了指望她,還沒有其他法子。
后院。
夜傾瀾把事情的經過,全都講給了南昭君。
他思忖道:“若是這次,開倉放糧的功勞全都落在離王的頭上,那他絕對能春風得意了。”
南昭君摸了摸下巴,笑容詭異。
“蕭景呈倒是想?!?p> “表哥,我也有一些事,想要告訴你……”
她把從善坊的事,從頭到尾簡單說了一遍,隨后第一句話竟然是:“表哥,你怕我染上天花,傳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