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晚上更加出不去,白澤故技重施,在白天挑個商隊馬車的車頂一趴,順順利利混過了搜查。
懸弩關外原有五十里荒無人煙的戰(zhàn)場,如今放眼望去,戰(zhàn)場成了雪原,天地留白,意境頗美,但多看一會便覺單調無趣。
白澤百賴無聊的耷拉著眼皮,就在它快要睡著之時,忽有虬枝傲骨的紅梅林闖入眼簾。
梅花殷殷怒放,仿佛是無數(shù)軍士以鮮血澆灌開出的永明之火,炙烈而鮮亮的燃在雪原之上。
至于花下之血或忠烈,或野心,或身不由己,早無人在意。
歷史便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紛爭中推動進程。
王朝更迭,千年一瞬,如浮光掠影,白駒過隙,還來不及驚艷就凋謝在塵埃里。
可是不經(jīng)歷昨日的碧血,如何有今日的丹青?從來沒有人能一步登天,就像沒有哪段歷史能不經(jīng)發(fā)展,憑空變換到鼎盛輝煌,永不熄滅。
這是萬物的規(guī)律,也是世間的規(guī)則,亙古不變。
可穿越之子們啊,偏偏要以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挑戰(zhàn)天道,妄圖隨心所欲顛覆規(guī)律,打破規(guī)則,這本就荒謬。
馬車吱吱呀呀留下兩道轍痕,不緊不慢行駛,白澤任雪落一身,只抬著腦袋眺望灼灼梅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葉傾霜也悄無聲息的飄出來坐在它身旁,怔怔看漫天細雪無聲墜落,黑白分明的眼底映出一片烈艷。
難過嗎?
她分不清,只是覺得心里有些許鈍鈍的、涼涼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總感覺這樣曠闊的紅梅白雪,有些人,該陪在身邊一起看才對。
約摸半個時辰,梅林漸漸被拋在身后,只隱約余下一抹殘紅,南周邊城則由一個黑點越變越大,清晰可見南周兵將。
到這一刻白澤似乎才記起葉傾霜是梁國百姓,而南周和梁國幾年前剛停戰(zhàn),直到去年剛恢復通商,現(xiàn)今仍有大量失去至親的百姓視對方國人為死敵,恨不得除之后快。
它悻悻問:“崽崽,你討厭南周嗎?”
葉傾霜自然是搖頭,無所謂的回答道:“我活著時四海太平,跟南周沒有家仇國恨。”
至于她死以后,三十載光陰,陰陽分隔,不與人通,哪怕天下傾覆,改朝換代,又與她何干?
這個回答正在白澤意料之中,它家崽小小年紀,總有一種超脫世外的清靜,仙兒得嘞,可愛得嘞。
南周邊城同樣查路引查得甚嚴,白澤等不到商隊慢悠悠排隊,便跳下來擠在隊伍里渾水摸魚。
今日入城的人甚多,南州將士查人都查不過來,壓根沒空管四只腿的,一個沒留神就讓白澤大搖大擺進了城內。
邊境小城不怎么繁華,甚至可以稱之為簡陋,但歲末迎春的氣氛卻要比梁國強很多。
街頭街尾掛著紅綢,家家戶戶門口掛著紅燈籠,一派喜氣。
小孩子成群結隊跑過雪地,白澤受歡聲笑語感染,也吐著舌頭咧嘴笑:“崽崽,要過歲旦了,南周歲旦很熱鬧的,你見過嗎?”
葉傾霜目光淡淡掃過街道,有幾個為數(shù)不多的小攤販在積雪里叫賣。
“沒有,不過我知道,全天下的歲旦都很熱鬧?!?p> 一年一歲旦,新年換舊年,對世人而言,除舊迎新的歲旦大抵是世上最好的節(jié)日了,天大的壞事都可以翻過去,萬事皆可從頭開始。
只是葉傾霜向來把歲旦看作一場不約而同的謊言。
明知人生不可能從頭,做什么騙自己,若現(xiàn)狀不可改變,明年復明年,有什么不同?
世事并不會因一個歲旦就對人手軟,拖延之后,問題不是依舊存在么。
顯然,她的思想偏悲觀,所以即使如是想也不會與誰言說。
白澤贊同的點點頭,煞有介事道:“那倒是,沒有不熱鬧的歲旦,但南周一定是最最最熱鬧的那個?!?p> “為什么這么說?”葉傾霜仗著沒人看得到,隨意到小攤前看草編小玩意兒。
白澤臉上帶著喜色,也跟著看草編:“因為我和臨淵過得第一個歲旦就在南周,那時候我們剛下來就趕上了。”
它樂顛顛的回憶了一會,面露遺憾:“可惜沒時間好好玩,一執(zhí)行完任務就被下一個任務召走?!?p> “那時候很忙吧?”葉傾霜一路走一路看,間隙中可有可無的接了句廢話,白澤卻很認真的點頭。
“賊拉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三個用,話說回來,巍溟不也是分身乏術,才把臨淵劈出來嘛哈哈哈哈?!?p> 白澤尬笑了兩聲,見葉傾霜微微抬著唇角,神色淡漠非常,遂閉了嘴,散步似的跟著她慢慢悠悠踱步。
可白澤到底不是能憋事的性子,斟酌半晌,還是開口問出了心里疑惑:“崽,你是不是因為巍溟記恨上臨淵了?”
“沒有?!比~傾霜只是淡淡的否認,卻不欲深談。
白澤都察覺出來了,最近一說起臨淵,她就興致不高,愛答不理的,好像極不耐煩。
但她說沒有,那就沒有吧,反正它也沒辦法撬開她的嘴。
話題一轉,白澤開始絮絮叨叨講起南周的風土人情,從愛吃蟲鳥養(yǎng)毒養(yǎng)蠱說到擅武弱文,頭頭是道。
葉傾霜聽得有趣,不由發(fā)問:“你怎么連這都懂?”
她以為百獸先知只懂神鬼妖仙,竟然還懂人間,這就有點神奇了。
白澤驕傲的送過去個“有什么是爺不懂”的眼神,慢悠悠搖著尾巴,留下個背影。
葉傾霜笑笑,剛想跟上,身后卻有一柄小巧鋒利的彎刀破風而來,徑直穿過她的魂魄,插在木柱上。
白澤警覺的躥回來:“崽崽?!”
“我沒事?!比~傾霜毫發(fā)無損的看了眼玄鐵彎刀,而后漠然回頭。
一名七八歲的女孩正陰惻惻盯著她,黑色瞳孔像化不開的墨般,幽深又沉郁。
葉傾霜回首對上她的黑瞳,神態(tài)鎮(zhèn)靜自若,不慌不亂,卻也不開口,只是靜靜的與之對峙。
一枝銀杏杏
經(jīng)人提醒才發(fā)現(xiàn)53章到54章中間發(fā)少了兩章內容,怪不得有小伙伴反應那個地方劇情突兀,哭了,這都一百多章了,咋補進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