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段少卿口中得知喬氏被休已經(jīng)回了喬家,段云辰如遭雷擊,段云朗更是張大了嘴巴久久沒有合攏。
許久后,段云辰才找回聲音:“父親,母親有什么過錯,竟會如此……”
“她對你表妹不慈,對你祖母不順?!倍紊偾涑谅暤?。
“不慈?如何不慈?”段云辰本是穩(wěn)重的性子,可說到底還只是個未及冠的少年,母親被休無疑對他造成極大的沖擊。
“你表妹驚馬,是你母親所為?!?p> “不可能!”段云辰脫口而出。
段少卿看著兒子,臉色沉下來:“如果不是這樣,怎么會到這一步?”
說到這里,他既恨喬氏的狠毒愚蠢,又惱外甥女的寸步不讓。
而段云辰聽了這話,面色慘白,心中再無僥幸。
父親說得不錯,母親是當(dāng)家主母,還育有他和二妹一雙兒女,如果不是犯了大錯,怎么會到被休的地步。
“今日喬家來人,取你母親的嫁妝,此后兩家再無瓜葛。你安心讀書,莫要被這些俗事影響了心志?!?p> 段少卿說完,負(fù)手走了。
段云辰猶如泥塑,許久沒有反應(yīng)。
段云朗小心安慰:“大哥,你可想開點……”
大伯母竟然是這種人!
段云辰回了神,大步向雅馨苑走去。
段云朗怕堂兄想不開,急忙跟上。
平日一片祥和的雅馨苑此時亂糟糟的,有抬東西的,有清點的,還有打算盤的。
段云辰默默看著,只覺那么不真實。
二老爺段文柏先發(fā)現(xiàn)了他:“辰兒,你們回來了?!?p> 段云辰張張嘴,竟不知說什么。
段文柏拍拍他肩膀,嘆了口氣:“這里亂,先回去吧?!?p> 段云辰木然點了點頭,游魂般出了雅馨苑,對緊跟著他的段云朗道:“二弟不用跟著我了,我去看看二妹?!?p> “哦,哦?!倍卧评势綍r那么多話的人,現(xiàn)在也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段云華自昨日被段少卿發(fā)話送回房,就被拘在院子里沒出去過,一見兄長就哭了:“大哥,母親被父親休了!嗚嗚,我們可怎么辦???”
面對胞妹的崩潰,段云辰恢復(fù)了幾分冷靜:“二妹,你不要哭,仔細(xì)說一說昨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段云華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好像是花園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后來就突然聽說母親被休了,我趕過去問父親,父親讓人把我送了回來不許出門。大哥,你見過父親了嗎?他怎么說?”
“父親說……母親安排驚馬害青表妹……”
“胡說!”看著兄長慘然的樣子,段云華心頭仿佛有火在燒,“我就知道和寇青青有關(guān)!大哥你不知道,母親因為寇青青不開心很久了……”
段云辰苦笑:“母親傷害青表妹應(yīng)該是真的,不然父親不會如此絕情?!?p> “那也是被寇青青逼的。要不是她不要臉皮想嫁給大哥,母親怎么會為了擺脫這樁親事一時想岔了!”
“二妹,不要如此偏激,無論如何,青表妹都是受害者?!倍卧瞥诫m這么說,可想到那個曾含情脈脈看著他的少女,心里到底添了幾分膈應(yīng)。
這邊段云朗抬腳去了晚晴居。
辛柚知道今日少卿府會很熱鬧,但不準(zhǔn)備去湊這份熱鬧,便一直待在屋子里。
“表妹,你還好吧?”段云朗仔細(xì)打量辛柚,眼中是真切的關(guān)心,“真沒想到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多事?!?p> “還好,多謝二表哥關(guān)心。”
辛柚的平靜讓段云朗更覺得慚愧:“我應(yīng)該多留意的……”
大伯母管著家,卻對表妹包藏禍心,難以想象表妹處境多么艱難。
而他竟然還總找表妹借錢!
“表妹,你就把我當(dāng)成親哥哥,以后有什么事記得找我,千萬不要見外!”
辛柚沒有接這個話,而是問道:“二表哥回來,去給外祖母請安了嗎?”
“去了,祖母正在歇息……”
如意堂中,一個嬤嬤正向老夫人稟報:“大公子去了二姑娘那里,二公子去了表姑娘那里……”
老夫人微微點頭,吩咐下去:“晚飯照例在如意堂吃?!?p> 少卿府的慣例,每逢國子監(jiān)放旬假的日子,兩房的人就都聚在如意堂吃團圓飯。
辛柚接到口信,午飯隨意吃了幾口歇下,再醒來時方嬤嬤已經(jīng)回來了。
“奶娘辛苦,有沒有打探到什么?”
方嬤嬤臉有些發(fā)紅,是被外頭日頭曬的,精神卻好:“姑娘讓老奴打聽的青松書局,頗有名氣。那書局就在國子監(jiān)附近,印書售書都有,是個大書局。本來生意十分興隆,自從平安先生被對面的書局搶了去,就越來越冷清了……”
平安先生——辛柚眸光微閃,想到了那冊話本。
那本《牡丹記》的作者,便是平安先生。
辛柚決定明日出門,去看一看青松書局。
快到晚飯的時候,眾人聚在了如意堂。
和以往的談笑風(fēng)生不同,今日這頓團圓飯氣氛十分低沉。
老夫人皺眉開了口:“我知道你們心里難受,可再怎么樣日子還要過。特別是辰兒和華兒,你們?nèi)艟痛讼粒遣还鈱Σ蛔∧銈兏赣H,更對不住祖母,和你們先去的祖父。”
段少卿掃一雙兒女一眼,嚴(yán)肅問:“你們祖母的話,都記下了嗎?”
段云辰與段云華齊齊起身:“記下了?!?p> 老夫人又看向辛柚:“青青,你受委屈了。不要因個別人的做法傷了親人間的情分,少卿府永遠(yuǎn)是你的家?!?p> “青青知道了?!?p> 段云華用力咬著唇,克制著冷笑的沖動。
蜻蜓點水的目光從她面上掠過,辛柚心頭微動。
或許,離開少卿府還少不了這位二姑娘的“幫忙”。
一頓飯沒滋沒味散了,轉(zhuǎn)日一大早段云辰與段云朗要趕回國子監(jiān),辛柚去給老夫人請安時,提出要出去逛一逛。
老夫人正是想把外孫女哄回心的時候,自然沒有阻攔。
馬車一路向北,一直駛到青松書局附近,過不去了。
辛柚挑開車窗簾看過去,只見那處擠滿了人,卻不是要進青松書局的,而是對面的書局人太多,一直排到了青松書局的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