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下沉,身旁的人安靜的如同一縷空氣,但周身的氣質沉靜,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甚至在不知不覺中讓人無端沉溺。
從她剛開始遇見祁宋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她趁哥哥不在家偷偷玩他的籃球。一個用力過猛球直直飛進隔壁院落。
她們住的是帶小院的獨棟別墅,圍墻不高,但沒想到球會飛過去。
當她敲開祁宋家大門的時候,看到院子里石椅上坐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正望著某個地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聽到聲響,他回過頭來,眼中帶著一絲茫然和憂郁。
對面的女孩目光緊緊盯著地上的籃球。根本沒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自家的地盤上。
祁宋開口:“你的?”
林奕晗微微點頭,小心翼翼道:“我打球用力過猛不小心飛到你家院子了,你能還給我嗎?”
等到再把籃球抱在懷中,女孩露出甜甜的微笑向他道謝。
祁宋依舊沒什么反應,周身如同包裹著一層透明隔膜,把他和世界隔離開來。
他看著眼前的大門緩緩合上,女生的身影漸漸消息。
世界仿佛再次陷入寂靜。他想起剛剛的足球,似乎好久沒踢過了。
男孩憂郁的面容一直在腦海中重現(xiàn),林祎豐又在忙著學習。他永遠只對那些復雜的計算感興趣。想到這些林奕晗耷拉著頭探了口氣。
片刻后,她忽然黑眸一轉,轉身走回去。
看著再一次出現(xiàn)在自家門口的女孩,祁宋一臉疑惑。
林奕晗望著她小心翼翼開口:“你要和我一起打籃球嗎?只有我自己?!?p> 男孩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開口:“皮鞋不行”。
低頭果然看到他穿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林奕晗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對方的拒絕很明確。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男生又開口“我得去換雙球鞋。你要不等我一下?”
林奕晗高興的直點頭,口中道:“好呀,好呀?!?p> 站在籃球場,林奕晗承認她看呆了。
她口中的玩球只是拍拍球,胡亂往籃筐里扔,到最后就是撿球運動。而面前的男生動作步伐很標準,大多數(shù)時候球都能命中籃筐。他跳躍的矯健身姿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整個人讓人完全挪不開眼,林奕晗的視線仿佛被他操控牽引。
從那天起,祁宋就加入了林氏兩兄妹的隊伍里。林奕晗永遠是那個嘰嘰喳喳的活躍分子。而林祎豐手里永遠拿著做不完的題,總是不停的思考著另一種簡單的解題方法。祁宋仿佛游離在兩人之外又能隨時加入兩人之間。
林祎豐和林奕晗是孿生兄妹,按理說一個娘胎生出來應該差不多??伤麄z簡直是南轅北轍。
林祎豐的聰慧讓所有人印象深刻,很多東西他看過一遍就過目不忘,數(shù)學從來都是滿分,甚至連高年級的題做起來都毫不費力,每天思考解題如同他的本能。小學四年級老師就建議他跳級,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和贊美。周圍的人默認他智商高于常人,他的同學也把他看做神人,他已經習慣了別人艷羨和驚嘆的目光。
可林奕晗從一年級成績就極其不好,各個科目勉強及格,到四年級唯一及格的英語竟然也走了下坡路,一路掉到及格線以下。
家里給她雇過不同的家庭教師來輔導,可老師們講的時候她腦子就是一團亂麻,完全接收不到信號一般,收效甚微,時間一長,班里私下都傳學霸有個傻子妹妹。
林奕晗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舞蹈。每年但凡學校有表演,她靈動的舞姿總能攫獲大家的目光。
八年級元旦晚會,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林奕晗又以一曲驚鴻舞驚艷了全校師生,個別男生甚至在禮堂里沖她吹起了口哨,林奕晗匆忙走下舞臺。
終于等到表演結束,林奕晗提溜著換下來的表演服走出大禮堂。大禮堂后卻突然躥出幾個人截住她,非要讓她叫哥哥??吹綄Ψ桨谅裏o禮的樣子林奕晗繞過他們就打算走。對方不但不給嘴上還一直嬉笑調戲,悻悻的叫她各種難聽的外號,林奕晗氣的一直掉眼淚被堵在那兒毫無辦法,男生愈加放肆。
祁宋剛巧路過聽到熟悉的聲音,只是聲音帶著哭腔。轉頭看到男生一臉戲謔。
他猛地竄到男生身前一把將他推開,林奕晗被護在身后。
身后的手抓著他的衣服囁嚅道:“我的發(fā)簪”。
祁宋看向男生手中的發(fā)簪。眼中冷意分明。
可男生根本不理會,還不停挑釁。
“怕是只有愣子才和傻子玩?!?p> 祁宋沒忍住一拳直接朝他臉上揮去。
身邊的男生驚呼出聲:“趙云周,你沒事吧?”
趙云周摸著自己被打的隱隱作痛的臉難以置信。他眉頭緊皺:“你竟敢打我”。
緊接著招呼身邊的人:“兄弟們,上,給我打他?!鄙磉叺娜寺牭矫盍⒖虛淞松先?。四個人廝打在一起。
在辦公室里,幾個人面面相覷,三個打一個竟然沒有占到任何便宜,每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老師了解清楚情況之后無奈的對他們進行批評教育。祁宋先動手被老師一頓嚴厲批評,祁宋低著頭面無波瀾。
趙云周帶頭惹事,班主任生氣的教育他。他低眉順眼的站著,一幅虛心接受批評的樣子。
趁老師出去,他還不消停,沖祁宋瞎比劃。祁宋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通知家長之后,家長私下溝通表示小孩不懂事,有沖突很正常,雙方都表示諒解,最后表明一定會用盡畢生之力教育孩子的決心成功和解。
從那之后,祁晟成時不時就教育祁宋幾句,時間長了祁宋也煩。
但在林奕晗眼中祁宋簡直是英雄,救她于危難之間,讓她無比崇拜。于是她徹底成了祁宋的小跟班。
祁宋在家練琴她在旁邊跳舞,祁宋寫作業(yè)她陪在他旁邊安靜的發(fā)呆。
時間一長,連林祎豐都受不了,嘲笑她跟屁蟲。林奕晗只是生氣的做鬼臉,并不理會,依舊牛皮糖一樣粘著祁宋。
祁宋沒有朋友,唯一要好的人就是她們兩兄妹,久而久之,他也習以為常。
自從上次打架祁宋占了上風,趙云周一直不服氣也不死心,雖然他領教過祁宋知道他并不好惹,但看到林奕晗他忍不住想欺負,可她身邊那個面癱卻形影不離,真讓人心煩,他只能訕訕停下腳步,嘴上插科打諢幾句,每次被祁宋冷冷的一瞥,他總會適時閉嘴??粗竺媪洲汝系牡靡饽?,他氣的牙癢癢,心想一定要讓她好看。
祁晟成終日在公司忙碌,家里只有一個阿姨照顧祁宋。如果沒有林奕晗,這座房子的沉悶會壓的人喘不過氣。
偶爾傳來的琴音也隱約透著一股寂寥,讓人無端郁郁。
甚至連家里的李姨都能感覺到琴音里透著一股不痛快,每次憂郁的琴音響起,李姨就知道這孩子心里又有疙瘩了。畢竟這么小父母就分開了,看著讓人心里怪不好受。
她總是會上去敲祁宋的房門:“阿宋,今天天氣好,出門和我打羽毛球好不?”
“阿宋,這個聲音聽的我頭還痛,換個高興的?!?p> “阿宋,我切了你愛的水果,趕快吃,等會兒不新鮮了?!?p> “阿宋,小姑娘要找你過來玩,別練啦,休息會兒吧。”
…….
雖然祁宋有時會覺得煩,但很多時候他都很聽李姨的話,他知道李姨對他好。輕易不愿讓她傷心。這個家一多半的溫暖是她給的。
林奕晗和趙云周都在實驗中學,但兩人并不在一個班里,她實在理解不了為什么趙云周總能見縫插針的在她眼前晃。
上次打架事件,不知道誰走漏風聲,好多人都知道祁宋以一敵三,私下都笑話趙云周。
“絕對的不甘心想報復回來”林奕晗跟祁宋說。
祁宋沒什么反應。
林奕晗:“你一定得小心點”。
祁宋并未放在心上,敷衍幾句完事。只是他沒想到趙云周竟然真的早就盯上他。
傍晚夕陽染紅天色,大課間活動時間祁宋去上廁所,學校廁所間的鎖早就被學生拆的無影無蹤,完全沒法兒上鎖。
祁宋解決完剛打算起,面前的廁門被打開。
祁宋用盡全身力氣猛的往前一撞。
祁宋感覺全身都疼,可顯然趙云周也沒討到多少好處。臨走前,他惡狠狠的盯著面若冰霜的祁宋:“小心我弄死你,下次見我最好繞著走。”
祁宋濃黑如墨的眼睛盯著他:“等你敢一個人弄我的時候再說吧?!?p> 這場小風波有人望風,并沒有被告到老師那兒,祁宋并不是一個喜歡多嘴的人。他更不會自己去告狀。
一路上林奕晗心疼不已,嘴里憤怒指控:“是趙云周是不是?他就一肚子壞水,天天盯著你我就知道沒好事。一定不能這么便宜放過他?!?p> 回到家中,李姨看到他身上的淤青險些掉下眼淚。她認真的給祁宋上藥,嘴里不停叮囑著讓他在學校別惹那些人,好好學習就好。
祁宋默默點頭:“我知道,李姨,你別哭,我沒事?!?p> 李姨抹著淚:“我們的阿宋這么懂事,怎么會被打成這樣?!?p> 過了會兒,她聽到門外李姨在通電話。
他知道明天免不了又得去一趟辦公室,可心情竟然有些放松,他料想這是最后一次,以后絕對不會再發(fā)生。
一夜無夢,第二天意料之中,他被叫到辦公室。
傳到耳朵里的話讓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班主任坐在那兒厲聲批評他:“老師一直覺得你是好學生,可你昨天為什么又先動手打人?私下打打鬧鬧有小摩擦很正常,可你為什么老喜歡動手呢?你讓別人怎么看你,以后還有人敢跟你玩嗎?你再這樣下去真的讓我很擔心?!?p> 祁宋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他直白銳利的目光盯著面前的老師。
老師看到他這樣怒意暴漲:“怎么,我說的不對嗎?你這副樣子是什么意思?大家可都看到了?!?p> 祁晟成忍不住開口:“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祁宋答:“不是,我上廁所趙云周摁我頭”。
趙云周滿臉委屈:“我只是和他玩玩,誰知道他撲到我身上就打我。他們幾個用力拉他才拉開,要不然我就被他打死了?!?p> 說著他露出一片青紫,并不比祁宋好多少。
祁晟成掀起祁宋的衣服也是同樣景象。老師直接一個頭兩個大,無奈讓跟前得幾個人說他們看到的情況。
他們都一致說祁宋先撲上去打人趙云周才還手。廁所里面根本沒有監(jiān)控,又聽到舉證,祁晟成面色凝重。
祁宋看到毆打自己的人被叫過來做證人只覺得可笑。
空氣中有些安靜,他們都在等著看祁宋如何反駁。
他們的眼神已經給人定罪,隱約透漏著看戲的神情似乎想要觀摩罪人如何耍可笑的花招用盡拙劣的技巧為自己做無罪辯白。
祁宋忽然盯著趙云周道:“活該”。
祁晟成從辦公室把祁宋拎出來得時候臉上布滿密云。他厲聲斥責祁宋不學好,一天天不知從哪里學的動手這一套,把祁宋狠狠批評一頓。
回想起老師問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么越變越成了這個樣子呢?”祁宋輕笑出聲。
祁晟成罵他:“你還有臉笑!今天我和老師說的話記清楚沒?以后改掉毛病,好好表現(xiàn)。”
祁宋什么也沒說。
Sha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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