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我晚上去小玲家吃!”
我跑出門口就對著旁邊坐在家門口的阿媽說。
“你江阿叔晚上要回來,你說話做事要精明,不能魯莽!改天我們請吃飯,再說說你和小玲的事情。”阿媽囑咐我說。
我并不意外,在我們這里,偏遠(yuǎn)的山村里。
我見過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jì)就訂婚的,更甚者已經(jīng)結(jié)婚的也不是少數(shù),孩子都能上小學(xué)了才去領(lǐng)證是習(xí)以為常的事。
而我算得上是干部子女,家里條件是極好的,江阿叔又和我阿爸是發(fā)小,對于娃娃親之類的事情也有酒后談過,雖說阿爸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但舊觀念依舊是在的,最大的底線就是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jì)舉辦婚禮,這之前提親之類的是極其推崇的。
我的心情很好。
小玲從屋里出來,她大概也聽到阿媽的話,小臉通紅。
她不敢看我阿媽,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便去了地里。
阿妹在一旁吵著要我抱,我伸出手去將他抱起,她靠在我的肩上,嘴里流著哈喇子。
……
已經(jīng)傍晚,江阿叔騎著老舊的摩托車回來了。
我趁此機(jī)會去了他家。
“是木生??!”江阿叔見我到來,笑瞇瞇的看著我。
“江阿叔!”我打過招呼,幫著江阿叔將摩托車上捆綁著的蛇皮口袋搬下來。
“麻煩你了,木生!”江阿叔客氣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頭一次見江阿叔心里有了一絲膽怯。
小玲在一旁低著頭,時不時看看江阿叔,時不時看看我。
“小玲,你去收拾桌子,馬上吃飯了!”劉阿嬸在里屋沖小玲道。
江阿叔顧不上和家里人搭話,還不知道我在他家吃飯的事。
“劉阿嬸讓我晚上在這邊吃飯!”我怯怯道。
江阿叔呵呵一笑,“快去洗手吧!”
我點點頭,徑直往里屋走去。
小玲正在忙著端菜,拿碗筷。
見我時會不自覺低頭,小妮子還是很害羞。
江阿叔招呼我坐下,叫小玲去忙。
又是問起我的學(xué)習(xí),又是問我阿爸的情況,最后囑咐我要好好照應(yīng)小玲等等幾乎是一碰面就說得最多的話。
我有些放不開,這也是頭一遭。
對于這個打小就對我好的阿叔,我心里生出一點負(fù)罪感來,很奇妙。
“聽人說大同山那邊塌方,這事兒你知道嗎?”江阿叔試探著問我。
“李阿叔下午時候過來和我們說了,劉阿叔晚些時候又來通知我們說阿爸沒事兒!”我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鄉(xiāng)里忙活,顧不上打聽,回來時聽說這事兒,好一陣擔(dān)心!”江阿叔道。
“劉阿叔去哪兒了?”我找尋四周,不見小玲舅舅的影子,問道。
聲音有些大,在廚房忙活的劉阿嬸聽見,便沖著我道:“去山后做活去了,說是修什么蓄水池……”
然后又沖著在忙碌的小玲道:“叫你阿爺出來吃飯!”
小玲又跑到樓梯間旁邊的屋子去,叫江阿爺起床吃飯。
……
夜很深,門口。
當(dāng)江阿叔知道我拐走他的寶貝女兒時,就總是笑嘻嘻的看著我,搞得我心里發(fā)慌,兩股戰(zhàn)戰(zhàn)。
“你阿爸平日里與我喝醉了就論起這事兒,說要讓小玲給你做媳婦兒,我說訂個娃娃親他又不干,這倒好,攛掇起兒子直接動手了!好??!真的好啊!”
江阿叔的臉色通紅。吃飯時喝了太多的酒,一邊盯著我,還一邊呲著大牙樂。
我原本以為事情不會順利的時候,他回憶般說起這些。
“我也真心喜歡小玲,否則我不會如此!”我的心里還是發(fā)虛,有些從心。
見江阿叔掏出煙來四處找火,我便掏出我的打火機(jī)給他點上。
“你小子,學(xué)會抽煙了?”江阿叔有些詫異的看著我。
“不總抽,偶爾!”
我是心虛和緊張的。
江阿叔倒是沒有別的表現(xiàn),遞給我一支煙。
“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江阿叔呵呵笑道。
小玲是知道我抽煙的,江阿叔柜子里少的那幾包煙也是叫小玲拿給我抽掉了。
“小玲給你拿過煙吧?”
果然,江阿叔都沒仔細(xì)思考,笑瞇瞇的盯著我。
我沒有猶豫。
“之前我沒煙抽,她悄悄給過我?guī)装 ?p> “養(yǎng)了個閨女,便宜你了!”江阿叔自嘲一笑。
“一個女婿半個兒!”我說。
江阿叔笑笑沒接話。
小玲又在廚房里忙活,我說去幫他,江阿叔將我攔下,讓我陪他坐會兒,時不時的給我遞煙。
“過了年,小玲就十七了。你們也要高考了吧?嘿!不知不覺啊,閨女都這么大了,又叫你小子給拐跑了!記得小玲三歲的時候吧?生了一場大病,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無力的癱在沙發(fā)上。還是你阿爸幫的忙,去鎮(zhèn)里找了個老中醫(yī)回來,小玲是好了,可是這個人情欠下了,救命之恩毫不夸張。那時候我就在想啊,我如何能還得起這個情,于是每次和你阿爸喝酒我就會提起讓小玲給你當(dāng)媳婦兒。別看都是你阿爸后來都是他提,其實他是為了我心里好受點呢!他當(dāng)做玩笑來說,但我從來都是認(rèn)真的!現(xiàn)在好了,我心里的愧疚少了不少?。 脋我今天就很高興啊,從來沒有這么輕松過……嗝~”
江阿叔熱淚盈眶的回憶起往事來,但我那時候只有四歲,我的記憶模糊得很,只記得我阿爸每次喝酒都會和江阿叔提起讓小玲長大了當(dāng)我媳婦兒的事情。
我在一旁有些吃味,心里復(fù)雜得不得了。
阿媽這時候也帶著阿妹過來,見我手里拿著煙,也沒多說什么,看著醉醺醺的江阿叔。
“你念叨了十多年了,真到了這個時候心里不好受吧!”
阿媽和江阿叔攀談起來。
“阿姐!直到現(xiàn)在我心里才是個滋味啊!”
江阿叔帶著哭腔對我阿媽道。
我阿媽和江阿叔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與其說是親戚,倒不如說是一個姓的家人,我們這里叫“家門兒”。
阿媽長江阿叔半歲,所以江阿叔一直叫我阿媽阿姐。
“我去幫小玲!”
我借口正要離開
“帶著你阿妹去!”阿媽說。
我接過阿妹,進(jìn)里屋去找小玲。
小玲是害羞,一直躲著沒出來。
江阿爺見我來,晃晃悠悠的去了門口和江阿叔坐在一塊,劉阿嬸也不忙活,笑著對我點點頭,然后也去了門口。
“害羞了?”我調(diào)侃道。
“阿爸從小就悄悄告訴我以后盡量做你的媳婦兒,我的命是楊阿伯救的!”
小玲道。
我還是有些震驚,盡管江阿伯已經(jīng)給我說明白了。
“那你不和我說?”
我問。
“我怕你不喜歡我!”
小玲道。
我愣了一下,小玲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我將他擁入我的懷里,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
“可偏偏我喜歡你!”
阿妹在一旁因為我沒有抱她的緣故,吵著“阿哥,抱!”
小玲噗呲一聲,哈哈大笑。
我抱起阿妹放在我的腿上,小丫頭在我懷里蹭了蹭,然后又盯著小玲看,似乎在得意“看,我阿哥不抱你了,抱的是我!”
我揉了揉阿妹肉嘟嘟的臉蛋,她笑嘻嘻的在我腿上左右搖晃,兩只手比劃著不知道是什么,總之很高興。
“明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你準(zhǔn)備得怎么樣?”
我這話算是白問,因為我和小玲考上高中已經(jīng)是盡力全力了,對于大學(xué)的規(guī)劃是迷茫的,因為不敢想。
“去一個大專應(yīng)該可以的吧!你呢?”
小玲把問題推向了我。
“我比你要差些,應(yīng)該也是考大專吧!”
我不確定道。
小玲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只有阿妹鬧騰著。
“盡力就好!”
小玲打破了氛圍,寬慰我道。
“還不知道結(jié)果,現(xiàn)在悲傷有些為時過早了!”
我說。
但我深感無力,小玲至少要比我靠前一百五十個排名,而我?guī)缀跏亲詈笠浑A段的那類人。
“如果你考上了,我沒考上……”
我有些悲觀的話還沒說完。
“我總之是要嫁給你的,也只會嫁給你!過程不重要,結(jié)果是就好了!”
小玲堅定的說。
我點點頭。
“阿哥,困!”
阿妹這時候興許是累了,倒在我的懷里,聲音糯糯的說。
“帶著阿妹回去哄她睡覺吧!我們明天見!”
小玲有些不舍道。
“好!”
我點點頭,起身。
小玲也緊跟著起身,在我要轉(zhuǎn)身時,拉住我,飛快的在我臉上留下一些唾沫,那是一個香吻。
我是不想擦掉的,甚至不想晚上洗臉洗掉。
阿妹卻手快些,靠在我肩膀上的她趁我的注意力還在小玲那時,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我擦掉了。
小玲的臉緋紅,我又一次覺得她好美好美。
我有些不悅的和小玲道別,我不能和我的阿妹做什么教育,她只有三歲,我也不忍心動手,或許以后會。
“晚安!”
“晚安!”
我到門口時,阿媽和江阿叔幾人還在暢談。
“阿妹困了,我去哄她睡覺!”
我對阿媽道。
不等幾人反應(yīng),我極快的溜走了。
“這孩子還害羞了!”
隱約聽到江阿叔說。
……
哄完了阿妹,我回了房間。
我睡不著。
這時候我無比激動和興奮。
窗外的月亮高掛在天空,我清楚的看到了飄落的雪。
然后我打開窗,一股刺骨的風(fēng)讓我不得不又關(guān)上。
我想立馬告訴小玲,可夜深人靜,大概都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我靠在窗邊,這對我司空見慣的雪,頭一次生出了一種美的感覺。
有些冷了,我便躲進(jìn)了被窩。
我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夢里我和小玲結(jié)婚,又在大雪紛飛里帶著我們的孩子打起雪仗。
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窗外白皚皚的一片。
阿媽在我的床頭放了一條厚實的棉衣棉褲。
我穿好后起床。
阿爺還是在火堆旁打盹。
阿奶有些焦急的盯著門外,許是擔(dān)心還沒回來的阿爸。
阿媽在忙著織毛衣。
阿妹安靜的欣賞著新衣服。
“鍋里有飯!”
阿奶道。
我點點頭,進(jìn)了廚房。
飯還是熱的,我簡單吃了一些,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阿哥,等我!”
阿妹有些焦急的看著我。
“阿哥,抱抱!”
張開小手,對我說。
“給你打了條圍脖兒,你試試!”
阿媽拿著一條黑白杠的圍脖兒說。
又給阿妹拿了一個毛茸茸的帽子戴上。
“小心點!”
我抱著阿妹去了小玲家。留下了一排雪里突兀的黑腳印。
“吃了嗎?木生!”
劉阿嬸笑盈盈的說。
“吃過了,阿嬸!”
阿妹也學(xué)著我說“吃過了,阿嬸兒!”
“小玲還在吃早飯,進(jìn)屋去烤火,暖暖身子!”
劉阿嬸說。
我點點頭,急匆匆往里屋去。
“小玲,下雪了,吃完我們打雪仗去!”
我興奮道。
小玲有些愣住,扒了口飯,含糊不清說:“你這么早就來找我?”
“我這不是太想見你了嘛!”
我說。
江阿爺在一旁喝著小酒,絲毫沒有對我的到來感到意外。
“吃點兒嗎?木生!”
我搖搖頭,“吃過了,阿爺!”
阿妹也搖搖頭,緊緊抱住我,似乎對眼前紅臉的江阿爺有一點懼怕。
小玲幾口扒完飯,“我去樓上收拾一下!”
我點點頭,坐在凳子上聽江阿爺嘀嘀咕咕。
大概是酒上了頭,說了一堆但我沒有聽懂一句的話。
不久后,小玲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南聛砹恕?p> 還遞給我一雙粉紅色的手套,阿妹也拿到了一雙很小很小卻適合她的粉色手套。
“剛好合適!”
我為阿妹戴好手套。
又開始試著給我的手套,“有點小,但還好。”
小玲皺眉。
“要不我拿我阿爸的給你!”
“不用,就這個挺好?!?p> 我拒絕了她這個不成熟的想法,總想著拿江阿叔的東西給我,以后我所要承受的也一定多。
雪沒停,稀疏的飛舞著。
我抱著阿妹,牽著小玲的手,在雪地里留下長長一串黑色的腳印,且雜亂。
在一塊很大的空地里停下,這里不是耕種的地,也不用擔(dān)心會把泥土踩實。
我將阿妹放在雪地里,雪大約有十厘米厚。
阿妹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在雪中玩耍。
小玲不懷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正納悶,一個拳頭大的雪球便飛向我。
“看招!”
小玲喊著。
我輕松躲過,然后抓起一團(tuán)雪向他丟去,她愣住了。
雪團(tuán)砸在小玲的臉上。
“你完了!”
小玲很快做出反應(yīng),于是雪仗拉開了序幕。
我和小玲是敵對的,阿妹在攪渾水,一會兒丟我,一會兒丟小玲。
為了讓她有參與感,我們也捏一些很小的雪球盡可能避開她又要沖著她砸去。
阿妹“呵呵呵”的笑著,有些停不下來。
我和小玲的交手則更加殘酷。
我捏了比拳頭還大的雪球砸向她,而她也捏一個和拳頭大小差不多的雪球砸我。
我突發(fā)奇想。
趁她還在捏雪球的時候飛撲過去,將她壓在我身下。
她呼吸急促,小臉蛋兒被凍得通紅,又羞得緋紅。
阿妹見我如此,也跟著撲來,撲在我的大腿上“呵呵”的笑著。
我趁著小玲分神,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個吻。
而她卻有些惱怒,看我雙手撐地,便用她那空著的手將我的腦袋抱住,狠狠的吻上我。
我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然后我整個人也呼吸急促起來。
約莫過了兩分鐘,阿妹“阿哥,抱抱!”的話語讓我清醒過來。
小玲這時候也推開我,我一個側(cè)翻正往一旁滾的時候也拉起小玲。
阿妹被我絆倒,坐在雪地里癟著嘴瞪我,但卻沒有哭。
小玲被我抱在懷里,羞澀的瞪著我,想要掙脫。
“木生!下雪冷,別玩久了!”
阿媽在遠(yuǎn)處桓我。
懷里的小玲趁此掙脫,對著我一個白眼,然后將我拉起來。
阿妹木愣的坐在雪地里,繞有興趣一般看著我和小玲。
小玲又將阿妹抱起,阿妹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沖著我呲牙,像是在告訴我“小玲阿姐不要你了,要我!”
阿妹的小臉被凍得通紅,我將她的帽子往下拉扯,用一旁的兩個毛茸茸的耳朵將她的小臉蓋住,繩子沿著臉頰兩邊而下,在她的脖子處打了一個小小的且松的蝴蝶結(jié)。
“我們堆個雪人就回來!”
我大聲回答著阿媽。
“別讓阿妹凍著了!”
阿媽說。
“不會的!”
我回答。
“別欺負(fù)小玲!”
“是她欺負(fù)我!”
我剛說完,小玲的手不老實的往我腰間而來,我也不躲。
費了好一番力氣,小玲得逞的笑了。
而我沒有感覺,全是襖子替我擋住了傷害。
“阿哥!雪人!”
阿妹在小玲的懷里高興道。
我和小玲相視一笑。將阿妹放下后,便準(zhǔn)備開始堆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