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寵
時間既短又長,對將死之人來說,一息間便可再無呼吸;對未亡之人來說,眨眼間又是幾個春秋。
時光它不甘落寞,催促著你我盡快找回那些失去的過往。
莫知落又夢到了那個小女孩,夢到了她一步步躲開擁擠的人群,去了國師府,夢見了她再次被掐住了脖子,莫知落還以為會再次見證女孩的死亡,誰知國師在最后一刻松開了手。
莫知落松了口氣,本以為小阿芙逃過了一劫,卻又看見國師抬手摸了摸小阿芙的頭,小阿芙昏過去的瞬間莫知落的腦袋瓜一陣一陣的抽痛。
恍恍惚惚間,她一會兒以阿芙的視角經(jīng)歷著靈魂被剝離肉體的痛苦,一會兒又以她自己的視角去窺探那人剝離女孩靈魂的場景。
女孩七竅緩緩流出鮮血,被人用帕子一下一下的拭去,待到不流血時靈魂已被囚禁,肉體只剩本能。
江尚書府最近發(fā)生了兩件大事,一是江府女主人在家里離奇亡故,二是尚書的小女兒江雨芙離奇失蹤,又在一日后被找回,竟無故癡傻了。
一時,天下百姓津津樂道,有的人認(rèn)為江府撞了邪。
有的人認(rèn)為江府的夫人當(dāng)年造下的殺孽太多,遭了報應(yīng)。
還有的認(rèn)為江府是被仇家報復(fù),眾說紛紜,猜測不休。
皇后江玉林震怒,多次下令徹查此事,沒有任何線索,就連自家妹妹如何變得癡傻的原因也未知。
后來,時間久了。又有新的事件出現(xiàn),人們便漸漸地遺忘了此事。
唯有國師府國師的書桌前,多了一個木頭雕刻的女娃娃玩偶,里面囚禁了一個自由的靈魂。
經(jīng)過莫知落法術(shù)練過的泥,有一個特點,便是讓莫知落使用它時同時擁有第一和第三視角。
如今,莫知落分明沒有使用那些泥,卻也同時擁有了小阿芙的視角和旁觀視角。
莫知落透過玩偶的眼,看到了面前的銅鏡,銅鏡面前坐著一個人,從鏡子和她對視著,準(zhǔn)確來說是與玩偶對視著,不一會兒,他突然笑了一聲,殷紅嘴唇輕啟:“小阿芙,伯伯很喜歡你!可是你沒有遵守與伯伯的諾言,所以伯伯給你點小小的懲罰,你可不要怪我哦。”
小阿芙自是不懂,靈魂呆滯了片刻,連話也說不出來,國師大抵也沒想過讓她回答,只和她對視著,眼含熱切,像是欣賞著一個偉大難得的寶物一般。
日子模模糊糊地過著,小阿芙就這樣在玩偶里待了許久,久到她什么也不記得了。
直到有一日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與她已經(jīng)看了千百遍的臉一樣卻明顯不是困住她的人的臉,她仿佛才再次有了記憶。
那人救了困在木偶里的她,帶她去了另一個大陸,用青玉為她做了個身體,把她托付給當(dāng)時的掌門莫紫沅后便離去了。
而她,則在這自由的風(fēng)里生了一場病,忘記了曾經(jīng)的自己,忘記了救了自己的人,忘了曾經(jīng)的大陸。
前世,她只記得給自己取名“莫知落”的師尊,只記得自己的師妹,只記得自己的菩提宗,后來是只記得蒼生,再也沒想起過自己。
這世,卻陰差陽錯來到了外野大陸,又遇到了這個“國師伯伯”,也終于摸索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莫知落迷蒙的靈魂逐漸清醒,面前是熟悉又陌生的銅鏡,她從鏡子里看到了熟悉的木偶,以及躺在窗邊榻上曬太陽的國師。
那人雙眼微闔,任陽光灑在臉上,雙手放于腹部,平躺著,未束的長發(fā)與衣袂垂于地上,一派祥和的模樣。
莫知落在回憶里痛苦了許久,咋一醒來看到讓她痛苦的罪魁禍?zhǔn)装苍數(shù)厝朊?,頓時恨得牙癢癢,眼里似有刀子般恨恨地飛了過去。
下一刻,虞熙泓睜開了雙眼,悠哉坐起身,靠在窗邊和鏡子里的小玩偶對視著,眼里不帶一絲感情。
莫知落看著這樣的虞熙泓,莫名想起了這一世在地魔族集市上第一見到譚修沂時,那時他也如此淡漠,卻是個軟心腸的,頂頂善良的人。
現(xiàn)在她面前這個看著一派和煦的人,卻是個內(nèi)里冷血淡漠的人。
突然,那人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怎么,小阿芙不認(rèn)識國師伯伯了?”
莫知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害怕得抖了抖——
在長長的夢境里,這人每次笑著喊她“小阿芙”或“小東西”時,靈魂狀態(tài)的她都會有種頭皮發(fā)麻、靈魂顫栗的感覺。
沒辦法,剛經(jīng)歷過一段冗長的夢境,害怕暫時是本能。
虞熙泓見此,臉上笑意更深,“還是和以前一樣,怕我?!?p> 可他不知道,他現(xiàn)在面對的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呆滯的小阿芙了,而是經(jīng)歷過幾百年磋磨的黑化版鈕鈷祿·落。
本來莫知落還很害怕他的,一聽他這樣說,脾氣上來了,就忍不了了,開口反駁道:“你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嗎,我要怕你?”
虞熙泓:“……”萬萬沒想到,小寵物外逃回來后,變兇了!
一開始,他本想殺了這個可能撞破他秘密的人,卻想到了與這小孩相處的過往,便不忍下手,拘了她的靈魂放在木偶里,一直養(yǎng)著當(dāng)個解悶的玩意兒。
誰知十八年前,小寵物她外逃了,找了許久都沒找到,本以為不會回來了——
幾日前,卻又感受到了她的靈魂的氣息,他與她相處了那么多年,早已習(xí)慣了她的靈魂,當(dāng)即派人去找。
那日,在茶樓喝茶時見到了她,她一襲青衣去報官,上演了一出好戲。
鬧劇收完場,方知她是長央殿的宮女,正準(zhǔn)備直接去把人帶回去,又聽說她第二日就要離開天塹城,便耐住了性子,準(zhǔn)備第二日再去接她。
第二日,剛出門,遇到了刺殺,十多年不見的小寵物就在眼前了,還因不相關(guān)的人攔住了腳程,他是徹底動了殺念。
傳信讓江葵去接他的小寵,他則留在原地——殺人。
再次看到了她,她很震驚,他很高興,她還沒忘記他,還記得有他這么一個主人。
在心里滿意地笑了笑后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紅血絲,蹙了蹙眉,沒辦法,他不喜歡他的東西染過鮮血,本來她的青玉身體挺好,但現(xiàn)在是不能要了。
于是他掏出了她逃走后他新做的日日夜夜帶在身上的小木偶,再次將她的靈魂拘走了。
他很高興,他的小寵回來了。
瀟楔源榠
小劇場: 莫知落: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虞熙泓:嗯……怎么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