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沒了？”
牛弘瞪大了那雙眼，重復了一遍。
楊昭有些心虛，為了拍馬屁，抄了五百年后，橫渠先生的兩句名言，真是罪過罪過。下不為例，他絕不做文抄公！
“回先生，確實沒了。此兩句話，也是學生聽宮中內(nèi)侍交談，才知道是一個名叫張載張子厚的隱士大賢所說?！?p> 說了一個謊言，就要用千千萬萬個謊言去彌補。
楊昭都已經(jīng)想好怎么解釋了，只見牛弘摸著長須，點頭道：“嗯，大王能學以致用，屬實不錯。
既然大王已開始學《論語》《孝經(jīng)》，那便不用同其他人一樣，從蒙學書籍開始，今日大王從學到之地溫習，明日開始，老夫會親自為大王授課！”
楊昭眨了眨眼，這老頭是認真的？
看其嚴肅模樣，跟著進學，只怕想偷懶都沒機會。
仔細想想，誰讓他這么出眾，都是他的錯！
罷了，做一個當世大儒的弟子，以后說不定史冊名留，會多一個光環(huán)。
“學生謝過先生！”
楊昭很快說服了自己，恭恭敬敬一禮，在牛弘頷首后，這才落座。
余光望去，發(fā)現(xiàn)牛弘確實是個好老師，學舍內(nèi)每個學生都會過問一遍，根據(jù)個人進度因材施教。
當然，在楊昭之后，也只有長孫無忌和蘇夔[kuí]，能跟著牛弘一道學《論語》和《孝經(jīng)》。
這兩人中，楊昭知道，長孫無忌乃是長孫晟之子，本就天資過人，歷史上，更做到了李唐宰相，乃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蘇夔同樣不簡單，今年已有九歲，是十幾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給人第一印象，便是性情固執(zhí)，有些張揚，其父親蘇威乃尚書右仆射，“四貴”之一。
但楊昭沒記錯的話，再過上幾年，蘇夔因之性情才能，為蘇家?guī)砹艘淮物w來橫禍，可見太狂傲不見得是好事。
牛弘在給眾人布置任務后，言之明日檢查功課，即換上另一名年輕的士人來監(jiān)督課堂，其本人匆匆離去。
為皇家子弟和權貴上課，只是順帶，牛弘本職工作，仍在手頭的音律與修建明堂事。
牛弘一走，學舍中的學子們，壓力頓時一減。像楊昭身邊坐著的楊氏三活寶，交頭接耳間，偷偷從衣兜里拿出糕點偷吃，還特別在楊昭面前晃了晃。
楊昭才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已然下定決心，趁著上課時間，將《論語》和《孝經(jīng)》重讀一遍，牢記與腦海，遇到不認識的字，趁機問詢那名士子。剩得來日課堂上一問三不知，他堂堂嫡長孫，可是要面子的！
同楊昭一樣，還能認真進學的，也只有三五人。望見此一幕，本在此維持紀律的士子，只能無奈搖搖頭，心里卻是將這些名字記下，打算按照恩師要求，課后回稟。
大興殿。
皇帝楊堅處置完奏書，并召來工部尚書長孫平問詢今年義倉儲備，及防洪諸事。
事情議完，留著長孫平這位國之老臣，一道吃完飯，忽聽內(nèi)侍來報，太常卿牛弘來見。
正同長孫平席地而坐，說著話的楊堅，忙整理了下衣衫，笑著向長孫平道：“里仁前天還在同朕說道修建明堂一事，這兩日同伯審（姚察）他們相議出了章程，又來匯報！”
楊堅面對大隋開國群臣，都很和善，隋代北周前，大家本就同殿為臣。大隋能安定，隋律能實施，離不開這群老友的協(xié)助與合作。甚至老楊家這天下，都是一眾人扶起來的。
長孫平比楊堅大兩歲，今年已有五旬，他面容清瘦，平時不茍言笑，在楊堅話后，長孫平也坐直身子，看向殿外道：“牛公性剛直，學識通達，為陛下重修律法，又重修禮制，功勞甚大。
于明堂修建，臣亦認可牛公施為！”
君臣說話間，牛弘已經(jīng)大步踏入，他一眼一板，行動間，完全按照禮儀施為，向楊堅行禮賜座后，也是循規(guī)蹈矩，正襟危坐。
在向楊堅匯報了明堂修建一事后，牛弘趁機說起了改定雅樂之事。
楊堅問起其中細節(jié)，牛弘顯然考慮充分，引經(jīng)據(jù)典，一旁的長孫平聽去，目中亦顯敬重。
等牛弘說完，楊堅嘆道：“天下的禮樂制度，都在里仁你這里了，里仁思慮周全，朕心甚慰！
就這么辦，若是有困難，就說朕的意思，讓各部通力協(xié)助！”
“臣謝陛下認可！”牛弘起身一禮，他又望了眼旁邊的長孫平，思慮后，又面朝楊堅道：“臣還有一件事，想為陛下道賀，也是為大隋賀！”
牛弘很少有這種雀躍之態(tài)，楊堅側眸看了眼長孫平，望向下首案的牛弘，狐疑道：“愛卿有何喜事？”
……
第一天往崇德館上課，也只是混個熟悉。
等課業(yè)結束，已經(jīng)是日入時分。
楊昭向同窗們告別，又拉著楊氏三寶，像唐僧一樣，念叨許久，過足了兄長的癮，心情舒坦，這才騎著白麒麟走玄武門旁的小宮門，返回宮內(nèi)。
午食是宮中送來的飯食，是普普通通的素菜湯餅，看著太子伯父三個兒子，另有李建成等人的吃食，內(nèi)有雞腿，楊昭嘆息“嫡長孫落魄被人欺”，下定決心晚食要給自己加餐。
可惜宮里的雞羊之物并不多，若是天天如此“鋪張浪費”，只怕宮里二老要拿鞋底揍他了。
“我這個嫡長孫難啊！
宮里的養(yǎng)雞場，必須提上日程了！”
但剛走到安仁殿，一股香味就直沖口鼻。
楊昭下了馬，尋了香味踏入，正看到殿內(nèi)擺滿了吃食，中間還是一只他前兩天念叨不已的烤全羊！
沒想到太官署還真給他做出來了！
“皇祖父！皇祖母！”
小腦袋一歪，發(fā)現(xiàn)宮中二圣正在偏殿處理奏書，楊昭不爭氣地吞咽了兩下口水。
還是祖父母疼他！
楊昭忍痛轉頭，連書包都沒取下來，朝偏殿小跑而去，臉上堆滿了笑容。
給二老一人一個必殺技，楊昭很快坐在祖母懷里，肚子雖餓，但嘴上不停，噼里啪啦將今日往崇德館上學經(jīng)過，老老實實告知，沒有絲毫添油加醋。
他可不是傻傻的太子伯父，宮里宮外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家的耳目，一旦說謊，那不是給自己挖坑嘛！
楊堅和獨孤伽羅都認真聽著，在楊昭講完后，獨孤皇后道：“這些事，牛弘都說了，他還夸贊阿孩你聰慧呢！
是吧？那羅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