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前往臨淄的公府拜謁本地司賓,獻上了貢物,報上了名諱,說明了來意,想要覲見齊侯,并歸還真形圖。
可那司賓卻一臉為難,又找了幾個卿大夫出來商議,可后者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國君身有要事,不便見客,幾位請回吧!至于這幅圖,我們也無權代收,也請各位帶回,改日親自交給君上?!?p> 這幾個卿大夫的話有問題?。?p> 四人互相看了看,只見嬴世努了努嘴,小聲道,“旁邊那幾個武士看著可覺得眼熟?”
“的確……”風隱點了點頭,打量起司賓,“這位司賓看上去似乎也有些眼熟?!?p> 可不是嘛,昨日宴席上,不就是這司賓在那中年男子身后侍奉嗎?看來昨日見到的那位就是齊侯了。
但齊侯匆匆離席,現(xiàn)今又有要事在身,是什么樣的機密要事能讓他把《山岳真形圖》都擱置在旁?
縉黎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對他們使了個眼神。
嬴世會意,搓了搓胡子就對司賓笑了起來,“昨日咱們可是剛在酒肆見過啊,你該不會把我忘了吧?”
他這話說的毫不遮掩,司賓額頭上的汗肉眼可見的冒了出來,“想必是這位公子記錯了,我們此前并沒有見過……”
見對方一副不想惹事上身的模樣,嬴世嘬了嘬牙花子,點頭道,“行吧,那我換個說法——我等是受呂辭公子所托,特來歸還貴國國寶,還望各位代為通稟?!?p> 幾位卿大夫皆是一怔,呂辭長期不在齊地,沒想到竟從幾個外鄉(xiāng)人嘴里聽到他的名號。
“幾位與小公子也很熟嗎?”
“是啊,”嬴世笑道,“你們家呂辭公子經常請我喝酒?!?p> “你們真的見過嗎?”
“這《山岳真形圖》就是他借給我們的,也是他叮囑我們盡快送還給齊侯?!?p> 這話說完,司賓與眾位卿大夫又開始面面相覷,低頭私語。
見這情形,嬴世撓了撓腦門笑了起來,“看來還是不行啊,那我們就不再叨擾了,告辭!”
“請等一等!”司賓連忙上前兩步,“還請幾位稍候片刻,稍候片刻……”
說罷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后退幾步轉身向公府內跑去。
不過多時司賓就折返回來,向四人行了禮,“公子祿甫正在中庭迎候諸位,煩請移步。”
“祿甫?呂祿甫……”縉黎低聲念叨著,他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見過。
幾位卿大夫都陪著一副笑臉,其中一人耳尖,聽見了他的話,“正是,祿甫公子乃寡君嫡長,寡君有疾,國政悉聽公子之命?!?p> “這樣啊……”縉黎應付著點了點頭。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祿甫公子在幾十年之后會有一個小兒子,這個小兒子就是赫赫有名的齊桓公。
公子小白,這名字真是有趣,不過按照古音,“小”讀作“少”,“白”念作“伯”,呂少伯,比“江小白”好聽多了。
“伯”乃霸者之意,少年霸者,齊桓公人如其名啊。
轉眼間幾人在司賓的引導下來到了中庭外,縉黎遠遠地就聽見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年歲應該不會很大,估計比呂辭也大不了幾歲,但沉穩(wěn)許多。
“宗廟之事就仰賴三位了,還望三位莫辭辛苦?!?p> 緊接著傳出來的,是一個蒼老無比的老嫗的聲音。
“公子放心,只要老身三人還有命在,定然會護著太公之廟。宮中政事,非我三人能夠置喙,公子您還需多多聽與諸位公卿大夫之言。”
那老嫗似乎是察覺到門外有人,便停了一瞬,“既然您有貴客到訪,老身就不繼續(xù)叨擾了,這便回太公廟去了。”
“三位先行,我隨后便去,但有所需,三位盡管開口?!?p> 吱呀一聲,殿門被侍奉的仆從推開,三位體態(tài)輕盈的女子款款走出,與門外眾人打了個照面。
這三個人雖然都是一身黑袍,面巾遮臉,但衣擺和腰間的紋飾各有不同。
最前面那個女子的衣擺上繡著水紋,隨著她的步伐一走一動,猶如江水在裙擺間滔滔滾動,腰間掛著的貝殼互相輕撞,間隔在其中的珍珠亮而圓潤。
中間那位女子的衣擺上繡著大片的枝丫,花開其間,柔軟的藤蔓盤在枝丫上,隨著衣擺的飄動一歩一晃,腰間的花草墜飾色澤妖冶,散發(fā)出若有似無的異香。
縉黎皺了皺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走在最后的那位女子裙擺是一片純色的黑,但她腰間墜著玉石琳瑯,走起路來環(huán)佩叮咚。
兩邊互相行過禮,兩側相避,各自前行。
已經走了許久,縉黎等人都進到中庭了,他卻忽然聽見那幾個老嫗的聲音,“我感受到了三股神力,你們呢?”
“確實,我也感覺到了。”
“這種關鍵的時候,他們來干什么?”
她們聲音壓得極低,可還是清晰的傳到了縉黎的耳朵里,另外兩個女子的聲音同樣也與她們的外貌相差極大,蒼老無比。
“少主,你聽見了嗎?”
“嗯……”姬桓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看來人不可貌相?!?p> 嬴世嘆了口氣,搓了搓手掌,“聲音這么老,倒是更想看看她們的臉到底長成什么樣了。”
“水,木,土……”風隱的嘴角再次露出玩味的笑,“好強的三股力量,你沒感受到嗎?”
言下之意,眼前麻煩事兒已經夠多了,少去招惹。
呂祿甫一臉愁容的換上禮服,在殿內接見了幾人,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應該也是一宿沒睡。
這呂祿甫的外貌幾乎是齊侯呂購的翻版,只是少了些豪邁之氣,多了些謹慎。
眉清目秀的,下半張臉和呂辭確實有些像,
之前姬武曾說呂辭相貌很是英俊,看來所言非虛。
呂祿甫對幾人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些。
“舍弟曾在信中提及,幾位救過舍弟性命,昨日寡君便想以父親而非國君的身份宴請幾位,以表謝意。但國中突發(fā)異事,寡君不得已提前離席,失禮之處未與各位有所交代,還望幾位不要怪罪?!?p> 這一番話既放低了姿態(tài),也拉近了關系,特別是他還強調齊侯是以“友人父親”的身份擺宴,更是減少了地位上的隔閡,讓人聽著舒服許多。
“祿甫公子言重了?!奔Щ笇⒀b有真形圖的錦盒遞了過去,“在下也曾聽過此寶的重要,但還是斗膽向呂辭公子借用,如今特來原物奉還?!?p> 呂祿甫接過錦盒,便將它隨手放在了一旁。
姬桓有些不解,問道,“此圖頗有神異之處,祿甫公子不先請人查驗一番嗎?”
但對方只是嘆了口氣,“你們若是再早來一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