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黎本以為,按照姬桓的性子,聽聞有人冒充自己,怎么都得破關斬城,與那假少主大戰(zhàn)一番才是。
沒想到姬桓卻二話不說,解下鎮(zhèn)岳劍,二話不說放到地上。
縉黎又看了看風隱,果不其然在對方的臉上見到了等待看戲的微笑。
沒辦法,他也只好解下箭箙,將九和弓小心翼翼放在上面。
隨后縉黎轉頭看向那些圍在身邊的將士,對他們點頭示意,笑容極是真誠,“你們可要仔細替我收好這弓,每日認真保養(yǎng),這可是武王陛下的九和弓?!?p>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武王你們知道吧?周武王,就是你們鄭國國君的老祖宗?!?p> 聽到這話,幾個將士都變了臉色,怒喊道,“爾等小賊,竟連武王的御用之物也敢偷盜!”
說罷,紛紛舉刀就要向他砍過去。
“慢著,”還是領頭的官長留著些理智,攔下眾人,冷聲哼道,“不著急,把他們關起來,留作審訊?!?p> 風隱偏過頭看了看縉黎,見到他腕間的墨龍刺青,還好好的蓋在袖袍下,于是幸災樂禍道,“你是故意的是吧?”
縉黎回頭看了眼風隱,握住手腕,笑了起來,“看來,風大哥你也不是一個不問世事的神仙啊。”
后者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老神在在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顓臾氏的人啊,最愛看戲了……”
三個人便這般被押進囹圄之中。
虎牢關令的大帳中,關令正在其中,與人對飲。這位關令同時還是此地的制邑大夫,名為制標。
制標制大夫給坐在對面的人斟滿一杯酒,說道,“我軍將士對虎賁少主您早有耳聞,聽聞您有虣虎之能,射術更是無雙,精妙絕倫,不知今日可有興致為我等展示一番?”
“大凡射禮,需在四時八節(jié)之時,平日不可輕易舉行,關令這般要求……有違周禮,在下不可草率逾矩?!睂γ婺侨藵M飲此杯,隨即笑道,“關令若是真的想看,待在下改日、擇吉時,再為眾將士講武如何?”
說完,他放下酒杯,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干凈秀氣的臉,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劍眉鳳目,挺鼻薄唇,忽略他唇上蓄的胡須,竟與姬桓有八分相似。
制大夫垂眼想了想,“要是公子同意,我這就讓手下在校場之上,布設侯靶!”
年輕人聽聞此言,眼珠一轉,“關令何必如此急切?大凡射禮,皆耗費時日,如今,將士們每日關守盤查奸細,多有勞累……”
他捻了捻胡須,“還是等討伐匪徒成功之后,我們再專門慶祝,到時候校閱軍士,在下也可為眾人講武?!?p> 制大夫混跡官場多年,無需對方多說,自是明白了這話中玄機,“如此也好,到時候再叫上幾個歌兒舞姬助興!”
年輕人點頭,“數量上切不可少,少了,便是有違周禮?!?p> 制大夫滿口答應下來,心道:想不到這位虎賁少主,武藝高強,竟也好這口……
兩人正說著,卻有將士進帳,向制大夫拱手道,“稟關令,執(zhí)勤的兄弟們抓到一伙賊寇,應該是之前洗劫瑤居商隊的那一批人?!?p> 制大夫滿臉不耐的揮了揮手,“斬了便是,何須來報?”
將士猶豫了一番,看了看那個年輕人,解釋道,“他們領頭的那個,自稱是虎賁少主……現已被關在囹圄之中?!?p> “哦?”聽見虎賁少主四字,年輕人略有所思,面帶微笑,“還有這種事?帶我前去看看?!?p> 說完,回頭看向制大夫,問道,“關令以為如何?”
與此同時,被關在牢中的姬桓狠狠打了個噴嚏。
囹圄乃是半地下的監(jiān)牢,環(huán)境多半潮濕陰冷,縉黎看著柵欄外面的天色,“喲,少主你這是中了風邪?”
說著,他彎腰在地上抽出根茅草,搓著手指點上火,給姬桓遞過去,“取取暖?”
姬桓擺了擺手,“不必。”
風隱噗嗤一笑,抬手就是一道風打過去,滅掉茅草上的火,“我就說這地方不吉利吧?你看,虎牢虎牢——虎賁入牢。”
說完還嘖了兩聲。
風火相撞,翻滾出的氣流撞在地上,打飛了幾根茅草。
縉黎哼了一聲,捋了捋手里的草桿,沒有理他。
三個人誰都不再說話,一時間靜了下來,正只聽到牢外傳來腳步聲。
“吱呀”兩聲,木門被打開,幾個人慢慢走了過來,為首者穿著一身乍眼的絳色衣袍。
年輕人走近后,看見了姬桓的側臉,勾起唇角對身后的將士說道,“不介意的話,我想單獨審問他們……”
說罷他點了點石墻,又指了指耳朵,“君子無言,耳屬于垣?!?p> 幾個把守囹圄的將士會意,互相看了看,隨后一同退了出去。
等將士們退出門外,年輕人才邁步繼續(xù)向里走,邊走邊道,“讓我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冒充虎賁少主?”
等他站在牢門前,仔細看了看關在里面的三個人,搖頭感嘆,“沒給你們上桎梏枷鎖???呵……也是,上了桎梏也沒有用,這種地方怎么能關住你們呢?”
見到這穿著紅袍的年輕人,縉黎和風隱皆是一愣。
兩人轉頭去看姬桓,只見后者面無表情,似是這一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縉黎看了看姬桓,又轉頭看向年輕人,“你……”
對方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向外一指,低聲說道,“別說話,門口人沒走呢?!?p> 未了,他又轉頭向外面喊道,“再不走,就該割你們耳朵了!”
話音落下,門外傳來一陣凌亂離開的腳步。
又等了片刻,年輕人問縉黎,“人都走了嗎?”
縉黎盯著他點了點頭。
風隱默默轉頭,視線剛好落在被打到空地上的那幾根茅草上,他定睛一看,竟是離下巽上的卦象,“家人卦?還好我沒有飛走?!?p> 確定隔墻無耳,年輕人這才將目光轉向姬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鎬京一別已有七年,你也出落的一表人才了啊?!?p> 姬桓無奈嘆了口氣,微微躬身行了個半禮,“弟,姬桓,見過兄長?!?p> 隨后他起身問道,“兄長為何會出現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