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歸嬋放到地上,縉黎抱著肩,看著面前兩人在崖洞里飛來下去,咂了咂舌。
他也看出來了,兩個人都不是真的動手,也不知道打個什么勁兒。
不過這兩個人打起來倒是挺好看的,像在跳舞似的。
姬桓念在風(fēng)隱有恩于己方,而且人不壞,有心避讓;風(fēng)隱意在試探,也不搏命。
風(fēng)隱的招式詭異奇絕,變化多端,姬桓則堂堂正正,法度嚴謹;而一旦風(fēng)隱變換了路數(shù),改用大開大合,姬桓則步履旋斗間變得輕逸靈活。
渾圓光潤的玉笛,寒氣逼人;不曾開鋒的鎮(zhèn)岳劍,金光凜冽。
兩件兵刃相接,在一起卻并沒有角力,只是輕輕擦過去,也迸發(fā)出清脆悅耳的環(huán)鳴之聲。
幾人方才被困在河圖陣中,雖然漆氏兄弟術(shù)法未濟,但是河圖上有伏羲神留下的神通,讓他們身上多處掛彩,這會兒打起來,傷口崩裂,衣襟上又沾到了些血。
尤其是風(fēng)隱,血沿著手臂流下來,整個手掌和指尖上全都是。
他被鎮(zhèn)岳劍的劍氣逼得后退,身后就是那副巨大的骨架,他轉(zhuǎn)身在骨架上拍了一掌,借力飛了回去。
眼前這個少年不過是周人子弟,但卻武藝精湛,毫無破綻可言。不管自己用出什么法術(shù),都會被他一劍破開。
這等劍法修為,顓臾氏子弟暫且無人能及。
“不如用河圖試一試他?”風(fēng)隱這么想著,便用手觸碰了系在腰間的河圖。
不過剛一碰到,他就感到心悸,內(nèi)心訝異:原來以自己的法力絕計無法駕馭這等上古至寶嗎?
只是試探而已,犯不著以命相搏。
于是他仍以笛當(dāng)劍,朝姬桓肩上點過去,一時間,寒云周身劍氣四溢。
姬桓瞇了瞇眼睛,徒手接住玉笛,笛子被他死死按住,發(fā)出琤琤脆響。
隨后他身上暴起氣焰,赤色如火,發(fā)出陣陣虎嘯。
兩人的劍氣在崖洞里翻起氣浪,歸嬋隨身的包袱直接被掀了出去,幾個玉匣從中飛出,掉到那副巨大的骨架上,長生草撒了它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的緣故,這兩人眼看著越打越興奮,縉黎只覺得腦袋嗡嗡的疼,他長嘆一口氣,大喊,“差不多得了!”
隨后沖過去,一手扣住一人手腕,無奈問道,“兩位到底因何而戰(zhàn)?。俊?p> 風(fēng)隱掙了掙手腕,沒掙開,于是把另一只手往袖子里一攏,看著兩人,并不打算說話。
姬桓看他的樣子,皺了皺眉,“我來給你們說吧。”
“好。”縉黎收回手,一邊聽姬桓說著,一邊爬到骨架上去撿長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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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怎么不想,姬桓還是闖進別人的墓里了。
也不算闖吧,畢竟是掉下來的。
他掉到這巖壁洞穴后,沒有看到縉黎和歸嬋,于是開始一路往前找。
直到看見了風(fēng)隱,才知道他也掉下來了。
兩人走到這個崖洞,看到這副骨架后,就走了進來。
風(fēng)隱用手指蹭起旁邊的粉末聞了聞,皺起眉頭,隨后他口中念咒,手上掐著法訣向下一摁,巨大的氣浪層層掀起。
不多時他收手,摸了摸骨架,喃喃道,“原來如此……”
姬桓在旁邊看到一頭霧水,“這是?”
風(fēng)隱看了看他,淡然開口,“崇伯禹時期的防風(fēng)氏之神,這粉末,應(yīng)該就是那兄弟二人用禁法炮制他們祖神的頭顱時,濺到四周的?!?p> 而且這崖洞里,不只有這骨架,還有散碎的甲片,和正常大小的人類骨頭。
無法想象那兄弟兩人在這里都做了些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
“如今防風(fēng)一脈已經(jīng)得到禁法,這尸骨固然不能再留,不然后患無窮?!憋L(fēng)隱說罷,聚起掌風(fēng)就要毀了防風(fēng)神的尸骨。
姬桓自幼受的是周朝禮法,他的觀念斷然無法認同風(fēng)隱的做法。
于是,他還是伸手攔住了對方的行動,“還請公子不要褻瀆死者,若真說有后患,等我們回去后,再請巫神來此做法,除去其上怨氣便是?!?p> 風(fēng)隱聽罷冷笑一聲。
神國之事,外族本就知之甚少,他也不想過多解釋了,只說道,“我們兩族本就是世仇,便是毀了它的尸骨,又能如何?”
姬桓搖了搖頭,“之前你們的對話我也聽見了,東西取回便是,就算日后尋仇,禍也不應(yīng)累及亡故祖先。若是怕留后患,我們把墓葬掩埋就是了,或者轉(zhuǎn)移骨架,擇地安葬,也比毀人……”
“迂腐!”風(fēng)隱厲聲道,“今日誰都攔不住我!”
說罷,五指成爪,掌心風(fēng)刃成型,越過姬桓就向尸骨甩了過去。
姬桓見他如此,也就不再爭辯,直接抽出鎮(zhèn)岳劍,一劍劈歪風(fēng)刃軌跡,橫劍立在尸骨前,看上去不打算讓他的攻擊越過自己。
風(fēng)隱早就想和他斗上一斗了,于是也沒猶豫,解下玉笛手腕一翻,直直點向姬桓的鎮(zhèn)岳劍。
兩人就這么一路打到墓道里,直到卷起狂風(fēng)吹向四周,縉黎察覺到,背著歸嬋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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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致的情況和縉黎描述了一遍,姬桓看著他,問道,“你說,這具尸骨應(yīng)該怎么處理合適?”
嗯?縉黎一愣,心說,這問題怎么突然就甩給我了?
這種情況,他也糾結(jié)的很。
一方面,少主說得對。自古以來都有一個理念——死者為大,而且,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入土為安,這要是直接毀了這個骨架,豈不是相當(dāng)于把人家挫骨揚灰?何況,人家還是個神。
另一方面,風(fēng)隱的做法也沒有問題。防風(fēng)氏兄弟二人化形用的粉末,應(yīng)該就是這個半個骷髏磨得粉,光是他們兩個就已經(jīng)不好對付了,如果留著,不知道還會被防風(fēng)一脈拿去做出什么事情。
而且那兄弟兩人似乎對中原有極大的仇恨,萬一以后……
姬桓和風(fēng)隱各持己見,僵持不下,縉黎也在思考著兩個選擇的利弊。
然而歸嬋這時卻聲音發(fā)顫,沖他們喊道,“你們都別想了,我覺得這副骨架的主人,可能是要自己給我們答案了……”
聞言,三人一驚,紛紛轉(zhuǎn)頭看過去。
只見那原本空洞洞的眼窩里,正向外溢出點點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