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何緣受制于你?”穆清指著身后的韓斌等人問到。
藍七從袖中拿出一個特制的瓶子,放在桌子上。“他們中了噬心蠱,這個瓶子是用來裝噬心蠱母蠱的,現(xiàn)在你有三個選擇,一種是由我引出他們身上的子蠱,第二種是殺了我,母蠱死了,子蠱自然會消亡,第三種則是從我身上引出母蠱,然后以血養(yǎng)之,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引入你體內,從此以后,他們便歸屬于你一人,只聽從你的命令。”
說話間韓斌等人再次失去神智,拔出劍,將四人包圍在內。藍七輕蔑道:“如何?”
洛霖瞬間出手,劍已在藍七喉間?!敖饬怂麄兊淖有M吧!”穆清毫不猶豫道。洛霖方才收劍坐在穆清身旁。
她雖驚詫于這樣的手段,但穆清能讓人信服,能在燕國,在朝堂上有這樣的影響力,靠的可不是這些歪門邪道。雖說遲早都是要殺了藍七的,但是現(xiàn)在若是不能解了他們的蠱,難保不會在關鍵時刻被控制,反而成為敵人。
藍七引出母蠱放在瓶子里,割開他們幾人的手腕,引出子蠱放回瓶內,命人為他們幾人包扎傷口?!肮鞯故呛闷橇Γ@么好的機會居然不要,以后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他們可就沒這么容易了?!?p> “難不成你藍氏當年就是靠著這東西讓那么多人不遠千里跟隨你們一起逃亡到雪山之巔的?”穆清反問道。
“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公主乃是坦蕩之輩,不屑如此小人行徑。”藍七滿不在意地說到?!耙捕嗵澒髀敾郏饬嗽S多的麻煩。”
“若是我選擇了另外那兩種,今日怕是走不出這里了吧!”穆清聽著外面已經(jīng)散去的人,諷刺道。
藍七毫不在意穆清的這般諷刺,于他們而言,此事尤為重要,若是穆清本身品行不正,那么又與齊衛(wèi)過來拉攏的人有何區(qū)別,藍家早晚成為炮灰,還不如一直在雪山之巔,至少能求得安穩(wěn)。
“解了?!彼{七淡淡地說到,并且當著穆清的面,以火燒之法處理母蠱,邊處理邊看向穆清,發(fā)現(xiàn)穆清并未有任何波動,洛霖亦是如此,藍七暗嘆無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我已解了他們的蠱,至于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我知道你懂醫(yī)術,身邊還有一個善毒的,不妨先把毒下了,也算是我完成了承諾,接下來就是公主你兌現(xiàn)承諾了。我們所求的不過是有一片棲身之處,公主可收留我們,如此并不需要向朝中報備,如此一來,我們之間就兩清了。我雖身擔重任,但卻胸無大志,了卻了這樁心愿,也算是死而無憾了?!?p> “這倒真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以一試?!蹦虑妩c了點頭,言語間頗為輕快,仿佛認同了一般,只見穆清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拋向藍七。“服下吧!”
藍七倒也爽快,藥瓶在手中轉了一圈,毫不猶豫地服下一顆,轉手拋給身后之人:“命此處的大小官員和我們的那些死士都服下吧!”
見藍七如此爽快,穆清也不扭捏,好像自從她與齊珩和離之后,所遇到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未曾發(fā)生過任何過于繁瑣之事,不論是奪城池還是楓溪、莊州之事,雖說如今莊州之事未解,但穆清心中已有了定論,雖然有些突兀,但穆清的確是想沖動一回。
“給你們一天時間,守備府收拾出來,我們暫住于此?!闭f完穆清拉著洛霖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身后韓斌等人慚愧地跟在身后。
再次見到太醫(yī)等人之時,專門救治百姓疫癥的帳篷已消失,而太醫(yī)倒像是專門等在此處一般?!俺继t(yī)院太醫(yī)言回拜見公主,臣有愧。”
“何意?”穆清目視前方,眼中空無一物,不怒自威的威壓壓的人喘不過來氣。
洛霖知道穆清這是怒了,言回自來此之后未傳出只言片語,且夜幕多次探訪,言回卻始終避而不見,如今被一個毒弄成這樣,被困于這一方天地,陷朝廷于被動,無數(shù)百姓因此身死,確實罪無可恕,難怪穆清如此震怒了。
言回自知犯錯,顫顫巍巍道:“回公主,臣醫(yī)術不精,于解毒一事上并不擅長,且這毒是頃刻間消失殆盡,臣并未起到任何作用?!?p> 穆清未看一眼,拉著洛霖轉身離去,冷冷道:“隨我來吧!”雖然言回不濟,但是此刻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大夫,武世昌依舊身受重傷,需要醫(yī)治。
再見武世昌之時,他已清醒,但仍起不了身,穆清免了他的禮,對著言回道:“治好他,你活,若是他死了或是殘了,你言家就為他陪葬吧!”言回雖不甘心,但穆清天威在上,他并無法反駁。只見穆清對著韓斌等人繼續(xù)道:“韓斌,明日帶你手下的這些人回豐都復命,途中若有任何閃失,數(shù)罪并罰。”
處理了這些人,穆清再次離開,如今所有人倒是都聚在了一處,果然如藍七所說,朝廷的人他一個未殺,連通風報信之人都是藍七的手下所扮。穆清帶著洛霖單獨見了夜幕和她手下的人,事到如今,人人都知她手中有不少死士,但卻無人知道,她手下的死士也就在此的十多人了,其余人都死在汴京,雖然她借著謝家謀反殺了一個齊珺,但她手下的死士死傷無數(shù),再無一戰(zhàn)之力了。
“屬下夜幕三統(tǒng)領夜殉拜見公主?!蹦虑邈紤械刈谥魑簧?,把玩著手中的浮華,連眼眸都未曾抬過一分。夜殉自知穆清想要一個解釋,所以不再拖延。“公主,我們之所以被困于莊州,是因為與藍瑾瑜做了一個交易,此交易君上知道,君上囑咐,若是公主來此,則全盤告知。青山鄉(xiāng)所謂的地龍翻身并非是天災,而是人禍,但我們這些人初來乍到,對莊州并不熟悉,我們在查那座山時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里面有許多鐵器碎屑,倒是與衛(wèi)國兵器上的碎屑一致。后在查莊州之事時,發(fā)現(xiàn)藍家之人也在查此事,綜合消息得知,姜氏在此山中私煉兵器暗中賣給衛(wèi)國,后被藍氏查到,姜氏之人自知是死罪,所以炸了山,銷毀罪證,并且將族中財務盡數(shù)搬離,準備舉族搬往衛(wèi)國。我們人手不足,君上準我們便宜行事,所以我們與藍氏合作,借他們之手除去姜氏這等禍害,事成之后,給他們一片棲身之所,至于清和九州,君上說由公主自行做主。所以城西之外埋的都是姜氏之人,至于唐家,他們執(zhí)意護姜家眾人,不得已,只能滅了唐家滿門。用毒,也不過是在那種特殊時期,姜家眾人的死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況且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斬草若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私造兵器,叛國,哪樣都是誅九族的死罪?!?p> “這是君上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蹦虑宓穆曇魺o比平靜,但夜殉卻感到了不寒而栗。
“公主,君上準屬下便宜行事,此事乃屬下一人所為,非君上之意?!?p> 穆清神色依舊,言語間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極為冷淡?!叭缃癖竟骷纫言诖?,你明日也回宮復命吧!不論你以前答應過藍七什么,此處還是我的封地,非燕國生死存亡之際,封地之內之事由受封之人處理,這是燕國歷來的規(guī)矩?!?p> “屬下遵命!”
夜殉走后,穆清的人前來復命,“公主,屬下無能,事情與夜幕所言無差,屬下的書信送不出去,請公主治罪?!?p> 穆清嘆了口氣,暗道穆溫的確是長大了,能有如此決斷,她很欣慰。走上前去扶起他們,柔聲道:“無妨,起來吧!此事已經(jīng)完成,你們這些人已護我許久,死的死,傷的傷,如今我放你們自由,清和是我的封地,你們手臂上有我的圖騰,這清和之內暢通無阻,我也會囑咐藍七,給你們所有便宜?!?p> “公主!”死士單膝跪地,神情中有震驚,更多的是不舍。
穆清只當看不見,如今的她已不需要人保護了,放他們自由是穆清最后能為他們做的事情。“對了,還不曾給你們取過名字吧!你們自從來到我身邊以來,從最初的十三人到后來的八十一人,自此以后執(zhí)行過許多任務,直到那一戰(zhàn)后只剩你們十三人。夜幕眾人以夜為姓,但我希望你們自此之后生活在陽光下,恣意瀟灑,再不為任何事情所牽絆,所以你們便以明為姓。有道是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你們終會適應這樣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如就以此為名吧!清和永州有我的府邸,你們若無可去之處,可住在此處,此處年久無人居住,不會被人打擾。”
“謝公主賜名!”
穆清小心藏起眼中的不舍,拿出一沓銀票分給他們,“在燕國境內,憑借你們手臂的圖騰,可去任何一家銀號換取生活所需,我能做的有限,只能保你們后半生不被錢財所累,你們退下吧!”
待到人員盡數(shù)散去,穆清眸中盡顯憂郁,聲音中化不開的凄涼。“當初為了自保,創(chuàng)建了他們,卻連名字都吝嗇取一個,創(chuàng)建之初只有十三個人,是我在游歷之時救下了他們,那時他們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被人販子囚禁,我雖救他們脫離了苦海,卻也送他們進入了無盡的深淵。到后來一次次地看著他們幾人救下更多地像他們一樣的人帶回來,留下亦是毀滅。他們也曾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身經(jīng)百戰(zhàn)方才成就一身本領,卻最后還是如此慘淡收場。如今他們已經(jīng)見過了夜幕,算是過了明面,即便是穆溫不介意,他們留在我身邊終歸難逃一死。其實他們的武功放眼江湖也能被人稱贊一句少年英才,而我能為他們做的,也僅僅是放他們自由而已,只希望他們能連帶死去的那六十八個兄弟的希望,逍遙恣意的活下去。”
洛霖能感受到穆清此刻的無助與茫然,卻不能任由她偶爾的鉆牛角尖,拉著穆清走向外面,輕功一躍坐在屋頂之上,月色朦朧,星星閃亮,帶著微風。洛霖將穆清攬在懷中,可以給她溫暖和安慰,不論穆清在外有多么強勢,卸下那些偽裝,她不過也只是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女子,也是他最珍視的人。
“清兒,你的用心他們會明白的。其實我們這些人雖然一直生活在陽光之下,卻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們也曾身經(jīng)百戰(zhàn),九死一生,未來也可能會戰(zhàn)死沙場。每個人生來都肩負自己的命運,從他們被你救下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與你息息相關。若是沒有你,被人販子拐賣的他們,會有怎樣的結局,你是知道的。”
穆清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看著洛霖俊美的側顏,無比的安心,不論何時,只要有洛霖在身邊,穆清就會無比的平靜,任何的煩惱都會消失殆盡。許是太累,穆清靠在洛霖的肩膀上,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次日清晨,穆清攜手洛霖走了下來,二人著一襲青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二人款款走下樓,無形的威壓讓人不寒而栗。
“草民藍炎攜族下眾人前來拜謝公主!”客棧樓下,街道上跪了無數(shù)人,藍七跪在最前面,身板挺得筆直,頭顱維低,雖是行禮,卻不卑不亢,已經(jīng)了解事情的始末,藍七也不愧為藍氏杰出的后人,穆清已起了招攬之意,不過穆清也能猜得到,她未必能如愿以償。
“不必謝我,我的本意可是派兵圍剿你們,即便此處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也在所不惜。”穆清坐于主位之上,神色慵懶,語氣綿軟無力,卻不由得讓藍七膽戰(zhàn)心驚?!耙擦T,依照我們得約定,你還有一些族人未曾下山,不妨我們今日便去看看,我自會兌現(xiàn)承諾,你去準備吧!”
客棧大廳只剩穆清和洛霖之時,客棧小二早已將早膳奉上,二人旁若無人地互相夾菜,甚至于穆清覺得好吃的菜也會送到洛霖嘴邊,儼然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般,完全沒有往日戰(zhàn)場上,朝堂上那般不近人情,殺伐果斷的氣勢。
洛霖溫柔地擦去穆清嘴角的飯漬,看著洛霖完美的側顏,袖間淡淡地沉香撲鼻而來,盡管從小便已相識,盡管兩人已經(jīng)成親,但每每與洛霖親近之時,穆清總是心跳加速,面紅耳赤,眼神中化不開的柔情似水。
“咳咳?!蹦卵芎苌僖娔虑迦绱艘幻妫纹さ匦∨苤聊虑迮赃?,玩味道:“皇姐,你莫不是中毒了吧!這還是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攝政公主嗎?不會被人掉包了吧!”
穆清打掉穆衍探究地在她臉上查看的的手,再看看洛霖那雙警告之意甚濃的眼眸,
心中不由得在為穆衍默哀。果然聽得洛霖冰冷地聲音傳來:“榮王殿下,回京路途遙遠,榮王殿下莫要耽擱了,不妨早些啟程回京復命吧!”
穆衍也是個急性子,怎么可能甘心示弱于人,當下反駁道:“即便是要回京復命,也不急于這一時吧!雖然我叫你一聲姐夫,但她是我姐姐,不管你武功多高強,兵法謀略多么高超,若是你敢欺負我姐,即便我只是個岌岌無名的毛頭小子,也會打得你難辨東西?!?p> 洛霖似乎與穆衍杠上了一般,完全失了往日的冷靜,宛若一個孩童一般分毫不讓。“你別以為你是清兒的弟弟,是榮王殿下我就不敢打你,清兒已是我的妻子,你湊她那么近干什么?”
“我想離她多近就多近,我可是她的親弟弟。”穆衍不甘示弱地回到。
洛霖也不廢話,一個身法直接把穆清抱在懷中,挑釁地看向穆衍,然后將穆清打橫抱起,一個飛身,在離穆衍五步之處停下。
“你這算什么,放下我姐,我們打一場?!?p> 說完穆衍一掌打來,洛霖以輕功躲之,慢慢地放下穆清,柔聲道:“等我。”穆清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眼前纏斗在一起的兩人,剛開始還是相互試探,到后來真刀真槍地打斗了許久,兩個人誰也不甘示弱,穆清也不能一直看熱鬧,只能加入其中,分離兩人。
穆清嗔怒到:“你們兩個是三歲孩童嗎?當街打斗,成何體統(tǒng)?”
兩個人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悻悻地收了收手,一左一右回到穆清身旁。這一刻洛霖又恢復了往常那般清冷的模樣,穆衍依舊是桀驁不馴的王爺。
三人吃過早飯后,穆衍帶人離開。穆清和洛霖送至城外,穆衍在洛霖輕聲道:“我姐就交給你了,姐夫?!?p> 洛霖笑道:“放心。”看著穆衍翻身上馬,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疾馳而去的背影,洛霖輕聲道:“放心,他如今的功夫,與你不相上下,只是尚缺些歷練,此番由他帶隊,一來能磨練他的謀略,二來也能磨練他的膽識,況且他的身邊有韓斌等人,還有夜幕,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穆清點了點頭,許是成婚之后,穆清的性子變得柔和了許多,也會更操心了一些,對那僅有的親情,看得格外重。“也罷,他已經(jīng)長大了,比我當年獨自游歷方還大了不少,他自己能應對的。我們也走吧!”
穆清不由得在想,仿佛自從回到燕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簡單了許多,比如楓溪之事,再比如莊州之事,都是有驚無險的度過,或許是老天可憐她接連失去了父親和兒子吧,所以對她格外寬厚,穆清如是想著,拉著洛霖的手緊了幾分?!奥辶兀以僖膊粫砰_你了。”穆清在心里暗自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