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長老緊趕慢趕,終于回到了劍崖。
早在路上的時候,他們便已經(jīng)與宗門進行了溝通,一回宗門,他們更是馬不停蹄地向杜長青當面進行稟告。
“自作多情……這是她的原話?”
杜長青佇立于大殿之前,呵了一聲:“我竟也會有被這么說的一天?!?p> 杜朝峰為首的諸位長老,噤若寒蟬,一時間沒敢回應(yīng)。
第一個提出“宗主夫人要與宗主修復(fù)關(guān)系”這個說法的佟盤,更是深埋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也罷,那便公事公辦吧?!?p> 杜長青目光幽幽道:“還是先禮后兵,去問問她需要什么,與她交易陰霞花……若是不愿,那就以宗門的名義去征收?!?p> 他一吩咐下來,當即有人去執(zhí)行命令。
片刻后,這人回到大殿。
“如何?”杜長遠平靜地問道。
“宗主夫人她不在清霧峰……”這人回應(yīng)道。
“人不在?不可能啊,我們通過大陣的時候,確認過,她的飛舟早已到達?!倍懦逶尞惖貑柕?。
“她回宗后竟然沒回清霧峰,那會在哪里?”佟盤附和道。
前往清霧峰那人稟報道:“我問過那里的長老,宗主夫人她平日深居簡出,很少離開清霧峰,除此之外去的最多的,便是她在外門時期得到的那處宅院?!?p> “晚楓坪?”佟盤疑惑道:“我記得她已經(jīng)歸還了令牌。”
“晚楓坪……我去看看。”杜長青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可這大殿?”杜朝峰目光透過殿門的縫隙,望向內(nèi)部。
隱約可見里面布滿猩紅之色,如同一片無垠的血海,洶涌澎湃地翻涌不休,不斷沖擊著殿門。
似有來自幽冥的鬼蜮之音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無礙,只是離開一會……”杜長青揮手合上殿門,淡淡道。
……
晚楓坪。
紀閑已將這次外出雕好的桌椅茶具一股腦搬了出來。
院中流光溢彩,與古楓樹散發(fā)的輝芒交相呼應(yīng)。
靠西的一片空置藥田被他清理出來,此行得到的靈藥全都重新栽種在這里。
躺在舒適的搖椅上,紀閑雙腳微微用力,愜意地前后搖晃起來。
“還是在這里比較放松。”他雙眼微瞇,懶散地感慨道。
虞呦呦坐在一張小矮椅上,昏昏欲睡。
她的面前擺放著一尊古樸的丹爐,下有三足,立起來比她還要高,爐中冒著灼熱的火光,爐蓋下散發(fā)出絲絲藥香。
她的手中捏著一把蒲扇,小腦袋抵在蒲扇上,緩緩低垂,又驟然抬起,一磕一磕的。
“對了。”紀閑望向側(cè)旁的樹下,疑惑地問道:“為何還要告訴他們,是你拿走了靈藥,這是可以說的嗎?”
“拿了便是拿了,他們又不能將我怎么樣。”
虞天衣不以為意,輕聲道:“你可能對我的實力不太了解……只要老祖不出面,就沒什么好擔心的。比如我之前揍了個長老,出來是為了耳根子清靜,而不是怕了什么!”
“當然,你偽裝的那個身份要隱藏好,若是被宗里那些長老發(fā)現(xiàn),還不知道會給你帶來多少麻煩!”
“是高又硬搶了他們的靈藥,和我紀閑有什么關(guān)系!”紀閑一本正經(jīng)道。
當時三宗的靈藥收獲,顏九與其同門大概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合歡宗采的少些,劍崖拿的多謝。
除去顏九那三分之一,其余的靈藥最終都落到了他的手里。
也是由于這個,道門最終沒有阻攔虞天衣,反而對著其他兩宗說什么以和為貴,不要搞窩里斗。
“對了,我當時在洞天碎片中,聽到外面在說什么,大家都是仙宗,同氣連枝……還有這說法?”紀閑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你是說仙宗?”
虞天衣纖指捏著一片金燦燦的楓葉,輕輕摩挲著,自然放松地講解道:“天下最為頂尖的九大勢力,其中四家為仙宗,四家為正道,還有一處是最大的散修聚集之處,魚龍混雜,是在被滅生仙滅掉的劍尊谷遺址上建立起來的亂荒谷?!?p> “仙宗不行正道嗎?”紀閑問道。
“比起行正道,仙宗最先追求的是求仙問道,況且那幾家正道行事也未必有多正……”
“那魔門呢,難道都聚在亂荒谷?”紀閑又問道,什么魔土、無生教,都沒能占據(jù)一席之地,看起來一點面子都沒有。
但劍崖對他們的態(tài)度,卻又很重視,至少是當作同一層級的對手來對待的。
“魔門隱秘,捉摸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們聚在何處。倒不如說,一旦他們走到明面上,那便是他們被毀滅的開始?!?p> “說不定他們平常就隱藏在九大勢力內(nèi)部呢?!庇萏煲滦α诵Α?p> “是啊,說不定呢……”紀閑若有所思道。
咚!
“嗚……”
那一邊,虞呦呦半睡半醒,一個沒注意,小腦袋撞到了丹爐上,正蹲在地上捂著頭可憐兮兮地嗚咽著。
虞天衣去到虞呦呦身邊,揉了揉呦呦的腦袋。
她往丹爐里望了一眼:“丹成了?!?p> 隨著她掐了幾個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訣,丹爐中火焰緩緩熄滅,濃郁的丹香散溢而出。
“你這次帶來的那些靈藥,長勢都很好,并且大多都是極其稀有的靈植,先養(yǎng)在院中,應(yīng)該可以滿足你心景前的靈藥需求?!?p> “到了心景境之前積蓄底蘊的階段,正好可以用來查漏補缺,針對性地煉制丹藥。”
“而那株陰霞花,也達到了可以使用的程度,可能是因為秘境里的環(huán)境,將它煉成丹藥后的效果比我預(yù)期的還要好!”虞天衣端詳著丹爐內(nèi)部。
“我是根據(jù)峰內(nèi)丹典中的一張丹方而煉的丹,這是一種針對精神領(lǐng)域的丹藥,在凝魂境卓有成效。丹方上面還記載了幾個案例?!?p> “有七個人是在凝魂境服下的丹藥,修為提升了一到三個小境界不等?!?p> “還有四人未到凝魂境,服下丹藥后,各自產(chǎn)生了不同的反應(yīng)?!?p> “有一人思維變得異常敏捷,上面將他形容為開竅。有一人提前誕生了靈念。有一人擁有了破妄之能?!?p> “這幾人后來在精神領(lǐng)域皆是獨領(lǐng)風騷,難尋對手!”
“還有一人,上面提到的不多,只知道他誕生了某種極為特殊的天賦!”
“特殊天賦?”紀閑望向丹爐。
隨著丹爐的開啟,一陣沁人心脾的藥香撲面而來,虞天衣煉出的丹藥只有一顆,靈藥全部的藥力都濃縮在圓滾滾小小一粒之中。
從虞天衣手上接過丹藥,紀閑沒有猶豫,果斷一口吞下,他們千里迢迢外出不就是為了這個么!
丹藥入口即化,但并非是化為藥液入體,反而更像是變成了一股精神暖流涌入紀閑的腦海。
他感覺腦袋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之中,精神逐漸壯大,思緒飛轉(zhuǎn),靈光不斷閃現(xiàn)。
虞天衣目光炯炯,關(guān)切地注視著他。
隨著藥力的消化,紀閑的腦袋逐漸脹痛起來,仿佛一下子涌入了無數(shù)的念頭。
一時間,他的思緒變得斷斷續(xù)續(xù),一個個念頭如曇花一現(xiàn),接連乍現(xiàn),腦海里像是有無數(shù)的煙花在綻放。
往往這里的念頭還未落下,那里又升起一道全新的想法,各個念頭的出現(xiàn)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處理速度。
他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仿佛腦海在變異,幾乎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yīng)。
如同意識被蠶食,被揉捏,被碾碎,最終再被重塑壯大!
腦袋幾乎要被撐爆,他的臉上爬上了痛苦的表情,逐漸猙獰!
腳下踩的仿佛不是厚重的大地,他一陣頭重腳輕,意識逐漸模糊,栽倒向他也辨別不出的方向。
緊貼在臉頰上,他的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香味,略微化解了他的痛苦。
緊接著,一個個并不連貫的念頭如同夢幻泡影飛速幻滅,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在想什么。
這是……完了完了,爭議值要飆升了!
幸好是虞天衣,換做是呦呦,我一定被砸個鼻青臉腫!
痛,太痛了!
……
虞呦呦小手捂著臉,張開指縫偷偷望來,雙眼閃著精光。
虞天衣愣了一下,清冷的俏臉驀然浮現(xiàn)出一抹緋紅,伸手微微移開紀閑的腦袋。
望著他緊閉的雙眼與扭曲痛苦的神情,虞天衣黛眉微蹙,她知道紀閑的腦海現(xiàn)在正經(jīng)歷著天翻地覆的變化,而她卻不好貿(mào)然干涉。
隨即,虞天衣在原地側(cè)腿坐下,將他的腦袋搭在她的腿上,雙手輕柔地揉了起來。
這時,籠罩著晚楓坪的陣法忽然出現(xiàn)了一絲震蕩。
虞呦呦看了一眼姐姐和紀閑,于是果斷邁著小腿跑向大門。
打開大門,虞呦呦從門縫里探出小腦袋,看清外面站著的那道冷著臉的身影后,她“啪”的一聲,迅速關(guān)上了大門。
她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奔而回,邊跑邊喊著:
“姐姐!不好啦,杜長青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