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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朝煙云

烏袍百目(1)

璟朝煙云 弄笛吹簫人 2 2018-03-01 22:26:41

  原來李冠果然公子哥兒本色,我們上的,乃是一艘“富人船”。這船富麗堂皇,出行吃住,那是一樣不少。自然,船資也是不少。一路盤纏,本說自行負(fù)擔(dān),到如今都是李冠付賬,他本一個不第書生,我如何過意得去?每每提起,他總不讓我開口。我想,到江西須行數(shù)月水路,以后總有機(jī)會,也就暫且作罷了。

  李兄此人也透著些古怪。平日慵慵懶懶,看似除了一副好樣貌就沒別的什么特點(diǎn),我上船之后時常想起以前的事,也難理會他,直到船上第五天,我和李冠應(yīng)船主之邀,參加了船上開辦的詩謎會。這次尋常的船友雅集,又一次改變了我對李公子的看法。

  本來大船上天南海北的客人,為了排解漫長旅途的孤寂,聚在一起猜個謎、吃一頓、樂一樂,是件開心的事,可是萬萬沒想到,此刻,這艘行在長江里的華麗大船,對于我而言,卻隱藏未知?dú)C(jī)。一場生死對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猝然拉開了帷幕。刀光劍影之前,其實(shí)是帶著柔糜香氣的燈謎詩酒會。

  這條船的船東,本是宜興人。在詩謎會上現(xiàn)身,自報(bào)家門為江湖人稱“金槳快舟子”的歐陽毓,其人四十出頭年紀(jì),一雙亮眼聚精光,方臉有須,生得身量不高,卻甚白凈,有些斯文氣息。聽李兄暗地告訴我,原來這位歐陽先生,掌握此段長江漕運(yùn),自起龍頭幫,好不威風(fēng)!原天機(jī)門主周昱多次想延請他加入門中而不得。而歐陽先生此時出現(xiàn)在這船上,與他那岳父倪耀祖有關(guān)系。這位在眾人面前應(yīng)酬自如的江湖富豪客,在江湖上的名頭卻不大好。他本是貧苦人出身,因倪耀祖老爺與周宗大人在海外販寶貨發(fā)跡。歐陽毓便屈身在倪老爺手下做水手。有次周宗派倪耀祖渡海押運(yùn)重寶,臨行前,歐陽毓提議家主,多備小船以防萬一。倪老爺對歐陽毓的建議不以為然,認(rèn)為花費(fèi)巨大,周家給的預(yù)算未足,不予理睬。

  誰知恰逢高麗海盜猖獗,寶船行到閔地海上,近一處天妃宮時,匪徒暴起,大刀鐵斧之下,倪耀祖一船大小人等,俱給綁了。匪首差點(diǎn)要了倪耀祖性命。幸虧歐陽毓機(jī)靈,與匪搏斗時趁亂跳海逃生,待匪首一去,自用船上綁的一條配用舟逃生。又取倪耀祖的官文,投至就近客驛,詐稱唐國皇商半路遇劫。當(dāng)時閔主王繼鵬,急于得到昇元帝支持鞏固皇位。得了傳信官員此報(bào),分外上心。歐陽毓本是倪家下屬,連他頂頭上司周家,當(dāng)時也不敢自稱皇商。但歐陽毓只憑膽大心細(xì),便騙得當(dāng)時閔主王繼鵬的援軍,剿了海盜,保下重寶不失。事后雖然寶物大半歸了閔主,周大人和倪老爺都遭了損失,但倪耀祖認(rèn)為歐陽毓料事周密,如果事先多備些小船、分走部分珍寶,也不至于樹大招風(fēng)惹來強(qiáng)人。更兼歐陽毓還救了倪老的性命,倪老從此重用歐陽,也不在話下了。到后來,周宗放了揚(yáng)州留后,海外貿(mào)易交給族侄主理。那族侄不甚曉事,又將事轉(zhuǎn)給倪老爺。倪老爺年事漸高,自己膝下無子,家私雄厚,難免倪家旁支覬覦。

  倪家小姐掌珍有個鄰人謝文卿,少年時曾與倪掌珍小姐相得多年,但倪老爺覺其過于文弱,便不準(zhǔn)婚事,而將小姐改配給歐陽毓。誰知弄成怨偶,不好說是誰的緣故,總之小姐半載就下世了。倪家兩口痛不欲生,可歐陽毓此后倒是本分,消停了半載,雖暗娶多房妾室,始終不敢扶正一位。更對倪老爺孝順有嘉,老兩口十分感動。架不住老夫人一番言語,倪老爺便將全部生意及漕運(yùn)人脈全交女婿,方有了歐陽毓的今天。正因如此,所以那歐陽是扯婦人裙帶上位,才為世人所不齒。這回李冠聯(lián)系的老船主,并不是他,但沒想到背后船東卻是他,也是湊巧而已。

  說起這個歐陽毓,和天機(jī)門的關(guān)系,那李公子比我知道得清楚多了。我問他怎么知道,他說也是宋為對他說的。

  總之,當(dāng)年掌珍小姐故去不久,倪耀祖抱了一個嬰兒前來太湖,說孩兒姓謝,取名小端,是一個“友人”之子,要初任掌門的姚師祖幫他照顧。天機(jī)子熱心,自然接了。誰知過了幾日,那歐陽毓竟領(lǐng)著手下夜行上島,暗下黑手想害死此子,也幸虧姚師祖和當(dāng)時十二歲的宋師兄,拿住了歐陽,一頓打了出去。為此天機(jī)子與歐陽毓不睦,但是周昱卻趁機(jī)結(jié)好了歐陽毓。后來周昱上位,收買門中弟子的經(jīng)費(fèi),多是由歐陽提供的。周門主上位后,覺得歐陽離得太遠(yuǎn),難以控制,所以一直想延他入門,但歐陽毓狡詐,豈不知雞頭鳳尾之說?便推辭掉周昱之意,依舊掌管倪家事業(yè)。后來,不知用什么路子,結(jié)好了周宗愛妾上官嬌,騙她幾句美言,那周大人上書李璟,委他掌理漕運(yùn)事務(wù)至今。

  故此,現(xiàn)如今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歐陽先生,其實(shí)卻是一條名副其實(shí)的地頭蛇。只要在宜興段的水路上,他便是一號炙手可熱的人物。

  當(dāng)下我們兩人主要是以看熱鬧為主。一則剛聽說了李景通那廝這樣的消息,我根本沒有心思玩樂;二則上船以后李公子的狀態(tài)就不怎么好,他說是因?yàn)樗杂拙蜁灤?,所以才備了暈船藥呢??伤o的暈船藥,效果絕佳,我一介女流用了生龍活虎,他一個大男人,用了卻還是病懨懨的,我心里暗忖,真是剛從書堆里爬出來的玉雕兒,一點(diǎn)風(fēng)浪也受不起。

  我正想著,見李冠伸手摘了一盞紫燈籠,取了泥金紅箋,與我同看上面的字謎道:定云止于水,花隨水向東,流過云起處,坐看一輪紅。(打一個字)

  我想了一想道:“什么謎題拗口的很,我是猜不著。”

  “我想,這盞紫燈籠甚好,幸喜上頭沒有字畫,待我回去與賢妹畫一幅行路的小像也好?!崩罟诿匀说拇浇菐е鴾匮藕蜕频奈⑿Γ拔也卤闶莻€“汨”字了。定云止于水,云映水中,是個沄字;花隨水向東,指水至右邊,東流而去,便留了個云字。流過云起處,坐看一輪紅,云起而日升,則坐看日浸水中,是為一個汨字?!?p>  我點(diǎn)頭道:“李兄所言是了?!?p>  李冠道:“巧了,這個謎面有你名字,謎底這個汨字,與劣兄我有些緣分。我本字子溪,因嫌此名女氣,又慕屈大夫?yàn)槿耍愿淖髯鱼瓒?。?p>  “哦。”我應(yīng)了一聲,淡淡道:“李兄自改表字,可見也是不羈之人。不知令尊令堂可曾怪罪?”

  那李冠用根淺煙灰的軟帶仔細(xì)束了烏發(fā),雖是沒有一絲亂發(fā)在外,卻自透出一股子不羈的秀逸來,這點(diǎn)子氣質(zhì),又像極了某一故人。此刻他一領(lǐng)煙水淡銀的輕袍蔽體,卻擁了一領(lǐng)米白胡羊毛圍脖,好似怕受風(fēng)一般,那含水明眸,霎時一黯,道:“生母、親族,早沒有了,生父自小不見,絕了音訊,如今也不常想起了。”

  我自悔失言,道:“方今亂世,改朝換代,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小妹觸了李兄傷處,實(shí)在不該!李兄既猜了這謎,就摘了這燈。還是待小妹畫上幾筆,這燈兒,以后就留給賢兄作紀(jì)念吧?!?p>  “我早知道了。”李冠瞟了我一眼道:“賢妹在金陵時,見過多少名家,怎會把李某拙筆放在眼內(nèi)?”

  我聽出他話中別有余音,忙撫了他的肩笑道:“李兄誤會了!只因小妹在島上,也曾受了宋師兄的禮,也恰是一盞紗燈。宋師兄是個小性子的人,只怕他暗自惱了我也瞧不出來。所以這燈還是小妹送給李兄為好,免得叫他見了多心?!?p>  “賢妹果然有心。只是你一心顧著他,他也未必知道。”

  “李兄不曉得。我在島上時,他于我有半師知己之恩,我雖能淺德薄,自知不能為他做什么,卻也一心為著他好。如此,何必非要叫他知道呢?”

  那李冠一雙秀目,忽然黯了一黯,長長眼睫向下一掩,揶揄道:“賢妹說得也是?!?p>  我二人正說話間,只見一位錦衣豪客,手中端了一只玉碗,含笑朝這邊而來。

  我倆對望一眼,見來者正是歐陽毓。歐陽先生疏髯一動,笑道:“在下有幸,當(dāng)年在金陵替岳家辦事時,見過您鳥爪道姑。當(dāng)年我曾以百金,得了你所制的一只九鳳銀杯。定云仙師,早年手拳不開,一如漢之鉤弋。當(dāng)時名滿金陵,不想數(shù)年不見,你更見冷艷,果然不愧一個仙字,足以令五美失色呀。”

  我看不慣他那輕浮之態(tài),翻了眼皮冷冷道:“歐陽先生謬贊。只是定云眼拙,從前不曾認(rèn)得先生?!?p>  “呵…聽聞云仙師產(chǎn)子未久,竟從皇上所筑別館跑了出來。天下有這等膽量之人,怕也難有第二個?!睔W陽毓若有深意地頓了一頓:“云仙師遁逃,該是犯了天威,皇上卻不追究,可見…仙師不是常人吶。只是你要想開些,江山代有才人出,男人嘛,哪個不是喜新厭舊的?昨日云暖樓、燕云館傳了佳話,可惜啊,如今便修清月樓了,哎!”

  歐陽毓說著嘖嘖了幾聲,眼角余光挑了李冠一眼,冷笑幾聲,又開口道:“我昨日才到金陵,去辦我岳父捐資造清月樓的事,晚膳在國丈李建勛家用的。奇的是——”

  歐陽毓閑閑踱了幾步,暗金紅色的浮光錦輕袍迎著船中彩燈輝光,泛出貴氣的光澤,他漫聲吟道:“黃鶴樓前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曾在李府家宴上,聽過‘江北簫王’李冠李公子吹的西漢古曲《梅花三弄》,甚是清雅,技藝冠絕天下,深受李大人賞識,還說找機(jī)會要將他薦予皇上呢……可如何這位公子,生得如此像那李公子呢?”

  昨日李冠尚在金陵,那這些時日與我同行之人,莫非……慢著,此人敵友莫辨,而“李兄”……我望了“李兄”一眼,就在方才,我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了。

  歐陽毓笑道:“人言耿先生氣量宏大且又貪杯好酒,不知你肯否賞臉,喝下這滿滿一碗在下家中生意自釀的葡萄酒?這位公子看來酒量稍淺,但有緣相見,賓主當(dāng)盡歡。待我吩咐小廝取小杯過來同飲吧?!?p>  我正待接過那晶瑩玉碗,忽然李冠那只瘦得可見筋骨的右手伸了過來,細(xì)長的手指略一用勁,便把歐陽毓手中酒挾了過來,琥珀色酒水晃了幾晃,散出誘人香氣,李冠道:“云賢妹前日酒醉未好,今日這酒么…小弟雖然量淺,也愛嘗嘗滋味?!?p>  李冠,不,確切的說,我已猜出他正是易了容的宋為,垂眸朝碗內(nèi)瞧了一眼,手指悄悄的催動“幻影千劍”的勁力——我好歹學(xué)過,能分辨得出來,凝眸望向歐陽毓那雙帶著異域之態(tài)的深瞳,臉上神色端凝,冷聲道:“既是好酒,歐陽先生豈能不飲?不如一碗同飲吧!”

  宋師兄將碗推向歐陽毓那一邊,歐陽毓卻并不接著,他二人好像各自憋著內(nèi)勁,那碗平白懸空在中間,兩人卻氣定神閑地聊起天兒來。

  “如此好酒,歐陽兄為何不肯賞臉同飲呢?”

  “呵。我記得李國丈家席前,我為敬酒曾與真的那位李冠在酒桌前撞了一肩膀,知道他可是一點(diǎn)兒武功底子都沒有的。這位朋友,你既是天機(jī)門的,該是姚老兒的弟子,又為何冒稱李公子,保著這位耿仙師呢?藏頭露尾非英雄,莫非…哈…”歐陽毓啞聲笑了幾回,“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吶。可這女子是皇上的棄婦,你也敢招惹,小心落得死在牡丹花下,呵呵呵,做一個風(fēng)流鬼啊。”

  我不覺臉紅至脖根,只見宋為大怒,使力撞碎玉碗,一碗熱酒撲向歐陽毓臉上,宋為切齒道:“歐陽毓,我等上了你家的船,與你并無絲毫嫌隙。你竟在酒中下了那江湖最忌的裂腦藥,意欲害死我?guī)熋茫∥覀冮T中與你頗有淵源,師妹與你更是一面之緣,全無半點(diǎn)遠(yuǎn)仇近怨,你竟下此陰狠毒手,到底是何道理!你今天說出來,我等就此別過,從此再不相識;你若說不出個道理來,哪怕得罪天下武林,我必取你性命!”

  歐陽毓變臉沉聲道:“這位朋友不必急怒。你可知你身旁這個丫頭,原是楊氏之女!她在宮中之時,前朝后苑俱有死敵!我豈會沒有憐香惜玉之意?怎奈若不殺她,我前程不保!周宗年邁,且早已淡出官場,近來雖與皇家攀親,可他那愛女配的卻是毫無即位希望的老六。他若失勢,再遭大變,倪家樹倒糊猻散,從此在朝中無靠!所謂識實(shí)務(wù)者為俊杰,我已知曉,如今明面上五鬼當(dāng)權(quán),其實(shí)只在宋老門下。我想改換門庭,我那死忠于周氏的岳父是斷然不肯的!我若想繼續(xù)發(fā)跡,哪怕踢倒自家岳丈另起爐灶,也只有投靠那宋齊丘。你只想想,宋老當(dāng)初建議誅讓皇,全族一個不留,已視讓皇楊氏為死敵。他能容許這楊氏獨(dú)女留在世上蠱惑圣聰?更何況,江湖全知,宋大人當(dāng)年復(fù)起,是占了此女的光,可見此女對皇上影響之大,早已深為宋相所暗忌!今日,我只有甘冒此險(xiǎn),以此楊氏逆女之命,謀個進(jìn)身之階,擋我者,必死!”

  “呵?!彼螢閾P(yáng)聲冷笑,一點(diǎn)點(diǎn)現(xiàn)出他的本相來,李公子那身行頭,穿在他身上顯得寬大不少。宋為疏而不散的眉毛緊蹙著,臉露不屑之色道:“我不管你上邊兒是誰,你若要害她,就先問過我手中的判官筆!”

  他的兵器,原來竟是普通頭冠上的箍發(fā)導(dǎo)簪??缮炜s的導(dǎo)簪從發(fā)上取下,宋師兄的烏發(fā)如瀑散下,兩簪在他指間滾動幾下,便與我初見的鐵筆無甚兩樣了。

  “哈哈……”歐陽老賊縱聲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小子,二十四年前你便開罪我了,今日卻送上門來!不過你號稱鐵筆仁心,心腸倒真不壞!你先以內(nèi)勁解了那裂腦之毒,再拿來潑我!要是我,不解毒,這藥一潑……哈,江湖傳言你大限將至,困在塍玉島上養(yǎng)病,且方才與我斗力,并沒占什么便宜,怕是你如今早已心肺俱損了吧!且這一船的人……其實(shí)大半是我屬下,你覺得……”

  “你原也算個好手,只是如今,為了巴結(jié)宋齊丘,好借以上位,你已是昧了良心!今日哪怕以卵擊石,我也要一試!”

  “你之前幾次三番救那孽種,使我臉上無光,今日又來阻我前程,實(shí)在該死!”

  宋為昂首立在那里,燈影中他的清瘦身影凸現(xiàn)出來,正如一卷欲褪色的才子圖,他那瘦可見骨的臉上,眼角眉稍都寫著絲絲寒意,神色竟有些說不出的咄咄逼人的氣勢。當(dāng)下秀目覷定了那歐陽毓,冷冷道:“你也知當(dāng)初謝小師弟是無辜的,如今的云師妹更是無辜,你卻仍然執(zhí)意要害他二人性命。江湖上竟出你如此敗類,今日我捐棄性命不要,也要與你爭個長短!”

  “哈…宋子汨,當(dāng)年我與周昱為友時,也曾領(lǐng)教過你少年時的功夫,不知如今怎么樣了呢?倒要討教!”

  兩人劍拔弩張,拳來腳往斗了三十來合,船上乘客果然一涌齊上,我與宋為早被困在核心!事到如今,只有看當(dāng)年潘大哥所交的隱身術(shù),我還會多少了!我與宋為對望一眼,心里明白,此術(shù)對他而言也非難事。我牽了他的手,紫霧罩身之下,我等跑出船艙,只見腳下僅有浩浩江水?!霸茙熋盟匀绾?”宋為問我。我道:“水性尚可?!彼螢榈溃骸爸豢纸?,師妹抵受不住。你我還是以輕功離船吧?!?p>  我望望茫茫江水,江岸甚遠(yuǎn),如何靠得過?但此時也沒奈何,便信了宋師兄吧!我猛一閉眼:“就依師兄!”

  歐陽毓陰陰狂笑:“哈!宋為!你二人用那隱身術(shù)又有何用?你可能不知,我這金槳快舟子的名號是怎么來的?你不妨往船窗外望望,你們縱然離了這大船,逃得過這滿江快船的圍捕嗎?!你把這楊氏的公主留下,你便是我座上佳客!如何呀?”

  宋師兄的形容我是一點(diǎn)也看不見了,但他的手卻一直攥著我,聽得他腹語道:“師妹!機(jī)會來了!我以水影針制住歐陽毓,你速施展輕功,跳到就近那只掛著紅燈的游船上去!一定小心!”

  宋師兄的話,我自然是聽從的。我騰起身形跳下大船,踩到近處一條掛紅燈的花船艙板上,只聽宋師兄揚(yáng)聲道:“歐陽先生,當(dāng)年你敗于我的水影針,這回你怕是又要敗一次了?!倍牭绵侧驳陌l(fā)針之聲,宋師兄笑著甩下一句話道:“告辭了!解藥你自到太湖去取,過了七天,你這一身武藝可就險(xiǎn)了!”

  歐陽毓自袖中掏出一把金算盤,騰身“嗖嗖”擋開細(xì)針,放聲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今日又怎會怕你!今天算你們跑得快!誰也別想擋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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