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呂英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許多,臉上有絲得意更有著一絲失望。
“不行!”冥月被壓迫著的嗓子艱難出聲道。
“閣主,不可!”伊瑪目看著斷臂不滿地吼道。自己被斬一臂,半生功力盡費,此等大辱,若是不殺了此子,難以平心頭之恨。
呂英笑著揮揮手,悉羅車兒手上一松,冥月連忙咳了一聲,大口呼吸著空氣。一旁到底不起的拜月二使更是面露頹色。
人數(shù)僅剩不足半百拜月教弟子們也紛紛放下了手中刀兵。
“啪啪啪?!眳斡⑴闹致缴锨?,傾身附在耳邊。
“你頭一次讓我失望了。”
葉韶書一怔,不明白他這是為何。
“圣女大人,還請帶著眾人回去吧?!?p> 悉羅車兒面露猶豫,緩緩開口道:“這個男人,我要帶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巽邪。
“請便?!眳斡[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不行,你說過放了他們?!?p> “葉堂主,當你賭桌上的銀子夠多的時候再提條件吧。”
話罷,一揮手,幾名焚月教弟子走上前將葉韶書雙手捆好。
冥月走過去扶起了受傷不輕的靈滄兒。
“教主..”靈滄兒欲言又止。
“他救了我們,現(xiàn)在兩不相欠了?!壁ぴ旅嫔龅?。
“拜月弟子,帶上受傷的兄弟姐妹,我們走。”
拜月教弟子們低垂著腦袋,從葉韶書身后走過,一個,兩個,五個...
此刻的自己卻是如此無力,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如果沒有自己,拜月教也不會經(jīng)此大難,乾憬也不會死,夢歌也不會流離至此。
“我們走?!眳斡⒁粨]手,僅剩了兩名地魁門殺手帶著葉韶書離開了這里。
回到拜月教村落
紅霞盡染的幔布鋪滿了整片村落,此刻的村落除了瀑布的奔流聲,昔日的蟲鳴也在此刻沉寂了下來。
死去的弟子和乾憬被安葬在那片瀑布旁。
冥月跪坐在碑前,兩鬢銀絲低垂。淡如秋水的眸子里仿佛在這一刻失了神。
靈滄兒緘默地俯下身,將一盆鳳尾竹放到墳前,隨后起身眺望著遠處逶迤的群山。
“想去找他,就去吧?!?p> 冥月身子一顫,看著那張不著粉黛卻媚如絲蘭的臉。
轉(zhuǎn)過頭看向新碑。
一幅幅畫面浮現(xiàn)在眼前。
“教主姐姐,我也可以入教嗎?”
“教主姐姐,云蛇蠱儀式,我被選中了!以后我就可以幫姐姐了?!?p> “教主姐姐,這個咒式好難?!?p> “只有流云使才能學教內(nèi)秘咒嗎?可是我想學武功!”
“教主,我現(xiàn)在長得比你高了一點。”
“教主,我沒事的,雖然我身子孱弱不堪,但是秘咒能幫到大家,我就很開心了?!?p> 五年前,一位小乞丐誤入了十萬大山,恰逢冥月去山中尋蠱便將他帶了回來,得知他是個孤兒,恰逢他身上又流著巫祝血脈,便將他留在教中。
不知何時蟲笛落入手心。
千語笑顏藏孤冢,一曲愁思蕩萬山。
。。
“夢歌在哪?”被束縛雙手的葉韶書沉聲問道。
騎在馬上的呂英頭也不回,自然也想沒回答這個問題。
身旁的殺手笑道:“你就要死了,還問那么多?”
對于這種狗腿子的冷嘲熱諷,自然不用在意。葉韶書仍是緊盯呂英的背影。
“?”呂英吹了一聲口哨。
不一會兒,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定眼望去,一位黑衣殺手的馬背身后正是被五花大綁的趙夢歌。
“夢歌!”葉韶書大聲呼喚。
趙夢歌口中被塞住了,只能拼命嗚咽著。
呂英眉頭微縮,走上前一巴掌抽在那名殺手臉上。
“誰讓你給趙家小姐綁上的?”聲音中的殺意弄弄。
殺手一愣連忙跪倒在地:“閣主大人,這趙家小姐,一路上一直大呼救命,我怕..”
“你怕死么?”呂英斜眸厲道。
“屬下知錯,還請閣主原諒。”急忙將趙夢歌身上的麻繩和嘴里的抹布卸下。
趙夢歌急欲跑到葉韶書身旁,卻被殺手死死扼住了手腕。
“夢歌,我沒事的?!?p> 呂英翻身下馬,走到趙夢歌面前躬身道:“呂英,見過趙家小姐。”
趙夢歌眼睛一斜輕蔑道:“你知道我是趙家小姐,還讓手下將我捆起來?”
一道寒光劃過,那名殺手的喉間便多了一道血痕,雙目瞪成了銅鈴緩緩倒地。
眾人皆驚,趙夢歌也被嚇了一跳。
“在下管教不嚴,讓趙小姐受苦了,我已將他殺了,能否平息小姐心頭的怨氣?”呂英淡笑道。
趙夢歌何曾見過這般場面,這男子出手狠辣,若是對韶書哥哥也是這般,又該如何。
顫抖的聲音從喉嚨里緩緩爬出:“那你能不能放了韶書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去。”
“不可!”葉韶書大呼道。
呂英笑著搖了搖頭道:“趙小姐,還請不要為難我?!?p> “不就是一萬兩黃金,我給你兩萬兩黃金。還有之前你傷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p> 呂英笑笑不說話,沒一會兒,一位殺手牽著馬車趕了過來。
“趙小姐,上車吧?!?p> 趙夢歌看了一眼一旁被拴在馬匹下的葉韶書,急忙開口道:“那你讓韶書哥哥也上馬車?!?p> “既然趙家小姐,發(fā)話了,你們還等什么,給他扔上去?!?p> 就這樣,兩人被送進了馬車,隨后車輪轉(zhuǎn)動。
趙夢歌透過簾子向外瞄了瞄,急忙伸出手欲解開葉韶書手上的繩子。
外面卻傳來了呂英的聲音:“趙家小姐,這次的命令只是把你接回去。至于他,隨時殺了都可以,希望你不要做些傻事?!?p> 趙夢歌一愣,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韶書哥哥?!甭犞煅实穆曇?,抬起頭,卻看到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上滿是擔憂。
“傻瓜,哭什么?!?p> “這都怪我,他們會殺了你?!?p> 葉韶書心頭一暖??赡壳暗奶幘诚拢藶榈顿尬覟轸~肉。這呂英的功夫只高不低,而且自己的佩劍又被拿走了。
就在自己思躇著如何脫身的時候,一只冰涼宛如炎夏甘露的唇卻覆了上來。
葉韶書一愣,看到那緊閉的雙眼下掛著兩行清淺的淚痕,清純?nèi)缢髅娜顼L的俏臉上勾懸紅霞。
耳根處早就如同充血一般,她卻仍是忘我地吻著,生怕這一刻的美好轉(zhuǎn)瞬即逝。
一股劇痛從腹間傳來,痛得身子不斷痙攣,葉韶書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但是趙夢歌能受到他的顫抖,緩緩松開手靠在葉韶書肩膀上輕聲道:“韶書哥哥,他們?nèi)羰菤⒘四悖乙膊华毣??!?p> 親吻著她如墨染般的細發(fā),柔聲道:“我不會死的,要是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俏皮話?!庇H昵的話語纏繞在胸前。
“韶書哥哥。”
低下頭,卻看懷中佳人正仰著臉怔怔看著自己。
“韶書哥哥,你真好看?!?p> “那你就多看看。”
“我要一直看著你。”
葉韶書心頭一顫,呂家又怎么會放過自己,在這龐然大物的面前,自己就是一個小小的劍客,無權(quán)無勢,甚至還會牽累到身邊的人。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硪粋€略有耳熟的聲音。
“這位爺,算一卦嗎?不準不要錢?!?p> 呂英眉頭一皺,看著舉著幡子的老道面露疑慮,這老道怎么跑到官道賣卦。
“這位爺,算一卦嗎?”老道直接攔在了馬前。
看著滿面笑意的白胡子老道,呂英一笑,翻身下馬淡道:“那你給我算一算?!?p> 只見老道像模像樣地掏出幾枚銅板,放在手中如同搗蒜一般搖了幾搖,隨后銅板落地。
“這位爺,你這是大富大貴的命啊?!?p> 呂英冷冷一笑,隨手扔出幾枚銅板,便不再理會,看樣子這老道就是想騙些茶錢罷了。
“錢給你了,讓路。”
“這位爺,你有所不知,雖然你有大富大貴的命,可你命中有一劫啊?!?p> 呂英又扔下幾枚銅板淡笑道:“行了,讓路吧。”
只見老道笑著撿起銅板,退到一旁,待呂英在身旁走過時,口中淡道:“想要掀翻大船,又豈是靠著一條小溪便能做到的。”
呂英一愣,掉過馬頭,眼中輕浮殺機:“還請先生明示?!?p> 老道咧嘴一笑伸出了手,僅剩的幾顆的黃牙在口中如同寒冬枯木。
呂英摸出一錠銀子放了上去。
老道眼睛一亮,用著僅剩的幾顆牙齒咬了咬銀子,確認為真便急忙塞進懷里,笑道:“狡兔死,走狗烹。”
呂英心頭一震,面色陰晴不定,突然朗聲大笑。
幾位殺手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閣主到底發(fā)了什么瘋。
只見呂英輕喝一聲:“殺了這個老道?!?p> 幾人見狀立刻抽刀劈向老道,老道絲毫不慌,手中卦幡一揚,如同百萬雄師的將旗。
呂英眼神閃動著,這老道果然不凡。
“邦邦邦邦?!比缤媚爵~一般,四聲響過,殺手們就了無生機地倒在地上。
外面的打斗聲自然也吸引了車內(nèi)兩人的注意,葉韶書似乎猜到了什么。
呂英一掌揮出,老道同樣一掌接下。
呂英面露一笑,手腕一轉(zhuǎn),將手臂縮回。
老道這一掌便打到了呂英胸口,呂英噴出一口鮮血,便翻身上馬,用力一夾,便消失在大道上。
就在外面安靜下來的時候,簾子被掀開了。
留著山羊胡的老道露出半口黃牙笑道:“葉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趙夢歌疑惑地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葉韶書,疑惑道:“難道這位道長是來救我們的?”
探出身子,看到呂英早就不見了身影,立即伸手去解葉韶書手上的麻繩。
葉韶書拱手道:“多謝羊道長救命之恩。”
“不用謝,我只是點播了一下呂英,不然他執(zhí)意要和我一戰(zhàn),我也沒有把握勝了他?!?p> 看著葉韶書疑惑的表情,羊老道捋了捋胡子故作得意道:“我這救了你一命,你可要請我吃頓好的?!?p> 葉韶書重重看了一眼面前的市儈老道,哪有一絲仙風道骨?
摸了摸懷中僅剩的幾十文銅錢,也只好應(yīng)了下來。
羊道長見其捉襟見肘的模樣,笑道:“把這幾匹馬拉到集市賣了不就有錢了?!?p> “小子,我想吃杭州府的百珍蟹膏?!?p> 杭州府是吳國的首府,坐落于中州以東。吳國的國君是中原諸國中唯一的女帝。
牽著馬匹,到了附近的一個鎮(zhèn)上,以十兩的價格賣給了當?shù)氐纳虘?,雖然這個價格并不劃算,甚至可以說是很低,畢竟不是正當所得,還是盡快出手為好。
一行人正處于中州邊境,為了避免惹上麻煩,決定盡快前往吳國。
忘憂茶館
“呂英。”鬼面下聽不出悲喜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屬下在?!?p> “上次,誤傷了趙家小姐的事,我好不容易在父親那壓了下來,這次又讓他們被一個瘋道人救走,你總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p> 呂英面色陰沉,半跪在地沉聲道:“屬下,甘愿受罰,這老道內(nèi)力深厚,僅是一招便將我重創(chuàng)?!?p> “哦?”鬼面的聲音中充滿了興致。
“僅僅一招便將你重傷,那豈不是連沖云宗的宗主都不是他的對手?”
額頭微微滲出的汗珠落下將地磚染暗,看樣子少主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了。
鬼面擺了擺手,淡然道:“罷了,我會跟家主說明這件事的?!?p> “謝少主開恩?!?p> “別急著謝我,差人去調(diào)查那個老道,如果這件事都做不好,你也不用當這個閣主了。”話罷便推開了門,沒入了夜色籠罩下的陰影中。
呂英起身,孤零零地坐到這間死寂的房間中,盯著一旁的燈盞,瞳孔隨著火苗的滾動微縮著。
杭州府
吳國坐擁兩城七郡,雖然在整片中原諸國中,雖算不上實力最雄厚的,但卻是最富庶的。依靠絲帛棉麻為主的貿(mào)易,讓國家財富迅速積累。
為了彼人耳目,羊道長特意給兩人換上了青色道袍,乍眼一瞧,老道身后跟著一對金童玉女,都以為這道長是來自哪座道觀的天師。
羊道長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一些身家顯赫的公子小姐紛紛重金求天師給算上一卦,羊道長這一路上也昧著良心收了近十兩銀子。
期間還有位相貌較好的夫人來求卦,羊道長一通胡謅,聽得這婦人誠惶誠恐,羊老道見狀有戲,便以驅(qū)邪為由,帶著兩位“道童”住進了這夫人家中。
“夫人,你這宅院內(nèi)有妖邪作孽,只有待你最虛弱的時候,這小鬼才會現(xiàn)身?!毖虻篱L煞有其是地說道。
“還請道長略施神通將這妖邪驅(qū)除?!狈蛉诉B忙起身恭道。
羊道長瞄了一眼夫人那波濤如怒的胸口,輕咳一聲:“辦法倒是有,只不過...”
夫人一愣,既刻會意道:“無妨?!?p> 隨后身旁的丫鬟掏出了一錠銀子。
羊老道一笑,作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tài),淡然道:“只是這妖邪躲于府宅暗處,尋常道法自然無法驅(qū)除?!?p> “還請道長明示?!狈蛉宋⑽㈩h首。
“只有待夫人沐浴之時,這小鬼才會現(xiàn)身,那時我設(shè)壇焚香便可將其驅(qū)除?!?p> 夫人面色一紅,但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之人,隨然道:“全憑道長安排?!?p> 趙夢歌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悄聲對著身旁的“道童”說道:“沒想到,他還是個好色的老道?!?p> 葉韶書澀聲道:“畢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边@時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腰間,微微一用力,痛楚便快速攀升引得眉頭一皺。
“你掐我作甚?”
“這老道看著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道士,你可不許和他學?!?p> 只好無奈點頭,腰間的力道才漸漸褪去。
府宅的仆人忙碌了起來,只見羊道長立壇設(shè)法,兩指捻住一只符箓口中念叨著什么古怪咒法,像模像樣地在一座銅爐前施著什么儀式。
銅爐上的三根白檀香裊裊升起,一旁的兩位小道童則是持木劍站在兩旁,府宅里的仆人們見了都驚嘆,心中暗暗揣測這位道長恐怕定是某位道觀的得道真人。
此時房內(nèi)漸漸蘊出陣陣白煙,看樣子應(yīng)該是夫人已經(jīng)在沐浴了。
羊道長大喝一聲,隨后將手中符箓點燃。
“你們速速退去,若是被小鬼上了身,就連我都無能為力了?!?p> 聽到真人這番話,眾家仆也不敢停留,再想看道士驅(qū)鬼,也不能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
屋內(nèi)的夫人見到這番話,心中有些擔憂道:“真人,若是這小鬼上了身,我又該如何?”
“夫人不必擔心,有貧道在,自然護得你周全?!币环x正言辭的話語從羊老道口中說話,這讓一旁的道童聽得瞠目結(jié)舌。
羊道長突然驚呼一聲:“夫人,千萬不要動。”
夫人又怎見過這等場面,躲在浴盆中嚇得渾身發(fā)抖。
只見羊老道鬼鬼祟祟地趴到屋外,舔了舔干皺的嘴唇,伸出手指將窗欞紙捅開個小眼,瞇著一只眼睛搭了上去。
夫人的雙臂顫抖著抱著太行和王屋兩座大山,害怕道:“道長,可將小鬼驅(qū)除?!?p> “夫人莫慌,我在你屋外設(shè)下七七四十九道咒法,小鬼便不敢入內(nèi)。”
羊老道舔了舔干癟的嘴唇,認真用眼睛驅(qū)除著屋內(nèi)的邪祟。
趙夢歌別過臉恨聲道:“是不是你們男人都喜歡這樣的?”
“可能是吧。”葉韶書隨口一應(yīng)。
低下頭看了看腳尖,趙夢歌此刻心中便煩悶了起來。又想到那柳如詩低頭看不到腳的身材,心中的不滿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