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箏望了一眼門外的天色,趕緊向青云依告辭,甚至拿了巫師當借口。
可她愣是不肯,非得要強留羽箏。
可就在她為難之際,突然有仆子來請,說是政殿之上,叢帝召見巫女要問話。
青云依無法,只好將羽箏“放了”出了。
隨著仆子的領路,羽箏在岔路口選擇政殿方向時,仆子趕緊上前欠禮說道:“巫女大人請隨奴往這邊兒請?!?p> 羽箏有疑惑,倒也沒有為難仆子,便趕緊跟著步伐,去了另外一座別院。
羽箏最后才明白過來,此處是帝子的住處,一股清雅脫俗的殿宇,沒有奢華沒有豪派。
帝子就在院子里的花廳中等候羽箏的到來。
拜見了帝子入座之后,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為兩個仆子的性命向自己道謝。
她趕緊起身欠禮說道:“帝子不必如此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p> 帝子揮了揮手,示意羽箏請坐。
隨即把玩兒著茶杯,說道:“沅家滅門一事,想必巫女大人已經(jīng)聽說,不知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羽箏思量片刻,卻搖了搖頭,幕后真兇她只懷疑是璽潤,不過沒有證據(jù)不敢亂說罷了!
帝子好似在羽箏的神色中,瞧出了答案,抿了一口茶說道:“國相大人有心除去沅家這么個絆腳石,下一個,巫女大人猜是誰?”
羽箏不由思慮,心里也比誰都清楚,恐怕是珠家無疑了。
?。骸暗圩尤绾未_定此事乃他所為?”
帝子淡笑,只見他揮了揮手,仆子送來一個錦盒,里面裝著一把斷刀,上面還刻著芙蓉花的浮雕。
羽箏知道,這是清二白陷害沅家所用的大刀。
她望著帝子,神色中充滿了疑惑。
他答道:“當本帝子聽聞沅家滅門的消息之后,派遣了幾個暗衛(wèi)偷偷前去查探,在荊棘叢中發(fā)現(xiàn)這把斷刀,當初國相想陷害沅家,故而打造的這種大刀?!?p> 羽箏思慮片刻,所以自己誤認為沅家是兇手,也是璽潤在暗中利用自己,引領自己對沅家動手,想來個借刀殺人是么?
帝子再次提醒著向她說道:“其實沅止早已發(fā)現(xiàn)了璽潤故意陷害,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將沅家一族管用的大刀,換成長劍,為了瞞過璽潤,每每在他面前,沅止都會假意使用大刀?!?p> ?。骸暗圩訛楹螘嬷疫@些?你不是一向依附璽潤的么?如若不然,你也不會幫他殺了青云依夫人。”
帝子臉上略顯尷尬,微風拂來,片刻收斂起情緒,淡笑道:“以為他只是貪戀權勢,會成為本帝子的左膀右臂,可自從那位假的青云依的到來,讓本帝子明白,他的野心,不止于此?!?p> ?。骸暗圩尤绱诵湃挝??到底為何?”
帝子此刻幽幽一笑,隨即不緊不慢的向羽箏斟了一杯茶,隨后才慢悠悠的說道:“共同的敵人,共同對付?!?p> 羽箏轉(zhuǎn)念思量,這才恍然大悟,璽潤想要利用假青云依來左右叢帝,故而背叛君后。
如今朝堂之上,也就是他與假青云依合謀廢后,帝子與君后如臨大敵,既擔心又不甘心。
故而才四面拉攏戰(zhàn)友,以對抗璽潤的發(fā)難與野心。
帝子瞧著她猶豫,趕緊說道:“我這里有一個故事,感人的很,想必巫女大人會很喜歡聽?!?p> 羽箏只淡笑著點了點頭,洗耳恭聽。
?。骸霸?jīng)有一個大家族,深受君寵信,其官位顯耀程度只限于君王之下,原本美滿的大族,只因一個人出現(xiàn),打破了這種君臣信任的關系,他事事在背后使詐,又縷縷陷害這個家族的各種莫須有的罪行,使得君王對他漸漸失望,不過只是罷官、家族主君流放罷了,為何他會帶著全族逃命呢?”
羽箏此時此刻均是一怔,帝子口中所說的顯耀大族,不就是當年的妊家嗎?而迫害妊家的就是璽潤?
她望著一個還才九歲娃娃的帝子,臉上的成熟與自信,完全不像是一個孩童該有的。
她有些恍惚,甚至不可置信的。
?。骸暗圩又榔渲袃?nèi)情?”
只見他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妊家家族與璽潤本就面和心不和,常常因為政策而爭執(zhí)的不可開交,當初妊家和一眾官宦都反對君王尋回青云依,而璽潤當初偏偏一人贊同,可勢力懸殊,無法為君王據(jù)理力爭,便只能無數(shù)次迫害忠誠良將,擴充自己的實力,隨即在妊家一族逃往時,下了殺手,滅了妊家一族?!?p> 羽箏聽到此處,已經(jīng)紅了眼眶,內(nèi)心的仇恨冉冉升起,她想要報仇來著,可她沒有能力殺了他,她沒有辦法。
在帝子的口中,她才得知。
原來自己的父親早就與青云依聯(lián)系上了,也找到了她。
可她也執(zhí)意表示自己與叢帝再無可能,誓死不回都城,做那籠子里的金絲雀。
也是因為璽潤的野心,他殺害了青云依全族,逼迫青云依四處躲藏逃命。
他害怕留著青云依這么個活口,將來必然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想要殺了青云依,卻縷縷被她逃脫,何況這丫頭武功極高,他對付不了。
這才使計激將了君后,讓帝子前去打感情牌,讓青云依自責與心軟之下自裁了。
而當初沅止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不見時,之前便已經(jīng)被清二白將尸體偷偷盜走。
一切的一切,都是璽潤的野心,殺了這么多人,也因為自己這么個活口讓他寢食難安。
這才為滅口屠村找尋自己的下落,當初自己上山采藥躲過一劫,可無辜的百姓們回不來了?。?p> 還有就是自己的幾個師父,教她武功,教她琴棋書畫,護她健康成長的師父也被璽潤所害。
如今尸體全無且下落不明,為了他的野心,連沅家、自己心愛的沅止都不放過。
是他,是他毀了自己的一生,又是他,害死了自己所愛,讓她如此痛苦的居然就是自己曾經(jīng)愛過的人。
她恨,也恨自己,更恨璽潤,心里的那種疼痛,猶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她的父親母親回不來了,愛護她師父也回不來了,連同所愛,也再也回不來了。
羽箏痛心疾首之下,急火攻心的嘔出一口鮮血。
帝子大急,就要吩咐仆子去為她請疾醫(yī)之時,羽箏突然拽住了帝子的衣袖,哽咽道:“不用,帝子莫要打草驚蛇?!?p> 帝子思量片刻,只吩咐了仆子送來兩粒藥丸為她服下。
?。骸澳憧捎X得好些了?”
羽箏略點了點頭,只是心中的痛苦一時化解不了。
隨后提醒了一句:“帝子放心,巫師絕不會讓廢后之事發(fā)生,何況還有左政史大人撐著,絕不會讓璽潤得逞。”
帝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帝王之家嘛!本就是無情,能利用多少人就利用多少人。
對于無辜者的不幸,他們根本不會在乎。
只著急的詢問道:“巫女打算如何?”
她憤恨的苦笑。
:“能如何?為妊家、沅家、青家和無辜的族人復仇,我要讓璽潤付出代價。”
得到羽箏這句話,帝子終于滿意的笑了笑,也放心的將擔心放進肚子里。
帝子本想留羽箏休息片刻再走,畢竟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
可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若再拖延下去,璽潤等人下了朝,沒有見到羽箏的人,恐怕會被他人懷疑。
故而堅持離開了帝子的殿宇,直奔政殿門外侯著。
此刻的叢帝明顯已經(jīng)勃然大怒,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滅沅家一族,可見此人的勢力與膽大。
啻昀趕緊上前勸解道:“君息怒,此事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如先派一隊人馬前去查探緣由揪出兇手要緊?!?p> 叢帝望了啻昀一眼,瞧著他那氣定神閑又自若的模樣,似乎不像是他干的。
尤其是巫師心里,卻犯著嘀咕,這啻昀經(jīng)過沅止與羽箏在婚禮上大鬧之后。
便與沅家不對付了,甚至有除之而后快的迫切心里,今兒怎的會好心勸叢帝清查此案呢?
?。骸班搓浪詷O是,此事便交由國相親查吧!”
就在璽潤滿意的欲謝恩之時,左政史突然上前行禮制止道:“稟君,國相大人才納親不久,哪有撇去新婚夫人辦差的道理,不如就將此事交由巫師去辦吧!”
璽潤不悅,冷冷的搶在叢帝發(fā)話前說道:“左政史放心,本相不會獨享安逸,何況沅家發(fā)生如此大案,眾臣有責,本相就更沒有不管的道理?!?p> 此時,曲無遺卻意外的與左政史站在一條線上。
冷冷說道:“國相還是多多在意一些新婚夫人吧!畢竟是啻家貴女,身份尊貴,受不得委屈,哪里像小臣那可憐的妹妹,如今身死而亡,尸體都被燒成了黑炭,小臣心痛之至,還請巫師早日查出真兇,還我曲家公道?!?p> 璽潤此刻卻冷冷一笑:“公道?本相親自前去查探,自然會還曲家公道,本相倒要瞧瞧誰這么大膽子,敢滅沅家全族?!?p> 此刻珠如舊一貫保持沉默外,連同這位不愛爭辯的沐難支也開口說道:“此事過于重大,也需及早結(jié)案,還是請巫師清查的好,不然,小臣害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我沐家了?!?p> 話落!珠如舊也開始“大聲”嘀咕著:“那可不準,或許下一個就是我珠家了,還請君盡早清查?!?p> 璽潤被幾個人一言一語的給搪塞住了,甚至連語氣都直指璽潤所為,將懷疑都按在了他的頭上。
叢帝掃了故作淡定的璽潤一眼,也瞧著眾臣對他意見頗大。
啻昀瞧著璽潤沒有話說,趕緊諫言道:“君自來信任國相大人,不過是查案而已,我啻家絕不會毫無度量,況且此案過于駭人,總得有人震懾,除了國相大人,小臣竟想不出還有何人有此能力?!?p> 此刻左政史、珠如舊、沐難支、曲無遺紛紛跪地叩拜,向叢帝諫言道:“請君恩準巫師清查此案。”
可璽潤的左膀右臂也不是吃素的,一眾人在啻昀的帶領下,也紛紛下跪向叢帝叩拜道:“請君恩準國相大人清查此案?!?p> 兩方僵持不下,但看勢力卻看得出,璽潤的擁戴者更多一些,畢竟整個朝堂的官宦,多半都被他收買。
叢帝思量片刻,與巫師相視望了一眼,得到他的示意,這才說道:“既如此!此案便交由國相親自暗查?!?p> ?。骸熬⒚?。”一眾人有喜有憂的附和一句。
但顯然,珠如舊、曲無遺、沐沐難支的臉色都難看的緊。
就在此事商議完畢之后,叢帝向璽潤遞了一個眼色。
他瞬間會意,畢竟都是商量好了的。
趁著時機,璽潤趕緊上前見禮說道:“稟君,小臣有一事稟報?!?p> :“你且說來?!?p> 此時巫師與左政史等人面面相覷,見璽潤第一次這么嚴肅的模樣,心中各自都泛起了嘀咕,他這是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果然,璽潤有憑有據(jù)的說道:“稟君,君后身為天下之母,當有賢良淑德,母儀天下之品,但君后縱容身邊兒的宮仆對各宮夫人不敬,不但善妒無故將其他夫人毀容,還常常因各種由頭責打?qū)m仆與各宮夫人,一年之間,大約有近百位宮仆死于君后之手,此等品性,當廢后,另立賢良?!?p> 此話一出,除了左政史與巫師外,其余人無不駭然。
其中對君后有褒貶不一的,也有人持懷疑態(tài)度的。
尤其是曲無遺,冷冷向璽潤說道:“國相大人真是太忙了,后殿之事,您也操心成這樣,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胡言亂語,怎敢背后詆毀君后?!?p> 璽潤不悅,冷呵道:“曲公爺是說本相偽造君后之罪名?”
曲無遺冷笑道:“也未可知?!?p> 此時左政史也持懷疑的態(tài)度附和著:“以往君后才德兼?zhèn)?、溫良嫻舒、舉止大度,怎的青云依夫人回來了,君后就生出了這么多錯處?小臣覺得,此事過于蹊蹺?!?p> 此時的璽潤心里已經(jīng)有了說辭,只露著淡笑說道:“青云依夫人深受君寵愛,君后有善妒之心也正常,何況左政史大人又何知不是呢?不如將后殿的仆子都喚來問一問,便知真假?!?p> 眾人都沒有言語,畢竟能叫宮女來作證的,必然他璽潤是有兩手準備的,估計已經(jīng)被收買,或者被恐嚇。
反對璽潤的官宦,也只能極力阻止叢帝廢后,才能保全家族的安全與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