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
緣起,你來,緣滅,你往。
----題記
佛家常說,人與人的相遇,皆因緣。緣起,你來,緣滅,你往。萬事不可執(zhí)著,保持一顆慈悲心,淡看人生得失。
或許年少的她不懂,愛為何物?情為何物?她也不知,他的出現(xiàn),會占據(jù)她三分之二的青春。
一夜過會,萬物都沉浸在新年喜悅中,一個面容清秀的小男孩出現(xiàn)在視線,他穿著黑色棉服,頭戴著帽子,圍著圍巾。
她注視許久,警惕性詢問:“你是誰?“,
小男孩反問:“你又是誰?“
她不客氣道:“關(guān)你什么事?“
小男孩也不甘示弱,繼續(xù)道:“這是我家的樹“,
她看著對方一本正經(jīng),又好氣又好笑,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有你家的名字?“,
小男孩走近蹲下,在樹下寫下我字,得意看向她,白皙的皮膚,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小男孩的視線中,她的臉慢慢的變紅。
小男孩盯著她的臉,詢問道:“喂,你的臉怎么紅了?“
她下意識地收回視線,不與他對視。小男孩繼續(xù)道:“是不是寒風(fēng)吹的“,
他指著樹,她隨著他手指的方向,風(fēng)攜著雪飄向了遠(yuǎn)方。不知從何時起,飄來的雪,染遍了他們的青絲。雪悄悄起舞,冒著眼睛的倆個雪人,在大雪紛飛中豎立許久。
呼喊聲打破平靜,她匆忙離開,留下孤單的身影,在背后吶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隱隱約約聽到雪人。
那場來不及的道別,藏于故雪,融入水中,流入時間的長河中,慢慢沉淀。
熏風(fēng)過后,花香撲鼻而來。院里,機(jī)器正在粉碎著長長的麥草,近看一個小女孩走出大人的視角,跑進(jìn)廚房,目光聚焦在冒氣的小盆,抬手傾斜而下的液體,親吻了她下半身的肌膚。
院里弄飼料的女人聽到廚房的慘叫聲,丟掉麥草跑到廚房,看著泛紅的胳膊,濕透的衣服,散落的小盆,女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男人看見女人懷里哇哇大哭的女兒,眉頭緊皺,責(zé)備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一天就知道添麻煩,就不能讓我們省點(diǎn)心嗎?“,男人繼續(xù)斥責(zé),女人擦擦眼淚,抱著她走出家門。
晚風(fēng)卷起了散落的花,女人的腳步聲響起,她把懷里的女兒放在床上,用藥水擦拭她的每一寸肌膚,肌膚上凸起的露珠,在油燈下晶瑩剔透。
昏暗的角落,一雙粗糙的手,正在一件一件整理皺皺的衣服,說道:“明天我先走,你等星星的燙傷好了再來“,女人嗯了一聲。
呼嚕聲吵醒了熟睡的女人,轉(zhuǎn)身,看見亂動的小手,女人小心翼翼地按住,弄了弄她額頭散落的碎發(fā),目光落在凸起的水泡,時間劃過她的眼皮。
再睜眼,已是清晨,女人的女兒們注視著女人身邊的妹妹,關(guān)心道:“媽媽,妹妹沒事嗎?“
女人說:“中醫(yī)說沒事“,
大女兒繼續(xù)道:“媽媽,那會留疤嗎?“
女人停頓了幾秒,繼續(xù)道:“不會,只要她不亂抓“,
大女兒高興說道:“那就好,不然妹妹白皙的肌膚,留疤會很難看?!?p> 幾天后,女人看著留下的疤,內(nèi)心五味雜陳,心想沒日沒夜的照看,腿上還是留下了疤。女人看著疤,像花的形狀,是一朵玫瑰,還是一朵彼岸花,女人無法確認(rèn),她只知道,她已經(jīng)用盡全力守護(hù)這個小生命。這朵花就像一個時間軸,記錄了她六歲的記憶。
隨著時間的推移,世界也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日新月異的產(chǎn)品爭先恐后的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線中,手機(jī)成為村民們口中的奢侈品。
對于村里的小孩而言,有一包辣條,便是人間美味。對于七歲的她而言,她的媽媽在家便好,其他的她不在乎。
放學(xué)回家的她們,看見家里空蕩蕩的,她失落說:“姐姐,媽媽去哪里呢?“
個子高的女孩難過說道:“媽媽去掙錢了!“,
個子高的女孩平復(fù)心情,走進(jìn)廚房,匆忙準(zhǔn)備午飯。
飯桌上,她邊吃飯,邊說道:“姐姐,我想媽媽“,
個子高的女孩道:“星星,我也想媽媽,但是媽媽不去掙錢,我們就沒有衣服穿,更沒有好吃的,“
她哭泣道:“姐姐,我不要漂亮衣服,也不要好吃的,你讓媽媽回來,好不好?“
個子高的女孩坐在她身邊,抱住她,安慰道:“星星,只要門口的大樹穿上白衣,媽媽就會回來,“
她眼睛里冒起了星星,開心說道:“姐姐,那大樹啥時候換衣服?“,
個子高的女孩解釋道:“秋季離去,冬季來臨“。
從那時候起,她每天注視著大樹,希望大樹換衣,希望父母回家,希望時間快點(diǎn)走,希望上帝能聽到她的愿望,希望與父母只有團(tuán)聚,再無分別。
月亮悄悄懸掛于夜空,夜空下,一間若隱若現(xiàn)的四合院,在黑暗中屹立。一間房里,發(fā)出牛叫聲,一間房里傳出孩童聲,沉睡的孩童,口中嘀咕道:“姐姐,大樹換衣了,“,聲音慢慢被黑暗淹沒。
時間寄托她童年所有的期盼,就像月亮寄托無數(shù)人的思念。我們在思念的長河里,流著眼淚繼續(xù)前進(jìn),只為有一天,長伴家人身邊,不再漂泊,減少遺憾。
一生很長,長到一望無際,一生又很短,短到閉目已暮。
她以為,童年的那些疤痕,會伴隨她的一生,直到死亡,埋于泥土,才肯罷休。
慢慢長大,她才發(fā)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對錯,沒有明確的界限,只是站的位置,看的角度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