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腹黑少閣主等著瞧
從開秋時節(jié)卿丹書下獄,繼卿鳳舞嫁入齊府到親見林叢兒的無字信和排云殿會面,后以鳳陽丸引為條件,讓她從中設計齊家隨駕南下……
這其中少不得長生閣推波助瀾,翻云覆雨。卿鳳舞心想著,若自己再不反將一軍,豈不得隨他墨白姓?
“既明哥哥,我們走!”
白雪凝見卿鳳舞并無施以援手的打算,倔強地別過頭。
“說來就來,想走便走,敢問長生閣把我齊王府當什么了?”
齊牧歸喝道,大揮廣袖,在外頭候著的家丁護衛(wèi)一擁而上,立馬將白家兄妹圍了個嚴實。
“哦?就是那自詡‘天下第一’的長生閣?”
一位嶙峋的老臣面帶鄙夷,如他這般年事已高的什么風浪不曾見過?什么天下第一,在他眼里同其他三教九流也一般無二。
除卻這等不屑一顧的,當中也不乏人聞之變色,畢竟長生閣勢力遍及天下,在洛陽更是布滿心腹,在座的不知多少把柄被拿捏著。
“可我聽聞老王爺素不與江湖人事往來……”
“何止是不通來往,你有所不知啊,這老王爺和長生閣老閣主的淵源不淺,積仇已久!”
“既是如此,他二人怎地還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了?”
“你看那一位——齊二公子的夫人、卿右相的大千金,正是她邀此二人前來赴宴。這大抵是長生閣假意結交,從她那鉆了空子?!?p> 其間有好事者你一言我一語,不亦樂乎。
也是,一曲未盡,兵戎忽見,難怪宴上高客紛紛側目,議論之聲不絕于耳,連齊長風也吃驚地看了看卿鳳舞。
料想他應是替她后怕,畢竟誰知道表面同卿鳳舞交好的白家兄妹……竟還有另一重身份!
“老王爺言重了,”白既明將雪凝護住,道:“我白家在洛陽算不得高門大戶,今日貿然前來貴府,諸多打擾,實在抱歉,在下告辭!”
“來者是客,老夫豈有怠慢之理?”齊牧歸雙手交覆在身后,轉頭一字一頓地吩咐護衛(wèi)道:“你們且?guī)Ф豢腿讼氯?,好生安置?!?p> 待護衛(wèi)領他二人出去,一時歌舞聲又起,邀杯碰盞間,賀喜聲、祝詞聲、嬉笑聲愈漸大了。
方才那出還比不得一折戲曲長,如同水上漣漪,風停罷,浪也靜了。
“卿姐姐,你說老王爺怎么就知道他們是長生閣的人?”
眾人沉浸在絲竹管樂中,葉宛的小腦袋里卻咕嚕咕嚕地冒著太多問號。
“就是,不會抓錯人吧?我看他們臉上也沒寫著‘長生閣’三個字!”
不及卿鳳舞回答葉宛的話,齊長風幾乎沒把頭湊到她臉上來,那雋秀的眉眼離人咫尺。
“…………”
她并非不想答他,只是不愿直面此事。
貓,是卿鳳舞放的。
局,亦是她設的。
人,雖是季止觀辨認的,但也在卿鳳舞算計中。
季老先生云游四海,閱人無數,哪里會看不出白家兄妹身上的江湖氣?江南白家雖非望族,在洛陽也是大家了,武林之中能有這等身家的,除卻玄衣坊便是長生閣。
玄衣坊的老坊主離世不久,斷不大可能這般快就插手朝廷中事。因此,唯長生閣爾。
“哎——這臺上都唱的什么呀?”卿九思悠悠地小抻懶腰,斜著柳葉般眼瞥我一道:“哪比得上方才咱們二少夫人那出好戲?”
青禾、青陽一邊聽著,一邊打趣著取笑。
“你們是什么東西?”綠蕪看不過,火力全開地照著青禾、青梧去了:“誰給你們的臉面,竟笑到二少夫人頭上來了!”
“你又是什么狗東西?”卿九思上下打量綠蕪,白眼翻得比天還高:“也配替我管教人?”
“綠蕪她慣愛養(yǎng)狗,見到不聽話的,免不得訓幾句。我時常規(guī)勸于她,孰人孰狗,須得分清?!?p> 卿鳳舞不緊不慢地說罷,舉杯小飲,唇齒甘醇,全不顧卿九思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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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齊長風醉臥在塌,連晚膳都不曾用;葉家、秦家一眾等人也先后散去了。我到王府的牢獄時,身后是一張鋪天蓋地的黛藍夜幕。
“二少夫人,您來了?!?p> 領頭護衛(wèi)上前迎卿鳳舞。
“帶我見白家兄妹。”
卿鳳舞迎著薄雪站在風口,凍得人都平添了幾分冷酷,說出的話也如同冰霜般了無溫度。
“是!”
他鞠著身后退幾步,請她往前。
而她每前一步,地牢里撲面而來的寒意就爬上身體一寸,那種徹骨的陰冷像無數雙大手,拼命要把人拖進煉獄里。
“你還來這里作甚?!”白雪凝打破了四周的暗黑與死一般的肅靜,她晶瑩的眸光猶如刀劍似地刺向卿鳳舞:“是你!你早知道我們身份!這一切全是你設計的!今日我白雪凝就是死,也輪不到你來送葬!”
“想死哪有這么容易?”卿鳳舞從護衛(wèi)手中取過火把,揮手命他先行退下,這才緩緩道:“但凡來到此處的,無不飽受折辱,慘絕于世,更別說齊王府和長生閣有著那樣的陳仇舊怨?!?p> “你想怎樣?!”
暖陽色的火光籠罩著白雪凝瘦削的臉,她凌亂的牛角髻在灰墻上投影得巨大無比。
“我來向你們來打聽一個人?!?p> 卿鳳舞將火把支在炭盆里,霎時,她留在墻面的影子迅速隱去,化作同貓一般大小的黑暈。
“你想問關于林叢之事?!?p> 白既明開口說。
“現如今,她人在何處?”
卿鳳舞不予置否。
“你知道的,她在長生閣?!?p> “你也要知道,我最不喜聽人說廢話?!?p> “除此之外,無可奉告?!?p> “呵!”
卿鳳舞旋地回身,信手挑劍,抽刀斷水,那熾白的劍影從火盆之上劈過。
火滅,夜更寒。
“這可不是長生閣,我想知道的,你沒得選,”她微抬起下頜,劍指游走在他二人間:“凡我所問,你知而不言者,我便選你們當中任何一個,刺幾十上百個窟窿?!?p> “卿鳳舞!我…當真……當真是看錯看你了!”
白雪凝聽卿鳳舞說得那般殘暴,目光比月色還涼,這會兒氣得話都說不利索。
“說,林叢與長生閣到底是何關系?”
卿鳳舞劍指白既明,談吐間,寒氣起。
“……………”
“……………”
在寒涼的沉默里,她的劍刺入他心口寸長。
殷紅的血色如同曇花乍放,自他白衫蔓延開來,深淺相輝,不失冷艷。
“………………”
白既明仍不言語,仿佛他本就是生在這牢里的木樁子,憑風霜數重起,他自巋然不動。
那就要看是你這塊寒鐵硬,還是我手中的玄劍厲害了!卿鳳舞如是想著。
一寸,一寸,再一寸。
劍愈深,血更紅。
“你不能殺他!”白雪凝悲憤交加,急得話都帶著哭腔:“你……你可是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