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兩套
“弛經(jīng)理,天星找我,我先接她的電話,等會再打給你?!?p> 白霧捧著手機說完,沒等馳明瑞答話,就在屏幕上一滑,接通了宣自珍的電話。
“珍姐,您找我?”白霧很快調(diào)整情緒,聲音里帶著笑意給宣自珍打招呼。
宣自珍道:“白經(jīng)理,有個急事需要你幫忙。Clock項目啊,你之前不是跟得很緊,一直在問它的進度嗎?這回他們有動靜了?!?p> 白霧一聽,雖不似首次聽渡寒澶說的那么興奮,仍忍不住激動,道:“是嘛!他們是準(zhǔn)備進入下一個流程,確定目標(biāo)規(guī)格了嗎?”
“算是吧!不過呢,客戶確定目標(biāo)參數(shù),需要參考很多內(nèi)容,之前我們發(fā)過去的Offer Sheet是一部分,另外就是樣品。你也知道,客戶不是什么產(chǎn)品都懂的,光看文字,哪能知道什么功能好用,什么功能不好用?!毙哉涞溃骸八钥蛻粢话愣紩脴悠穼χ鳲ffer表,把各個參數(shù)都研究透了,再決定最適合他們的規(guī)格。”
又是要樣品,白霧這下高興不起來了。
而且宣自珍要樣品要得這么理直氣壯,估計提出的要求會比渡寒澶更奢侈,白霧心里打鼓,走到臥室說道:“是的,是要研究。就是不知道客戶有沒有明確提出來,他們需要什么類型的樣品,是要OPP,MPP還是HPP級別的?”
白霧這么問,是想引導(dǎo)宣自珍有針對性地提供樣品,別像渡寒澶一樣,一要就要十幾個。
宣自珍道:“白經(jīng)理,我剛才說了,客戶現(xiàn)在只是做調(diào)研,也就是撒網(wǎng)式搜集樣品,還沒有具體到哪個級別,我們作為供應(yīng)商,自然是有什么就提供什么。萬一客戶中意哪個功能,我們沒有,不是增加落選的風(fēng)險嗎?”
這么說來,天星也要一整套樣品。
這是怎么回事呢?Clock買手不會真的不分青紅皂白,朝所有提供過Offer的供應(yīng)商都索要一整套樣品吧?
宣自珍的態(tài)度讓白霧不敢刨根問底,只得側(cè)面打聽,道:“那當(dāng)然,多一個型號,就多一種選擇,多一份機會。珍姐,我能不能問一下,給客戶提供整套樣品是客戶自己主動要求的,還是你們業(yè)務(wù)部提出來的?”
中間商因為搞不清終端客戶的喜好,就主動送一整套樣機讓客戶挑選,是有可能的。
宣自珍道:“不管誰提的,結(jié)果都一樣。我看你的Offer Sheet上一共有十一個型號,你就一樣寄兩個吧?!?p> 宣自珍沒有正面回答,白霧推測,大概宣自珍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至于宣自珍說的十一個型號,白霧記得,給天星的Offer只比ZEK少一個觸屏版的HT1,那么十一個型號就包含了E8和E9兩個貴重的型號。按每個型號兩個計算,白霧大概估算,總價高達8000塊。別說天星從來沒跟準(zhǔn)針合作過,就算合作過,天星也是Clock項目的備選中間商,準(zhǔn)針絕對不可能答應(yīng)宣自珍如此苛刻的要求。
但要是直接拒絕,宣自珍可能當(dāng)場就會發(fā)飆,白霧只得協(xié)商道:“珍姐,你也太為難我了。您看到的,每個型號的價格都在報價單上寫著,十一個產(chǎn)品各來兩份,價格可不便宜呢。我知道您要兩份,一份是給客戶的,一份是給業(yè)務(wù)部的,方便業(yè)務(wù)部和客戶溝通。既然一份是留在業(yè)務(wù)部那里,那我就把這一套算做暫時借給您,等項目談完,您再還給我,您看可行嗎?”
宣自珍道:“你別只看樣品費貴,你怎么不看看訂單有多大?你們的產(chǎn)品單價比我們現(xiàn)有的90%產(chǎn)品都貴,訂單一下來,金額少則一兩千萬,多則三四千萬,這幾千塊錢的樣品費算得了什么?”
白霧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們公司不像天星那么豪氣,小公司都是能省則省嘛。樣機借給客戶使用,我們以前也這樣操作過,只要訂單成交,領(lǐng)導(dǎo)一高興,我就會申請把借的樣機轉(zhuǎn)成贈送,這個方法我用過幾次,次次都能成功,天星和Clock關(guān)系這么好,訂單肯定會成交,轉(zhuǎn)成贈送肯定是遲早的事。您說呢?”
宣自珍不好說不是,而且這個提議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故道:“那行吧,兩套你今天就一起寄過來吧!”
白霧忙說:“珍姐,還有一件事,也需要您理解一下?!?p> 這件事白霧不好意思直說,便等宣自珍回話,看她口氣如何,再行討論。
宣自珍道:“什么?”
白霧聽不出宣自珍的情緒,便鼓起勇氣,說:“珍姐,我記得上次給您寄W7樣品的時候,跟您提起過,最近公司對免費樣機管控得很嚴格。所以,另一套樣機……”
宣自珍道:“怎么,一套都舍不得給?。俊?p> 白霧馬上聽出了宣自珍的態(tài)度,立即把沒說完的話吞進肚子里,改而說道:“所以另一套樣機我得著重跟領(lǐng)導(dǎo)爭取一下。今天我要去一趟廣州,辦科隆展會的簽證,可能來不及處理樣機的事,我晚一點和領(lǐng)導(dǎo)溝通以后,再答復(fù)您,您看可以嗎?”
宣自珍道:“我不管你們內(nèi)部怎么溝通,樣機收費我是不會答應(yīng)?!?p> 白霧想再解釋兩句,宣自珍卻把電話掛了。
白霧雖然惆悵,但項目有了進展,就不能在她手里耽擱,于是立刻收拾心情,給馳明瑞打電話。
剛解鎖手機,白霧就看到玉塘風(fēng)發(fā)過來的微信:“霧姐,我剛給你打電話,你在通話中。樣機單我已經(jīng)交給弛經(jīng)理了,他沒簽字,也沒有把單子還給我,說有幾個問題要跟你確認一下。我好難啊,三次幫你申請樣機,三次都失敗了,這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公司的問題???搞得我都快懷疑人生了。”
白霧看后,沒有回復(fù),直接給馳明瑞打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馳明瑞就說:“天星找你什么事啊?也是問你要樣機嗎?”
白霧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馳明瑞道:“奇了怪了,Clock這個客戶要么什么動靜都沒有,要么一窩蜂都跑來要樣機,都跟商量好了一樣,搞得大家措手不及?!?p> “怎么了?還有其他客戶也在索要樣機嗎?”
“對呀!你手里的ZEK和天星,Selin手里的昆寶,還有許經(jīng)理手里的那個外貿(mào)公司,都在同時要樣機?!?p> “哦,”那就麻煩了,白霧道:“Selin和許進厚的客戶要的樣機都是一整套嗎?”
“對呀!一套十二個,按零售價算,價值一萬兩千多塊,一下給出四份,就是五萬塊,而且其中三個客戶注定是炮灰,等于三萬多塊錢還沒花出去,就知道要打水漂了。你說老板要是知道,他會怎么想?”馳明瑞的口氣聽起來真的挺急。
白霧心里說,不是四份,天星要兩份,加起來就是五份,但她不敢說出口,只道:“那怎么辦?”
馳明瑞道:“這件事很大,又牽涉到內(nèi)銷部,就得看老板怎么平衡這幾個中間商了。如果只有咱們部門,ZEK,天星,昆寶三個一比較,我肯定會把機會給ZEK,但是許經(jīng)理在爭奪資源方面,一向很有手段,他要是說服老板把機會讓給他,那我們就麻煩了。”
白霧道:“許進厚曾經(jīng)說過,他手里那個客戶去年跟Clock只做了一千多萬的生意,連ZEK的零頭都不到,老板不至于昏庸到支持許進厚那么小的客戶,不支持ZEK吧?”
馳明瑞道:“老板做決定,考慮的不僅僅是商業(yè)利益,這個項目他究竟偏向于誰,我也猜不透?!?p> “那你的意思是,你先請示老板,再簽申請單?”
馳明瑞道:“ZEK的單子我是得請示老板,不過天星的申請單我可以簽?!?p> 白霧不敢置信,還沒反應(yīng)過來,馳明瑞馬上補充道:“但前提必須是收費?!?p> 這個補刀,完全在白霧的意料之中,不過她也很清楚,叫宣自珍付樣品費無異于剝老虎的皮,故道:“天星要兩套樣品,一套給客戶,一套他們內(nèi)部用,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們,免費借一套給她們,宣小姐聽說是借機,還要還的,就很生氣,直接把我的電話掛了,說另一套必須免費。我要是再問她要樣品費,我估計她會把我吃了!”
馳明瑞道:“那我沒辦法,你自己想想,天星一張樣機單值兩萬多塊錢,我敢簽嗎?你再想想Lexie和Selin,他們倆的客戶都要了一整套樣品,都是要求客戶付費的。天星擺明了就是炮灰,老板怎么可能同意免費?”
白霧道:“可是,宣自珍是什么人……”
馳明瑞直接打斷白霧的話頭道:“沒什么好可是的,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好好跟宣小姐說一說,她是采購,總不可能強買強賣吧!要是實在說不通,天星這條線不跟也就是了。現(xiàn)在公司這么多備選中間商,就他搞特殊,往后還有其他送樣,要是都免費,那不知要多花多少冤枉錢。”
白霧聽馳明瑞這番話,便知馳明瑞是鐵了心要收天星的錢了。
也是,兩萬多塊錢純打水漂,要是在肖祺面前提起,馳明瑞怎么也要挨一頓罵,還要落一個不把公司的錢當(dāng)錢的壞名聲,馳明瑞如此“明?!?,怎么可能干這種傻事,因此懶得與他爭辯,說一句“我知道了”,即掛了電話。
馳明瑞明哲保身,白霧就只能與虎謀皮了。
在給宣自珍打電話之前,白霧先設(shè)想了宣自珍的各種反應(yīng),以免她發(fā)起飆來,自己招架不住。白霧估計,以宣自珍自視清高的性格,極有可能當(dāng)真會氣急敗壞,罵出難聽的話來,所以一時半刻,她有點不敢撥號。拿起手機又放下,翻到宣自珍的號碼,馬上要點下去時,手指突然有點抖,便又收回來。
不知是心理原因作祟,還是理智思考的結(jié)果,白霧忽然覺得,這個電話去公司打更合適,如果當(dāng)著馳明瑞的面打,效果更佳。
于是她緊急收拾東西,打了個的士,趕到了公司,一看時間,9:55,不算太晚,離最晚出發(fā)去廣州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給宣自珍打電話還來得及。
玉塘風(fēng)等人一見到她,眼睛都直了。
因為她穿的是睡衣!
玉塘風(fēng)剛想提醒白霧,白霧卻把包包往桌上一扔,早往馳明瑞辦公室跑了。
馳明瑞一見白霧,雙眼也是直愣愣的,白霧這才意識到自己出門太急,忘了換衣服!這下糗大了,白霧羞得滿面通紅,想到辦公室里沒有預(yù)留更換的衣服,只得強行鎮(zhèn)定,假裝沒發(fā)現(xiàn)異常,往訪客椅上一坐,一邊深呼吸平復(fù)心情,一邊說:“經(jīng)理,宣小姐對收費樣機的態(tài)度是什么樣的,我想讓你親自聽一聽。”
馳明瑞站起身,道:“我不聽!你跑這么大老遠,就是讓我聽宣小姐罵人的?。俊?p> 白霧道:“弛經(jīng)理,我想你還不清楚天星是什么客戶,它不是你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就算Clock他們沒有ZEK那么有優(yōu)勢,但他們手里還有沃爾瑪,Orea,Horntu等等大客戶,我們現(xiàn)在把宣小姐得罪了,這些大客戶都不做了不成?”
馳明瑞又坐回位置,道:“我只是說Clock這條線可以放棄,也沒說要得罪他們,你可以好好跟她解釋,其他商超的生意還是要做的?!毕肓讼?,又道:“她要罵人,就讓她罵吧!我和你一起聽著?!?p> 白霧找到宣自珍的號碼,呼出一口長氣,然后撥了出去,幾秒鐘后,手機里很快傳來宣自珍慵懶柔媚的聲音:
“喂?白經(jīng)理,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