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乖孫,嘗嘗這個。”陳淵夾起一大塊羊肉放進(jìn)陳念杭碗里,“還有這個,這個也好吃?!?p> 陳念杭的碗很快便被堆成小山狀,見陳念杭遲遲不動筷,陳淵便問道:“剛剛祖父是不是嚇到你了?!?p> “那是在生你爹的氣,等他從皇上那回來了我再好好教訓(xùn)他,讓我乖孫這么晚回來,他該抽。”
“哦對了,這是你叔父,陳知瑜,這是你堂妹,陳幼薇,今年剛滿八歲?!?p> “侄兒見過叔父?!标惸詈计鹕硐耜愔ば辛艘欢Y,陳知瑜連忙攙扶,“自家人客氣啥?!?p> 一旁的陳淵瞧見這一幕,眼里盡是酸楚,“杭兒這些年過的一定很苦吧,來,到祖父這來。”
陳淵從懷里掏出一塊長命鎖,“這是當(dāng)年你祖母在寺廟里替你求的,眼下她還在金陵探親,與你叔母、堂姐在一塊。”
“杭兒……”陳淵擦淚而道,“你看我都一大把年紀(jì)了,哭像什么樣子,來來來,吃菜。”
“嗯,吃菜。”陳念杭大口扒拉著碗里的飯,那眼里的淚終于是無法繃住,滴答進(jìn)了碗里。
見孫兒不停的吃著飯,陳淵端起茶壺倒了一杯熱水推了過去,“別光吃飯,嘗嘗這茶?!?p> “這可是你祖父自家種的老茶樹結(jié)的茶葉,香甜的很?!标悳Y笑道。
午飯結(jié)束,祖孫倆敘了好大一會兒舊,直到夜幕降臨方才結(jié)束嘮嗑。
雖然之前與兒子陳知瑾的談話里多少知道點(diǎn)這些年所發(fā)生的事,可當(dāng)這些事情從自己的孫兒口里說出來來時,又是一陣別樣的酸楚。
小小年紀(jì),沒有好好享到福,還去別人家做書童,就連回長安也是一路行乞而來。
陳淵拍了拍陳念杭的肩膀,充滿歉意的道:“往后啊,咱好好享福,咱家底子厚實,從太宗那會兒就一直是長安名望士族,且你爹又是三品大將軍,不用有啥顧慮?!?p> “天色也不早了,咱先去吃飯吧,這會兒你爹也應(yīng)該回來了?!标悳Y佝僂著身子,帶著陳念杭往回走。
只是臨了晚飯結(jié)束,也還是沒見陳知瑾的蹤跡。
而陳念杭則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屋很大,家具陳設(shè)皆是上上之材,且床沿邊還擺著一個大箱子,打開一看,里面盡是紋銀。
似乎覺得有些個夢幻,躺在床上的他開始細(xì)細(xì)思考起了人生。
家底殷實,財力雄厚,有爹正三品大將軍,是不是意味著從今天開始可以做一個紈绔了?
想想還是覺得算了,紈绔哪有那么容易做,當(dāng)一個逍遙的貴公子,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
夜半,陳念杭還是沒有睡著。
隨意披了件衣裳就往院里溜達(dá)去,記得來長安前陳知瑾曾說過,祖父院中有一棵棗樹,下面埋著黃金。
反正也閑來無事,去找找那棵棗樹也好。
只是穿過回廊,經(jīng)過前廳,后院,花園,陳念杭發(fā)覺自己好像又迷了路。
接連轉(zhuǎn)了好長時間都沒回到自己的屋子,只得尋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似乎像是聽到有人在爭吵,陳念杭忙起身前去查看。
透過廂房外的窗戶,里面的動靜便被聽得一清二楚。
“爹!我不要去做什么下人,我要考科舉!”
“考什么科舉,你考了這么多年了,考上了嗎?要不是你陳伯收留咱爺倆,咱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寧愿餓死我也不要去做一個下人!這是我的氣節(jié)!”
“你……!”
一陣厚重的巴掌聲從里面?zhèn)鱽?,似有人奪門而出,陳念杭慌忙躲了起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么去伺候小郎君,要么,從明天開始滾出陳家,你去街上餓死我都不會搭理你!”
瞧見眼前的這一幕,陳念杭心里不禁一陣唏噓。
這個時代想要出人頭地,一無家底二無人脈,似乎也只有讀書這一條路了。
那大聲訓(xùn)斥的人陳念杭也認(rèn)得,就是今早在陳府外泣極抱錯的錢伯。
也只是知曉錢伯在陳府當(dāng)管家,卻不曾想他還有個兒子也在這。
好一晌,里屋的人也是走了出來,只是他抱著一堆書,看上去有點(diǎn)陳舊。
他將書堆于院內(nèi)一小塊空地上,清掉四周的落葉與枝條后,又從里屋拿出一根蠟燭,冷眼看著地上的書籍。
“呵呵呵……”
“讀書……真當(dāng)是個笑話?!闭f完,他便將蠟燭撂進(jìn)了書堆,火焰很快燃燒了起來。
透過火光,陳念杭看清了那人的臉龐,似乎比之自己年長不了幾歲。
只是他眼角滴著淚,嘴角咬著的,是讀書人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