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高天的辦公室里。
黃高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瞪一瞪春河,又看看古蕓,笑說:“古蕓,多年不見,你變了,越來越懂事了?!?p> 古蕓也笑道:“黃總,我也很久沒見你了,你還是那樣年輕?!?p> “哈哈,”黃高天笑的開心了,片刻后,笑容消失了,臉上變得悲傷起來,嘆了口氣,說,“可惜黃政啊,瞎了眼睛,當(dāng)初若不是錢龍搗亂,娶了你,有你掌著他,照顧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慘樣子了??!…”
“黃總,”古蕓瞥一眼春河,打斷黃高天,說,“你今天找我過來,就是說的這個(gè)事么?”
“不是!”黃高天馬上搖頭,“不是,不是...”
“有要事么?”
“有...”黃高天沉默一會(huì)兒,不再欲言又止的了,“是這樣的,古蕓,唉,你媽離世了,我也很傷心,畢竟我和她多年老友,過去咱們之間確實(shí)有過不快,嗯,嗯...忘了吧...你媽的為人還是不錯(cuò)的,對人真誠,寬待別人...只是錢克海,那家子人,人模狗樣的,呵呵,我真的沒法恭維他們...你知道他那人了吧!”
“我知道什么呢?”
“追尾撞你媽的那個(gè)貨車司機(jī),幾年前是我的專職司機(jī),我對他很好,經(jīng)常借錢給他,后來他辭職不干了,他老婆曾經(jīng)是我公司里的一個(gè)員工,跟我也熟,是我介紹他倆牽線戀愛的。前幾天,他老婆跑過來找我,叫我想辦法幫她救一下她老公...”
“哦,你們認(rèn)識...”古蕓皺眉。
“是呀,我后來跟她了解情況,才知道撞你媽的是她老公,而,而且,而且...”黃高天開始支支吾吾了,費(fèi)了很大勁兒,沒能把話說下去。
“而且什么?”春河問。
“古蕓,你要幫我保密!還有你!”黃高天指一指春河,“一定保密呀!”
“好!你說?!?p> “是錢克海買兇殺了你媽!”
“?。?..”古蕓的臉突然僵住了,從淡黃色變蒼白,差一點(diǎn)暈倒在地,喃喃地說,“錢克海,你,你...你好狠!好狠啊...”她一邊說,一邊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春河也驚呆了,張大嘴巴,好久沒有合攏嘴唇。
“你說真的?!”春河盯著黃高天豬肝色的臉,再跟他確認(rèn)一次。
“我何必騙你們呢?黃政大病后,我就一直跟錢克海倆父子勢不兩立了!”
“黃總,我尊重你的為人,”春河說,“我想你找我們過來,不單是只告訴這些,你應(yīng)該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吧。”
“一定要把錢克海抓起來,槍斃他,我要報(bào)仇!我要報(bào)仇!”古蕓情緒幾近崩潰,大聲叫喊了起來。
這時(shí),有人在外面緊急敲門,黃高天叫了一聲“請進(jìn)”,一個(gè)壯實(shí)的男保安快步走進(jìn)來,問,“黃總,有事嗎?”
黃高天朝他擺擺手,不耐煩地說,“沒事,出去,出去!”
男保安“嗯”一聲,彎著腰,退出去了,然后黃高天在椅子里坐直了,臉含笑意,說:
“我替你們想好了,讓那個(gè)司機(jī)坦白交代,揭露錢克海雇兇殺人,這樣他可以免除一死,不過牢是坐定了。沒辦法。誰讓他利欲熏心,被人收買呢?!?p> “那怎樣讓司機(jī)坦白交代呢?他現(xiàn)在在牢里可像個(gè)革命志士,視死如歸呀!”春河苦笑了。
“這個(gè)好辦,我讓他老婆去說服他。他跟老婆感情還不錯(cuò)。他老婆還跟我說,可以不要錢克海的錢,但一定要老公活著回來。”
“謝謝?!惫攀|緩過神來,說,“麻煩你了,黃伯伯。”
那些日子,古蕓心情抑郁,在家里終日以淚洗臉,望著掛在墻上的母親遺像獨(dú)自發(fā)呆。春河勸她出去上班,多活動(dòng),分散注意力,身體要緊,來日方長啊。白天到了公司,工作起來也心不在焉的,背地里哭完了,雙眼紅腫,噴射紅光,像快要爆破的充氣氣球。
有幾次,她跟春河說自己忍不住了,想找錢克海父子拼命了,恨不得馬上就殺了他們。春河一個(gè)勁兒阻止她說,“蕓,別急呀,急了就給他們抓到把柄了。你要相信,你媽的命不會(huì)白搭...”
由于春河不停勸說,在公司里,古蕓看見錢克海和錢龍時(shí)還能像往常一樣,波瀾不驚。
對謝杏芳的死,公司上下越來越少談?wù)摿?,慢慢?dāng)成一樁可有可無的舊事了。
“你媽轉(zhuǎn)給你股權(quán),就差一點(diǎn)手續(xù)了,真厲害,那老賊,挑這個(gè)時(shí)候下手??上銒審臎]想過給你立遺囑,唉...”有一次在古蕓的辦公室里,春河皺著眉頭,憤憤的說。
“先不管它了,把錢克海抓了再說。我現(xiàn)在只想看見他去死!”古蕓咬一咬牙,狠狠地說。
“其實(shí),不要也罷,捐出去也好,只是留給錢克海,沒天理!”春河睜大眼睛,舉起雙掌,攤開十指,恨恨地說,“我們奮斗了十年啊,十年?。‰y道就這么把果實(shí)白白送給錢克海嗎?!”
“別說了,春河,”古蕓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fā),忽然表情痛苦,叫道,“頭痛,頭痛,我好頭痛啊!”說完,趴在桌子上,把疲憊的臉埋進(jìn)蓬亂的頭發(fā)里去了。
春河嘆息一聲,走近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望一望外面沉悶乏味的天空。
窗外,太陽高照,光線熾烈。空氣里充滿烘烤的味道,令人窒息。他仿佛聽見窗外樓群墻壁咔咔破裂轟然倒塌的聲音,從遠(yuǎn)而近,席卷而來。
“春河...”
他接到一個(gè)電話,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依依!有事嗎?呵呵,今天這么稀奇,給我打電話了?!?p> “梁山出事了!”依依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怎么可能???”
“他前幾天被上面派來的人帶走了...”
“出什么事了?”
“唉,以為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呢,原來你們還不知道啊...梁山被帶走時(shí),還跟我說,不要怪春河,不要打擾到他和古蕓,我的問題跟他們無關(guān)。可是...春河,我一個(gè)弱女人,肚子里還有寶寶…”依依說到這里,在電話里大聲哭起來。
“依依,別哭,你還沒說清楚,梁山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春河慌了。
“錢龍告他了,還有鐘貴富,上次回來你見過的那個(gè)人,兩個(gè)人竄通一起,向上反映說,梁山把??h商用地賤賣給你!還有那個(gè)接替梁山的代書記李玉山,也跑去跟紀(jì)W做證,說見過你,吃過飯,梁山和春河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啊......”
春河眼前一黑,宛如五雷轟頂,大叫一聲“我知道了”,把手機(jī)掛了,整個(gè)人癱倒在靠墻的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