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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紀(jì)

第六章 雙城碼頭

雙城紀(jì) 董雪晴姑娘 2108 2021-08-16 22:50:16

  碼頭。

  民國時期的碼頭,流通的是貨物,更是國人的期望,是中國的未來。

  深水淺岸邊,總有塵埃滿地的碼頭,十八鋪的商號永遠在忙碌,在爭斗,它攜著風(fēng)塵仆仆,周轉(zhuǎn)各大商號的貨物,沉淀每一次商號間的暗潮涌動。

  它可能是最純樸的,因為每個工人都在辛辛苦苦地用自己的汗水勞作著,搬運著每一件貨品。

  它也是最嘈雜的,岸邊裝卸貨的吆喝聲,檢貨驗貨的爭吵聲,商號的碼頭工叫罵撕打的聲音,從未止歇。

  無淵城的碼頭,承載著秦淮兩岸的出入,它倚仗財雄勢大的龍爺,每日以最快的速度,周轉(zhuǎn)著所有商號的貨品,看起來簡陋的地方,貨運量卻迅速上漲。

  五姑娘站在碼頭,遠眺淮河水靜靜地流淌,貨船一只接一只的穿梭其中,氤氳的霧氣散在碼頭,似乎總有花香的芬芳纏繞在這里。

  五姑娘眸前忽然模糊,信步上了一條船,向前面的一座山駛?cè)ァ?p>  此時…

  南宣城。

  南宣城的碼頭沿著淮河水域連接長江下游,直通京杭、京滬等四條運河流域,貫穿著水域四周所有貨物的運輸,也帶動了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經(jīng)濟。

  它總是忙忙碌碌的,在宋氏錢莊的大商號面前,它認(rèn)真、樸實、低調(diào)…但在漕幫胡

  家的商號里,它又有些許囂張、獨立、甚至霸道…

  比如,此時的碼頭,原本忙碌的工人已停下手上卸貨的工作,將碼頭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男子的喧嘩吵鬧聲傳出,正是宋家二少爺宋書涵與漕幫胡老爺?shù)膬鹤雍镉瘛?p>  “你們漕幫好幾個貨船在水路來來回回幾天了,到現(xiàn)在我們宋家十箱金銀玉器,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宋書涵鼻梁上掛著個黑色西洋墨鏡,掩住鼻側(cè)一道淺淺的疤痕,一身錦衣長袍馬褂,側(cè)仰著頭,儼然一副盛氣凌人的紈绔子弟模樣。

  “宋二公子,現(xiàn)在時局混亂你不是不知道,漕運這條線也是諸多事端,如今運輸中途出了事,自然米糧為重,你總不能耽擱大伙的生計吧?!?p>  胡秋玉一身寬袖絨馬褂,衣上暈染淺淡的青墨色,頗有幾分貴胄氣,與宋書涵的紈绔氣不同,與胡一峰的江湖氣也有不同。

  胡秋玉是胡一峰唯一的兒子,自幼隨胡一峰走南闖北,習(xí)得一身武藝,更學(xué)會了如何在生意場打下一片天地。

  胡秋玉性子穩(wěn)重,人亦瀟灑,雖不若宋書文才學(xué)滿腹,但在生意場學(xué)會的生意經(jīng)與世態(tài)人情,令他迅速崛起,與宋書文并稱為城中兩位最杰出的青年——南宣二少。

  今日他正在碼頭核對貨品,恰好遇到宋書涵。

  “我看你分明就是藐視我們宋家,沒把我們家生意當(dāng)回事!”

  宋書涵一臉怒氣,從身旁的一名家丁手中抽出一把刀捅漏旁邊的袋子,如珠玉般的稻米灑落一地。

  “宋少爺,就算你們家有銀財萬千,也不能這么霸道。你這樣做,影響了其他商號的糧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胡秋玉也生氣了,他擺了擺手,后面幾個胡家的壯丁沖了過去,與宋書涵的手下撕打在一起。

  宋書涵一腳踩在旁邊一把木椅上,叫囂著喊道,“給我打!打!”

  胡秋玉見他如此囂張,蹙眉一笑,瞬間沖過去,起落間將宋書涵反手壓倒,宋書涵的墨鏡跌落。

  “哎呀,救命??!”宋少爺慘呼一聲。

  這回輪到胡秋玉踩在椅子上,反壓著宋少爺?shù)氖直?,沉穩(wěn)而淡定,

  “宋二少爺,你們宋家雖然霸占南宣城大大小小的生意,但我漕幫也不是吃素的。漕運糧食關(guān)系重大,出了事兒,你擔(dān)得起嗎?”

  “沒錯!沒錯!”四周工人紛紛附和。

  一時間,碼頭的嘈雜聲再次喧囂而起。

  “豈有此理!成何體統(tǒng)?”

  宋禮仁的怒喝令全廠肅然安靜,工人們摒退兩側(cè),他與宋書文走進圍觀人群中。

  胡秋玉見宋禮仁來了,才松手將宋書涵放開。

  宋書涵狼狽地跑過去,

  “爹,咱那批金器都耽擱一個月了還沒運到,我與他們理論,姓胡的打我,他們胡家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宋二少爺此言差異…”

  漕幫之首胡—峰拄著拐棍,直挺著腰身,精神矍鑠地走了進來。他戴著個黑毛絨帽,爬滿褶皺的面孔,明顯隱藏著世故的精明。

  “時局多變,最近河海水運本就諸多關(guān)卡,漕幫動用了很多資源疏通,勞心勞力,為的就是不耽誤大伙兒的生計。每天能運的貨就那么多,不以糧食為重,城里的人如何生存?”

  胡一峰言辭鑿鑿,每一句話令人無從反駁。宋書涵一時語塞。

  宋禮仁自然明白,對他怒喝,

  “孽障,還不快跟胡少爺賠罪。讓你確認(rèn)到船的時間,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還能做些什么?”

  宋書涵一臉不服,不情愿地低下頭。

  胡一峰見了宋禮仁的舉動,立刻對胡少爺使了個眼色,胡少爺會意,笑道,

  “宋伯父別生氣,這也是個誤會,宋二少爺可能太心急了?!?p>  宋書文在旁邊幫腔,

  “是啊,最近局勢混亂,碼頭更是多事之秋,宋胡兩家在南宣城占了重要的市場,咱們更應(yīng)該相互理解和合作?!?p>  胡秋玉笑著搖起折扇,“大少爺那么明事理,那敢情好。久聞大少爺才學(xué)淵博,還喝過洋墨水,有機會可得請你好好指教?!?p>  話語中卻隱隱幾分挑釁之意。

  “是啊,宋老爺,你有個這么厲害的兒子,何愁你宋氏錢莊的生意!”

  胡一峰也在一旁勸阻。

  宋書仁對二少爺這場原本準(zhǔn)備的鋪天蓋地的懲罰,才煙消云散。

  這時,一個妙齡少女策馬過來,她白色素衣裹外淺紫坎肩,腳上是短款馬靴,后背背著弓箭,淺妝眉容,一身戎裝,帶著些傲嬌。

  “爹!”女孩兒一副嬌蠻大小姐架勢,連嗓音都顯露出干脆利落的性子。

  “晴兒,你怎么來了?”胡老爺見到她滿目慈祥。

  “我這正要騎馬狩獵呢,卻聽說碼頭出了事,便過來看看?!?p>  她望了望眼前情景,心知不對,立刻沖胡少爺呼喊,語氣嬌蠻得緊,“哥,又跟宋家的人吵架了是吧?宋家這幫人仗著財雄勢大簡直…”

  “晴兒不許亂說!”胡老爺斥責(zé)道。

  胡小姐被訓(xùn)斥,一臉不服氣,將背上的彎弓握住,拉弓滿弦,一箭飛出,正中宋家正在對賬本的管家身上,管家疼得慘呼一聲,摔倒在地,正好將面前搭了4米高的貨物撞翻。

  誰知這一撞翻,一名卸貨的工人一個踉蹌,前面的工人也跟著一連串倒地,貨物再翻倒,直沖胡小姐而去。

  胡小姐嚇了一跳,馬兒驚得四下亂跑,她趕緊飛身下馬,還沒站穩(wěn),被旁邊一個溫暖的臂膀扶住。她回頭一看,正是宋家公子宋書文。

  “姑娘,你沒事吧?”

  宋書文的話輕柔如暖流,給人一種堅定與安撫的力量,再加上他的斯文英俊,令胡小姐的心驟然起伏。

  她佯裝無事,“沒…沒事,多謝宋少爺?!?p>  “姑娘是胡老爺?shù)那Ы穑俊彼螘牡男?,總有一種暖流如春的感覺,它像微風(fēng)溫柔地?fù)徇^胡小姐那顆熱烈的心,令她也不自禁地溫柔起來。

  胡一峰見狀。走過去將胡雪晴拉到身邊,然后笑著作揖,

  “是啊,宋少爺,這是小女胡雪晴。”

  胡雪晴與宋書文四目相對,胡小姐原本燦若星辰的雙眸竟似有些癡了。

  宋書文心下奇怪,剛要說話,竟聽得后面“哎呦”一聲,轉(zhuǎn)頭一看,卻原來是芳兒藏在貨箱后面拌了一跤,跌倒在地,巧月在旁邊趕忙扶起她,

  “芳兒,你沒事吧?”

  宋禮仁一見是芳兒,嗔斥之,

  “芳兒,你怎么來這種地方?”

  宋曉芳慌忙起身,強作鎮(zhèn)定,輕拍衣上的塵土,又悄悄扯了扯巧月的衣袖,二人吐了吐舌,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爹,我聽說二哥出了事,所以過來看看嘛。沒想到,胡家如此過分!”

  宋曉芳提及胡家,臉現(xiàn)怒色,大步走到宋書文身側(cè),推開胡雪晴,對她怒目而視。

  “你!”胡雪晴剛抽出馬鞭,胡少爺連忙攔住,示意她不要多事。

  “胡鬧!碼頭這種地方,是你們女孩子家來的嗎?”

  芳兒與巧月趕忙低頭不語。

  宋禮仁板著臉訓(xùn)斥后,轉(zhuǎn)頭對胡一峰微笑,在一襲青袍馬褂的映襯下,更顯儒雅沉穩(wěn),

  “胡爺,漕運口最近多事之秋,南宣城很多生意都被耽擱了,咱們是不是找個日子商議一下?”

  胡一峰不愧是老江湖,知此事對自己形勢不利,于是面不改色,仿若一切在預(yù)料中,

  “也罷,宋老爺,正好過幾天漕幫有貴客要來南宣城,也關(guān)乎我們各大商幫的利益,屆時我胡一峰宴請諸位老板,共同商議此事如何?”

  “如此甚好。那就煩請胡老爺安排一下?!?p>  宋禮仁亦從容不迫,他與胡一峰合作多年,交手無數(shù),二人的對話表面云淡風(fēng)輕,實則已箭在弦上。

  宋禮仁交待好碼頭事宜后,帶著兩個兒子和宋曉芳等人先行離開碼頭,宋曉芳恰好從胡秋玉的旁邊擦身而過。

  胡秋玉第一次見到宋曉芳,細(xì)看之下,她眉目干凈,瞳孔清秀,眸底的清澈如山泉覆上了冰雪,令胡家少爺深深地感受到,這妙齡少女身上散發(fā)的濃郁的書卷與青春氣息。

  胡少爺接觸過不少名媛闊太,可這次與芳兒的邂逅,令他的內(nèi)心,竟也種下了青春年華的朝氣,那份如雪一般的純凈,令他的心悄悄泛起別樣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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