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后,正是白露時節(jié),夏意漸淡,緹曼一早還未清醒,便從徒林那里聽說碧姣前幾日去了天虞。以她看來,碧姣與天虞素?zé)o瓜葛,好好地跑到人家山里,實(shí)在是事出反常。她本著與她這少時冤家吵架拌嘴不可缺少的原則,跑去靈山要打趣她一番,卻也沒想到真真被自己誤打誤撞說中了。
緹曼進(jìn)門時,碧姣正躺在洞內(nèi)紫藤花吊床上,小腿撐在地上搖的吊床微微晃動,她手里拿著一根狗尾巴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雙目放空的看著天花板。
緹曼站定在門口,不急著進(jìn)門,看著碧姣笑了起來,爽朗笑聲中摻雜了一些調(diào)笑,碧姣斜了斜眼“一大早的,到我這兒裝什么瘋?”
緹曼背著手搖搖擺擺往前走,嘖了兩聲,道“果真是一副癡樣兒,怎么,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如今我那黃花風(fēng)鈴木的花還未謝呢,有人就已經(jīng)早早丟了魂在天虞了?!?p> 碧姣哼道“怎么,難為你大清早跑來靈山就是為了看我的模樣,緹曼,你可真是有夠關(guān)心我的,也不知道我跟苕南那個讓你更掛心呢?!?p> “我跟苕南有什么好說的,我又不似某人,嘴上說著皮相無用不可為美色所惑,結(jié)果這么沒定力,眨眼就變了卦。”
“我喜歡東啟,才不是因?yàn)樗钠は唷!北替麛喾裾J(rèn)。
緹曼驚的張大了嘴巴,她本是隨意打趣氣氣碧姣,卻沒想到她真的就這么承認(rèn)了!并且乍聽起來,還顯得有幾分死鴨子嘴硬的逞強(qiáng)。
“你!你竟真的……承認(rèn)的倒痛快……”緹曼驚訝的有些結(jié)巴。她隨即一笑,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可置信。也因?yàn)樗⒉辉鯓酉嘈疟替脑?,他二人并無交流,除卻皮相上的直觀感覺,還能有什么緣由引起?不過她還是好奇問道“好吧,那我倒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看上東啟了呢?”
碧姣翻身坐起,眼神明亮,言詞懇切道“因?yàn)樗軒洶??!?p> 緹曼笑了出來“你瞧,自己都承認(rèn)了,還說不是看上人家的皮相?!?p> 碧姣往前湊了湊身子“不是的,不只是因?yàn)榭雌饋砗每矗钦麄€人,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帥的氣質(zhì),可不僅是皮相。”
緹曼抿了抿嘴,往前走了幾步到床頭,手扶著吊床上打磨光滑的紫藤根莖,微微歪著腦袋看向碧姣,重復(fù)道“帥的氣質(zhì)?”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苕南的場景,不自覺笑了一笑,對碧姣道“你是真的動心了?不過為什么呢,你又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就因?yàn)樵诰蒲缟纤麕臀夜霉妹???p> 碧姣想了一下,“他幫你姑姑的時候是很引人注目,但好像還可以往前一些。”
“往前?你們什么時候……”緹曼疑惑。
“就是,你還記得那天下午,我們兩個在葡萄藤下面說話,你走之后灌木叢后面?zhèn)鱽眄懧暎肄D(zhuǎn)頭去看,就恰好看見了他,我走近了跟他說話,當(dāng)時他的椅子和魚竿都倒在地上,然后我就看他手一拉,一條大魚就飛進(jìn)他懷里,他抱著大魚輕道‘嗬,真是條大魚’”碧姣盡量模仿自己感覺到的東啟灑脫、溫暖、又很生活日常的語氣,說道此處,笑的眉眼彎彎,緹曼也不自覺跟著笑。
“然后呢,就這樣喜歡上他了?”緹曼忍不住問道。
“我本來都要走了,就鬼使神差的停下來,問他名字,他不講,只說自己叫空空仙人??晌揖褪怯X得,他抱著那條大魚說話的時候,給人感覺很平和,很自信、很踏實(shí),又很……親切?”碧姣不知道怎樣清楚地描繪出當(dāng)時的感覺,也可能當(dāng)時并沒有這么多感受,她“哎呀”一聲,“我就是覺得很好看,像有什么東西一下子就特別精準(zhǔn)的打入心里,然后看他的時候有些……嗯害羞?”
緹曼抱著紫藤花吊床的藤蔓,聽的投入,她臉頰都要笑僵了??粗替劬α辆Ь橆a紅撲撲的跟她講宴會上的事,自己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她或許是想起苕南,或許是為這種美好而又愉悅的心情感動,又或許是碧姣因?yàn)闁|啟抱了條魚的樣子便動心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好笑。
不過她很佩服碧姣,也很想知道碧姣去到天虞山后發(fā)生了什么,碧姣卻將她拉到床邊坐下,問她“緹曼,你跟苕南又是怎么樣的呢,你又是怎么喜歡他,怎么認(rèn)識他的?我想你一定也不是因?yàn)槠は?,因?yàn)檐婺祥L得并不能算得上好看,雖然也并不丑?!?p> 緹曼并不介意碧姣的直言,她雖喜歡苕南,但也客觀的承認(rèn),比起前幾日談?wù)摰拈L相一眼就能吸引住人的幾位仙者,苕南只能說是長相端正,可是苕南身上的氣質(zhì)和內(nèi)涵卻是不能讓人忽視的,苕南就像是陽光下的夜明珠,旁人不能一眼看到明珠的光輝,但是她可以,她懂得苕南的努力與沉寂,不甘與隱忍。緹曼想了一想,眼底是藏不住的愛意,“苕南嘛,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凡間?!?p> 碧姣點(diǎn)頭,緹曼便繼續(xù)講,只是因?yàn)榉N種緣由,緹曼對苕南的情感并不能似碧姣和東啟的關(guān)系一般直接了當(dāng),這其中種種經(jīng)過,說來曲折,旁人只當(dāng)緹曼單相思,卻不知道在緹曼心里,正是因?yàn)橛兄查g的了解和肯定,才能在以緹曼身份面對苕南的冷淡時,并不過分在意傷心,反而情感愈發(fā)濃重。她只將那些能夠講的明白的事情與碧姣講,關(guān)于她第一次見到苕南,關(guān)于她對苕南的喜歡。
兩個人盤腿坐在床邊,聊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便日漸昏黃。好像因?yàn)檫@樣一個契機(jī),二人一下從最熟悉的冤家變成了真正的知悉對方真實(shí)情感的朋友,從前那基于心里一點(diǎn)點(diǎn)驕傲而產(chǎn)生的芥蒂不知不覺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比起碧姣,緹曼更是知道,在很多方面,她們那么不同,但某些方面她們又那么相同,是有些奇妙的默契和緣分在其中讓二人能夠更為朋友的。
緹曼回山時已是日落西山,徒林正坐在空明洞前的石桌旁兀自飲茶,他靜靜看著夕陽染紅的天空,眼睛一眨,突然見緹曼從一片橙紅中鉆出,倏的一下就到了眼前。徒林見緹曼眉目舒展露著生機(jī),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yáng),笑問道“回來了,去了這么長時間,少主想必是聽了個好故事?!?p> 緹曼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茶壺倒了杯水,溫溫的捧在手心里,對徒林道“確是聽了個好故事?!彼龑⒉杷伙嫸M,回想了一下今日之事,沉吟片刻,笑道“我今天突然發(fā)現(xiàn),碧姣倒有幾分可愛了。”
徒林微微笑著。緹曼道“她很大膽,也很真誠。”
緹曼握了握手中茶杯,想將杯子余溫更深一點(diǎn)握進(jìn)掌心,徒林不知緹曼在想什么,只是她目光有些悠遠(yuǎn)。徒林不忍打擾,只將空杯倒?jié)M,將緹曼手里的杯子替換出來。緹曼的思緒還是被拉回來,她想著今日之事,又覺得有些好笑,怎么跟碧姣的相處氛圍突然不一樣起來,她沉吟兩聲,想道“其實(shí)我一直也并不討厭碧姣,只是……從前怎么就一見面就吵的不可開交,仿佛一定要爭個什么?”
她輕輕一笑。
從未見緹曼如此神態(tài),徒林嘴角弧度彎的更大了些,他道“或許你們兩個都是有驕傲的人,但同時也赤誠,善良,有一顆相信美好的心,如若不能成為朋友,豈不是又可惜又違背注定?”
“徒林,你在說我嗎?”緹曼一問。
徒林低了低頭,回避緹曼直視向他的目光,“恕我唐突,竟妄議少主?!?p> “你又這樣,何必這么小心?!本熉膊辉僬f什么,轉(zhuǎn)過了頭。
徒林默了默,開口道“夫人吩咐,少主回來后去書房一趟,有事情要與少主商議。”
“書房?是單母親找我還是父親也在?”
“少主去看看吧,或是與少主婚事有關(guān)?!蓖搅秩允强聪虻孛?。
天邊夕陽已經(jīng)沉入山后,云彩像是燃燒盡末的宣紙,繾綣發(fā)亮,光早已散去,只剩周邊像鑲著金邊一樣。
緹曼輕吸了口氣,心中猜測疑惑,卻也只輕道一聲“好吧?!逼鹕肀闳チ藭?。
西北角那片還未完全褪去顏色的云彩,像是黛色青石浸潤在江南陰雨,陰郁中那未盡的一抹金粉平添了些牽腸掛肚的柔情。徒林就坐在此處,獨(dú)自看著云彩最后一點(diǎn)光亮褪去成了淡青色,整片天空水墨畫似的,淡淡的,氤氳又清晰,他靜靜呆看了片刻,才起身離開。
侍女送來晚餐,碧姣坐在桌前吃了兩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去到衣柜處,拿出了一身淺藍(lán)色衣衫,燭光下裙擺處星星閃光,這是父親從東海尋來的寶貝,數(shù)百顆鮫珠才做得一片裙裳,整個裙擺由十七片制成,質(zhì)感莊重貴氣卻又十分輕盈。轉(zhuǎn)了一圈將衣裳穿起,鏡子里出現(xiàn)一個光彩照人的碧姣。她打量著衣裳,覺得十分襯人,又不時盯著鏡子,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看著鏡中靈動俏麗的人兒,突然又想到明日若去林中采摘靈草,穿此衣衫是否顯得有些莊重不便,想了想又換來一身綠色薄衫,卻又覺得綠色與林中景象太過相融,顯得人暗下來。一一將幾身衣裙試遍,終于選了又選,從最后三件較好的衣裙中擇了一身荼白色半長裙,外頭又加一瑪瑙灰小褂,中用杏色腰飾點(diǎn)綴,再加一雙鴉青小靴,如此搭配輕快靈便配色也好,她素日穿慣了碧色衣衫,今日一換風(fēng)格,自己也覺得眼前一亮。
晚餐早已被侍女收拾出去,蠟燭也燃的快盡了。碧姣心滿意足定下這身衣裳,一吹蠟燭,上床休息,躺在床上卻又開始幻想猜測明日情狀。她或笑或驚,或躺或坐,滿腦子都是明日見到東啟的預(yù)演,好一會兒才強(qiáng)迫自己安靜下來,月光慢慢從床頭移到床尾,她又翻了翻身,折騰了半夜,這才帶著笑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太陽方從地平線升起,天還未大亮的時候,碧姣便醒了過來,她心情期盼,睡眠不足的倦怠也沒有出現(xiàn)。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出家門,趕往天虞往東三百里的汕狐山,在空中尋見靈草生長的沼澤地,便在稍遠(yuǎn)些的地方落下,她猜以東啟的方向,必會從這里經(jīng)過。一路上撥弄著林中雜草野花,碧姣左等右盼,遲遲不見東啟,她看看日頭,碧根草開花的時辰就快到了,時辰一過花便凋謝,她眼見這沼澤地里生長著的紫色植物出現(xiàn)在眼前,心里想道:都快走到頭了,他怎的還不來呢?
這方這樣想著,聽見遠(yuǎn)處有腳步聲混著雜草響動之聲傳來,碧姣心中一喜,尋聲而望,卻又聽腳步聲雜亂,并非一人,心中猜測之時,轉(zhuǎn)頭便瞧見東啟從右側(cè)榿木后頭出現(xiàn),倒并不是碧姣猜測的方向。她揚(yáng)起笑容,方要揚(yáng)手招呼,卻見司徒靈緊接著東啟從榿木后出現(xiàn),瞧著倒是交談甚歡,她不由得將手縮回,眉頭一皺,司徒靈大鬧麻姑宴席的事情她可還記得呢,她不是喜歡符禺么?怎么如今又跟在東啟身邊,笑的一股子曖昧不清的模樣。
東啟要來汕狐山采摘靈草的事情,也是她在天虞時,檀明給山主夫人回話中聽到的,這樣的私人行程,司徒靈怎么就一同跟來了呢?碧姣心里酸酸,嘴巴一撅,兩手一甩,再不去理會二人。沼澤地上泠泠作響,碧根草抖擻身體,在一片泥濘中生出了朵朵晶瑩剔透的花朵,潔凈無瑕不染塵埃,碧姣轉(zhuǎn)身飛到沼澤地上方,貼著靈草去采剛生的新花。
身后傳來司徒靈的聲音,帶著驚訝,“咦?這不是廘榠家的小丫頭么?怎么一大清早,跑來了這里?”
碧姣滿不愿意的沉了口氣,一轉(zhuǎn)身道“好巧啊,你們怎么也在這里?!彼Z氣平常,聽著正正經(jīng)經(jīng)一句話,卻與面色并不搭調(diào),一股子口是心非。
“怎么瞧著面色不好,怪頹的,是誰惹你不快了?”司徒靈道。
“不快嘛,自然是有點(diǎn),可是也跟旁人說不著?!北替?jīng)回道。
司徒靈一笑,“果真還是年紀(jì)小,喜怒形于色,說話也直接。”
“我不過是來采些靈草,怎么就要聽起教訓(xùn)來了,你也不是我的長輩吧?!?p> “罷了,我不過是虛長你幾百歲,長輩是算不得的,卻也沒有什么惡意,是我唐突無禮了?!?p> 司徒靈欠了欠身。倒讓碧姣一時不知如何去講,怔了片刻,覺得也是自己帶著脾氣無理取鬧,氣勢也下來了,捂著腰間小簍子,低眉沉聲道“算了算了,這沒什么的,你不用道歉?!?p> 司徒靈只是微微點(diǎn)頭微笑,東啟在旁邊也未曾開口,三人默了一默,碧姣看看二人,頹頹然行禮道“我采草去了,你們二位自便吧?!?p> 貼在碧根草上方,碧姣一邊采著紫色小花,一邊心里嘀咕,這下好了,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誰能想到今日是這番狀況,她昨天雖折騰了大半夜,但全是想入非非,可是沒想好今天見面要怎么說、說什么。她背對著二人,竟真全心全意采起草來,心里發(fā)出一聲無奈咆哮。
東啟像是體察到了碧姣心里的咆哮,恰如其時的一聲輕笑響起倒讓碧姣心里停了一下。
“小丫頭,你這小簍子可裝不下這么多呀!”
碧姣起身看向東啟,又看看簍子里已經(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笑道“是了,多謝提醒。不過,我今天怎么遇到這么多要當(dāng)我長輩的人呢?我叫碧姣,不叫什么小丫頭、廘榠家的小丫頭!”
“好,碧姣,碧姣姑娘。我們知道了。”司徒靈微微笑著應(yīng)道,語氣帶著幾分寵溺意味。
“我們”二字顯得格外刺耳,碧姣心里更傷心了幾分,簡直要被氣哭,卻又覺得好笑,一時間看起來委屈巴巴。倒讓人覺得愈發(fā)可愛,司徒靈看著碧姣,平生了幾分想揉捏一番的沖動,卻又不明白她為何生氣的如此奇怪。
“這碧根草的花朵療愈能力極強(qiáng),治療外傷效果最好,除此之外卻是沒有什么效用了,碧姣姑娘采摘這么多,莫非家中有人受了嚴(yán)重外傷?”司徒靈又道。
“沒有,我只是……”
“若是嚴(yán)重傷勢,僅用碧根草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還需得外敷內(nèi)服,況碧根草寒性極強(qiáng),過多使用反而會傷及本體。我家世代行醫(yī),碧姣姑娘若有需要,我可隨時為傷者開及藥方?!?p> “不必了,不必了”碧姣謝絕,見司徒靈如此熱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又解釋道“我只是一時間采多了,本想著若去凡間也可給山里背石的匠人一些由他們涂抹背上傷口,并沒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不勞煩仙子了?!北替f罷,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二位?!?p> “碧姣姑娘留步。”司徒靈喊住碧姣。
碧姣轉(zhuǎn)身。司徒靈又道,“碧姣姑娘,可否將碧根草贈我?guī)字???p> 碧姣疑惑看了看沼澤地,余下的花朵正蜷縮頹敗,原是日頭已經(jīng)過了,她從小簍子里抓出一把,連花帶簍子交給了司徒靈,司徒靈道“不用這么多的。”
“東啟仙上呢?你不需要么?”碧姣問道。
“司徒家的靈獸受傷,我不過是隨行人員,為的同一件事?!睎|啟解釋道。
“嗯,好吧?!北替瘧?yīng)了一聲,心中又有點(diǎn)失落,沉了幾秒,又道“不過仙子即是懸壺世家,對藥的把握自是要好于我的,想來交給仙子也可物盡其用,若是能夠制得好藥,也不辜負(fù)這花被采摘一場,仙子盡管收下好了?!?p> 她將小簍子交于司徒靈,想了想又問道“不知仙子的靈獸因何受傷,我可有能幫忙的地方?”
“我那靈獸一貫淘氣,前日偷偷跑去密林,遇上一只咕嘰獸,被人欺負(fù)一場差點(diǎn)小命不保,幸好東啟仙上經(jīng)過,救了它一命,我長于北邊,對此處并不熟悉,因此特請東啟仙上帶我來尋藥罷了?!?p> “咕嘰獸?我家也有一只咕嘰獸,戰(zhàn)斗力怪驚人的,想來你那靈獸也該受傷不輕,這花你就全拿著吧?!北替瘜⑹掷锏谋谈萑M(jìn)司徒靈懷中小簍,覺得今日也只這樣了,便也不多猶豫,雙手一輯,就此告別二人。
往前飛行一段,又重回到地面,太陽正在頭上毒辣辣的曬著,怎么九月的天氣了,還是這么炎熱,碧姣躲在樹蔭下行走,有蟬鳴鳥叫聲嗡嗡喳喳響著,眼前不時有無名野花出現(xiàn)。她閑庭信步,倒不似之前那般心情煩躁。
所以東啟與司徒靈并沒什么其他關(guān)系,只是幫忙采藥而已。東啟還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呢,她嘴角揚(yáng)起笑意,想著方才的事,又反思自己先入為主,對司徒靈帶了些敵意,結(jié)果人家那么熱心好意,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司徒靈今日模樣,卻與大鬧西山之時不太一樣,或許是人在感情中就容易變的計(jì)較失常,想起自己方才的模樣,不也是有些讓自己吃驚么,像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碧姣,有些小心有些多思還有些膽怯猶豫。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不喜歡這樣,也不該這樣,她提醒了自己一下。
胡思亂想間瞧見遠(yuǎn)處有兩個龐然大物急匆匆往這邊趕來,定睛一看卻是咕嘰獸阿紀(jì)馱著小咕嘰獸阿芙,碧姣飛身上前,兩個靈獸見碧姣也停下腳步,跪地拜見。碧姣看阿芙身上裂了好些血口,虛弱無力,聲音竟虛浮的似四月的棉絮。
她眉頭一皺,驚道“阿芙,你怎么成了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