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童謠 14
試問,人類在什么時候最容易獲得快感呢?
答案是,當一個人開始支配起他人時,他所被滿足的掌控欲會讓他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感……
昏黃的天色給森林添了些許沉悶,鳥雀歸巢的嘰喳聲聒噪地讓人聽著心緒不寧。
但此刻,這樣的聲音對于狼狽趴在地上的男人來說,卻顯得頗為生機勃勃。
男人鮮血淋漓的身體緊貼著被血水和泥水攪和地濕軟的地面,身上原本潔白的袍子正在被一根帶著排排倒鉤的長鞭分解地支離破碎。
執(zhí)長鞭的人穿著鮮亮的獵人皮甲,繡著金色太陽花紋的高靴狠狠地蹍著地上男人滲血的肩胛骨。
那里,已然被細長帶刺的鉤狀物所穿透。
但男人似乎對此沒有什么感覺,哪怕是被人惡意地蹍著傷處,也無動于衷地沉默著,原本流光溢彩的紫色眼眸變得黯淡無光,神情無悲無喜,平靜地仿佛自己只是一具破敗的人偶。
陰狠的獰笑聲自上方傳來,帶著幾分洋洋自得的嘲弄,“這就是情報上說的讓諸多獵人們感到棘手的邪惡女巫?哼,我看也不過如此……”
說著,強勢的獵人一邊痛快地抽打著腳下的男人,一邊扭頭吩咐起旁邊靜候的下屬,“去,通知在女巫巢穴處守著的那幾人,把那個原本不該再活著的小崽子給我處理掉,尸骨剛好留著當這個女巫害人的罪證,處理好后再跟我回鎮(zhèn)上還原真相。”
獵人的下屬領命離去,轉(zhuǎn)身的剎那間,卻發(fā)現(xiàn)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巫平靜無波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了起來,那陰森的目光怵得他下意識驚叫一聲,“羅特大人!”
“怪叫什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樣子。”
羅特被鬧得頭疼,皺眉瞪了一眼自家沒眼力見的下屬,“還不快去辦事?”
“不是,那個女巫……”
“怎么?”
羅特順著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目光看去,才垂下頭就對上了一雙妖異的豎瞳。
那一瞬間,他驚覺自己好像在和一只深淵巨獸對視。
這個想法讓羅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他剛想揮鞭抽打幾下平復莫名不寧的心緒,就聽見妖瞳的主人瘋狂地笑了起來。
“真相…呵,真是一個諷刺的字眼呢?!?p> “閉嘴?!?p> 羅特被那一連串狂笑搞得心煩意亂,手一抬就要揚鞭抽打過去,“我看你還是沒吃夠教訓!”
“呵呵呵……”
男人無所覺地自顧自輕笑著,妖異的豎瞳里逐漸蔓延起一抹猩紅。
然而,就在這抹猩紅的血色即將溢出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讓男人瞬間恢復了神智。
“我看欠教訓的人是你吧?”
披著黑斗篷的女人不知何時悄然現(xiàn)身于驚疑不定的羅特面前,凌厲的拳風直襲他的面門。
羅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得吐血倒飛了出去,身體尚在凌空之際,他聽到女人陰冷無比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你是怎么敢的,動我的人?”
還未摸清這句話的意思,羅特又被瞬間侵身過來的女人一記飛踢踹到了地上。
“砰?!?p> 一聲巨響后,地上多了一個深坑,和一個五臟俱損口吐血沫的人。
“咳咳。”
尚有幾口氣的羅特狼狽地躺在地上咳著血,他怎么也沒想到,不過幾息的功夫,他就從施暴者變成了被暴力侵襲的受害者。
然而,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新的施暴者卻好像無心再管他,反而緩步走向了那個倒在地上遍體鱗傷的女巫。
這個黑袍女人莫非是那女巫的同伙?
疑惑間,羅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被他視作女巫同伙的黑袍女人二話不說掏出了一把獵槍,槍口直指地上的“同伙”。
這波操作讓他覺得十分匪夷所思。
另一邊。
云吉平靜地垂眸看向地上形容狼狽的塞里斯,迎著他黯然的目光給獵槍上了膛。
“想死還是想活?”
沒頭沒尾的一句問話讓喘著氣的塞里斯直接愣住了,他怔然片刻后勾唇苦笑,“當然不想死了,你還沒有真正成為我的新娘呢?!?p> “……”
聽他都這樣了還在消遣她,云吉忍不住擰眉低喝:“不想死還搞成這樣一身傷?你要是想死,不必這么麻煩,我現(xiàn)在就能一槍給你個痛快?!?p> “咳咳?!?p> 塞里斯輕咳幾聲,唇瓣被鮮血染的無比艷紅,襯得他面色更加蒼白。
見云吉射過來的眼刀冷冽地不斂鋒芒,他只好無奈地啟唇同她解釋,“他們控制了小杰森,我不好反抗?!?p> 對此,云吉表示十分不解,“高守,你居然因為一個npc如此不顧自己的死活?”
真是笑死人了。
他讓她不要在游戲里作死等他,結(jié)果就讓她等來他這般作死的樣子?
云吉想著想著,心直口快地又講道了一句,“高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現(xiàn)在真的看不懂你?!?p> “……呵?!?p> 躺在地上的男人低笑連連,半晌,他輕輕抬眼,妖異的眸里染上了一絲猩紅。
“你看不懂我那是因為…我是塞里斯。”
“……”
云吉沉默地對上男人猩紅的目光,聽聞他壓抑著嗓音,帶著細碎的喘息又同她重復了一遍。
“我是塞里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口中的野男人。”
“……”
也許是因為這一次,她注意到了他異常認真的眼神,也聽進去了這句話。
所以云吉難得有些愣神。
然而就在這呆愣片刻的功夫,一聲槍響從她身后果斷地傳了過來。
靠著敏銳的聽力,云吉險險轉(zhuǎn)身躲過了一劫,再回頭時,她的視線掃向了另一個趴在地上咳血的男人。
見這一槍未中,虛弱的獵人不甘地再次舉槍射了過來,云吉甚至可以一眼瞧清楚他面上扭曲的憎恨之意。
“去死吧!你這邪惡女巫!”
“……”
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人當成女巫仇視的云吉,這一次除了撇嘴無語之外,也決定該好好領回自己的清白了。
變換身法再次躲掉羅特憤怒打出的子彈后,她瞬步逼到他身前,一腳踢開他手上的獵槍,蹲下來當著他的面卸下了頭上厚重的兜帽,成功讓這個沒有眼力見的獵人瞧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金色太陽花紋!您,您是會長大人?”
羅特看起來似乎十分震驚,好像很意外她的出現(xiàn)似的。
瞇眼捕捉到他臉上轉(zhuǎn)瞬即逝的倉皇后,云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是我,你很意外?”
相較于云吉的一臉平靜,羅特卻顯得有些驚魂未定,“會長,您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如此偏遠的地方……”
“自己想想為什么。”
聽出他言語間的試探之意,云吉冷笑一聲抬腳踩碎了羅特偷襲她的獵槍,轉(zhuǎn)身走向塞里斯那處查看他的傷勢。
盡管她先前被這人的一番話給晃了神,但她還是決定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塞里斯這個家伙是真的能忍。
云吉只是瞧著他那被金色太陽花枝穿透后淌血不止的肩胛骨就覺得瘆得慌。
傷成這樣子還能面不改色地和她對話,真真是有高守那廝的瘋批味兒了。
云吉搖搖頭,抽出別在腰側(cè)的匕首抵在塞里斯的唇邊,“咬住,我要拔你身上那玩意兒了,忍著點?!?p> “不需要!”
塞里斯別過了頭,聲音聽著很是抗拒。
“行?!?p> 云吉當即把匕首丟到一邊,獰笑著摸上了男人輕顫不止的身體,“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別怪我用強的了?!?p> “你想做什么?”
塞里斯自覺心神莫名慌亂,還未想明白這其中緣故,就聽到了“呲啦”一聲輕響。
這聲響讓他背脊一涼暴露在了潮濕的空氣中,剛想羞惱地質(zhì)問云吉是何意,下一瞬,他就發(fā)覺自己的嘴被一團破布給堵上了。
來不及哼上幾句以示抗議,肩胛骨處刺入的花枝就被一只手毫不猶豫地拔了出來,無邊的劇痛瞬間自傷處蔓延至全身,痛得他悶哼一聲喉頭再次涌上鮮血。
再然后,他就感覺傷處被人輕柔地包扎了起來,稍稍減緩了他的痛楚。
塞里斯知道,這個沒什么耐心卻還在給他處理傷口的人是云吉。
那個張口閉口把他當作另一個男人的…他的新娘。
想到這里,他覺得好像傷口又痛了起來,別過頭心里一陣悶悶不樂,“就算你用強的,我的心也不會再屬于你了,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p>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p> 云吉利落地忙完手上的活計,把沾血的金色太陽花枝踢到一旁后無所謂地挺起身,“能站起來就不要趴地上裝死了,現(xiàn)在還沒到消停的時候呢?!?p> 這句話不是隨口一說的胡言亂語。
早在給塞里斯包扎之時,云吉就注意到了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偷摸著溜到了羅特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然后就馬不停蹄地開溜了。
云吉猜測他是去搖人了,怕是羅特自知眼下無法敵她,搬救兵去了。
不過她沒有阻止這一行為,相反,她反而希望羅特多叫些人來。
來的人越多,她就能處理更多的協(xié)會里的內(nèi)鬼。
與其費盡心思,不如坐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這樣才是明智之舉。
這么一想,云吉忍不住為自己的聰明勁兒感到佩服。
于是她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叫不遠處的羅特瞧了個一清二楚。
可憐的羅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見她笑得開懷頓時心生起不滿來,硬撐著殘破身子也要坐起來威脅她,“會長,協(xié)會里這次來的人可不少,您說若是叫他們知道您和這邪惡女巫同流合污,您這會長之職怕是要保不住了吧?”
“嗯嗯,你說得對,我好怕怕?!?p> 云吉存心敷衍這個埋汰鬼,配合地接過羅特的話頭,“你叫的人呢,怎么還不來,快點叫他們來給你找回場子啊?!?p> “……”
羅特噎了噎,不甘心地還想再說些什么,結(jié)果到嘴的話語被破空襲來的槍聲給打斷了。
隨著那一聲聲槍響,還傳來了幾道焦急地呼喊。
“羅特大人,您在哪兒?”
“羅特大人,我們來救你了,我們來一起對付那幾個邪惡女巫!”
聽到這幾聲呼喊,羅特一把抹去嘴角血跡,不顧一身傷勢張口就爆發(fā)出一連串的笑聲來。
“就算您是會長又如何,包庇女巫之罪是不會有人饒恕你的哈哈哈……”
“這里的人們只想看到女巫被裁決,什么事實什么真相,是不會有人在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