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看完,遲紜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目中悄然涌上了些淚花,看在老夫人和遲惟運(yùn)的眼里皆是有些不忍。
“三丫頭”,老夫人輕喚,“世事無常,你母親已經(jīng)亡故多年,如今那些害你母親的罪人皆得了報應(yīng),也可安心了”。
“紜兒,此事為父會替你母親主持公道,這個毒婦,休想入我遲家的祖墳!”遲惟運(yùn)說的義憤填膺,儼然一副好丈夫好父親的模樣。
遲紜低頭不語,卻將手中的信函握的有些緊。
老夫人又開了口,“三丫頭,過兩日是侍郎袁家老夫人的壽誕,祖母打算帶你參宴”。
該來的還是會來,遲紜等這個消息等了一月,如今可算是來了。
戶部侍郎袁乘道在遲惟運(yùn)手底下做了十余年的事,卻不甚熱絡(luò),只有官場上的交道,如今袁家嫡子到了婚配的大好年紀(jì),京城適合的府宅都動了些心思想要借此機(jī)會結(jié)交,遲家老夫人亦是想要將這層關(guān)系再近一步,讓戶部在遲惟運(yùn)手中把握得更為穩(wěn)固。
可遲惟運(yùn)卻好似有些不愿……
“母親,此次還是帶著府上幾個女兒家都去吧”。
他的心里,哪怕是許夫人已經(jīng)被抬為了平妻,但遲紜還是不及遲懷萱那個嫡出的身份,他將兩人的兒子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已經(jīng)是全了二人的夫妻情義了,這女兒,自然……
“祖母”,遲紜出了聲,面色有些為難,“過兩日便是母親的忌辰,孫女要為母親連著幾日燒香禱告,慰籍母親在天之靈,如此孝身怕是不適宜去那喜慶的場面”。
孝沖喜是事實(shí),老夫人一時也有些語塞,不過片刻就略顯遺憾的道,“你一片孝心,你母親定是欣慰,”又看向一旁的遲惟運(yùn),“袁家喜事惟運(yùn)你就帶著昂杰去吧,也代我向那老姐姐問聲好”。
“是,兒子知曉了”。遲惟運(yùn)應(yīng)下后看了一眼遲紜,有些欲言又止。
老夫人又跟遲紜閑話了幾句,就說乏了去了內(nèi)室休息,遲紜也起了身向遲惟運(yùn)行禮退下,哪知轉(zhuǎn)身不過行了一步,便又被喊住。
“父親還有何事要吩咐女兒的?”這副模樣怕是比官場上那些做表面功夫的人好不了多少。
“紜兒,你可是要去陵華寺?”遲惟運(yùn)扯出些笑來。
京城東南的陵華寺是京城中人祭祀先人時常去之地,遲家在那兒有一處殿閣專門供奉遲家先人,許夫人的牌位亦是在那兒的。
遲紜點(diǎn)了點(diǎn)頭,“之前女兒一直都以為是自己害的母親離世,所以一直不敢去見她,現(xiàn)在雖晚了些,但至少心安”。
遲惟運(yùn)好不容易扯出來的笑漸漸隱了回去,只剩下些許無所適從,“你哥哥要隨為父去袁家結(jié)識那些同僚,替你哥哥向你母親告聲罪”。
“是,父親放心吧”,遲紜恭順應(yīng)下,又福下身,“女兒告退”。
直到遲紜繞過屏風(fēng)出了堂,遲惟運(yùn)還站在那處不動,最后沉沉的嘆了口氣跨出了門。
回到夕云閣的遲紜聽完芷棋復(fù)述的鐘姨娘之事,正在思索其間蹊蹺,手中端著的茶盞許久未往唇邊送過。
鐘姨娘是自裁在自己臥房的,被她的侍女發(fā)現(xiàn)時血已經(jīng)將床榻上的褥子浸紅,刺眼的很,那小侍女被嚇得軟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跌跌撞撞跑去報信。
在此之前,鐘姨娘所去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娘家還有遲懷瑤的玲瓏軒,但這個她半生寄托的女兒,卻在前一個夜晚還對她惡語相向,讓她去死,天一亮,她的話成了真,她再也沒有了親生母親。
這種相處在遲懷瑤母女兩人之間實(shí)在是正常不過,遲紜現(xiàn)在疑惑的地方,就是鐘姨娘為何在回娘家的時候帶了兩個侍女,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一個跟著,那一個叫之月的貼身心腹不見了蹤影,連芷棋都查不到半分。
她當(dāng)初就能雇到殺手,必然是有什么渠道或者人脈的,如今莫名將之月帶了出去又不見帶回來,遲紜可不信她有那么好心將服侍了自己幾十年的心腹歸了自由。
看來她是時候去兌現(xiàn)司南閣上回給她的好處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其間遲昂杰來了一次夕云閣,說的自然也是白日里遲紜要去陵華寺的事,在此之前他每年都會去陵華寺,這回是碰了巧不能去,但他也說了自己會在參加完壽宴之后去燒柱香。
遲紜也沒什么好說的,只說讓他在與那些人打交道時注意著些,別說那些立場分明的話,也算是提點(diǎn)他了。
這話遲昂杰聽得心里自是有些歡喜,覺得自己這一趟頗有收獲,回去時又派人送來了好些首飾和銀兩,一看便知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遲紜收的心安理得,畢竟誰會嫌自己銀錢多不是?
夜上三更,夕云閣的燭火已經(jīng)暗了下去,遲紜躺在床榻上卻怎么也安眠不了,干脆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打開吹吹風(fēng)。
過了一會兒感覺好了些許,正欲關(guān)窗回到床榻上去,哪知眼前忽的多出一人來,讓她嚇得緊退后了一步,待看見來人是誰,才沒好氣的瞪目。
“小國公這都是哪學(xué)的禮數(shù)?!”遲紜低聲呵斥,其實(shí)她倒也不是在乎禮數(shù),只是實(shí)在找不到什么來說他了……
窗外的戚容珩一眉微挑,上前一步靠到了窗臺上,“嚇到小師叔了?”語氣倒是親昵的很,顯然是遇著了什么愉悅的事。
遲紜慶幸自己下榻之時披了一件外衫,否則那寢衣不知會泄了多少春光……
“深夜造訪有何貴干?”語氣仍舊不算好,甚至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看著她的小動作,戚容珩嘴角微微翹起,倒是直接說明了來意。
“想必你已經(jīng)收到了我?guī)煾傅男?,我來是想告訴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早知他會來,卻不知他如此著急,信到的第一天就來了。遲紜心下有些無奈,卻也沒什么辦法。
“怪老頭應(yīng)該跟你說了我能做和不能做什么”,既然躲不過,那就堅持一下自己的底線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