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果幸福滿滿地吃著員工餐時,在錫市中山街的商業(yè)大廈高層西餐廳里。
徐繆階信步走到一處靠窗座位前。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p> “嗯,沒事沒事?!?p> 見到佇立眼前的陽光青年,等候許久的程書桃隨著他的抱歉聲連忙站起來,微微欠身。
兩人重新坐下。
隨意點過餐后,徐繆階靠后仰了仰。
他帶著一種友善的目光“審視”眼前的可人兒。
餐廳里幾桌男性客人的目光從程書桃進來伊始就不斷偷瞄。
標致可氣的姑娘走到哪都會受人矚目。
何況程書桃身上的衣飾一眼可見時尚不凡,讓人忍不住猜測是哪家千金。
徐繆階的直視并未讓姑娘害羞。
她是英國留學五年回來的,某種意義上,倫敦的風氣要比美國多一分開放。
內(nèi)斂式的開放。
見徐繆階盯了自己許久也沒有打開氣氛的意思,程書桃抬手撩撥一縷前揚的發(fā)絲。
她一邊將這縷發(fā)絲撩至耳根后,一邊微笑輕語:
“十三年沒見,除了感覺外真認不出你了。”
“哦?什么感覺?”
徐繆階聞言挑眉,笑意更甚。
“嗯……”
程書桃簡單思索。
“陽光的感覺。”
“我們上一次見面……我那時候應該是五歲,你六歲?一點點大的小孩子哪里看的出陽光嘛。”
直男式的聊天方式讓程書桃一怔,旋即頷笑。
美式幽默?
她頓了頓,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機問道:
“你有企鵝號嗎?我們還沒加過好友呢?!?p> 男人恍然,大方的拿出手機,紳士的表示程書桃報號碼,他來加。
短暫片刻,兩人的好友列表各多一人。
程書桃迫不及待的摁著按鍵進入徐繆階的企鵝空間。
不得不說,在手機上用3G網(wǎng)沖浪速度還是很快的。
進入空間后的第一眼,程書桃看見了一張照片。
時間正是前幾天發(fā)布的。
看到照片里陽光下臉頰淡笑,一身云淡風輕的佳人,她臉色一變,但很快回過神來保持禮貌的微笑。
“你……談戀愛了呀?”
程書桃將手機合上塞入包中。
徐繆階臉上的微笑戛然。
恰逢兩人點的餐點被送上來,他目光深邃止住言語,待服務員離開后直接挑明今天的主題。
“嗯,先前我們是有婚約,不過程伯伯一直壓著不提,我沒必要像個傻子一樣原地等你?!?p> “我的時間一樣寶貴。”
陽光暖男的突兀暴變讓程書桃剛剛緩過的勁又亂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nèi),她經(jīng)?;燠E有檔次、有地位的圈子,對客套藏意的聊天方式習以為常。
像他們這個階級的人,說話是一門藝術。
有什么想要表達的意思都會較為婉轉。
比如之前,徐天羽來他們家參加晚宴,明里暗里的談判都藏在話語背后。
像她弟弟程振州那般拍桌怒言的少之又少。
大家都是“文化人”。
本來與徐繆階談著開頭幾句,程書桃覺得自己能掌握節(jié)奏,不料男人突然的直入主題讓她沒了準備。
把這些話搬到臺面上她反而不好表示。
“能跟我講講她嗎?我想知道幸運兒是哪家大小姐?!?p> 正所謂避重就輕,非正式談話里,這一招運用得當可謂神招。
徐繆階無味的眼神里開始流露追憶。
他嘴角彎揚,笑言:
“她叫夏果果,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p> “漂亮,聰明……懂事?!?p> 他嘴里每蹦出一個贊美詞,程書桃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
適時,徐繆階頓住,將微笑收回,轉而用嚴肅認真的口吻再度明言。
“我想我足夠喜歡她?!?p> “只是你我都明白能不能走到最后,決定權在于雙方?!?p> “我希望程伯伯壓上全部身家站在我大哥這里,如果他有足夠的誠意,等之后我大哥拿下徐家主導權,回報給程氏集團的可不單單是錢?!?p> “你應該明白的?!?p> 許多話挑明講,就像是撕破臉,所以往往交由“小的們”去溝通。
等“小的們”不忌口地把幾方意思探明白了,就交由“老板”來牌桌。
“老板”們是不會談紅臉的,無論好壞,只要見了面那就是“禮貌”與“誠意”。
這是他們?nèi)松先说耐娣?,到處都流露著只有圈子里的人才會天生遵守、適應的非明文規(guī)矩。
程書桃明白這個道理。
徐繆階更明白。
但在姑娘心里,除了生意外,他們交談的是“聯(lián)姻”,是結婚。
豈非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程書桃的心底竄起一絲沮喪,但迅速被她壓制住了。
徐繆階見姑娘面色復雜,不禁沉吟短嘆。
“當然,不管我們有沒有那個緣分,我們之間除了生意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在?!?p> “只有我們年輕人才會有的?!?p> “這點我深信不疑,否則也不會對現(xiàn)在的女朋友一見鐘情。”
一字一句像是火種,點燃了程書桃心里的火光。
她的明眸恢復光亮,終是難得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
“談這些真?zhèn)星椋視厝ズ臀野趾煤弥v的?!?p> “在那之前,我們是十三年沒見的青梅竹馬,不是嗎?”
她舉起高腳杯。
徐繆階挑眉側著腦袋點頭表示同意。
噹…—
清脆的一聲輕碰,杯中紅酒搖曳。
……
傍晚,程書桃回到程家別墅。
“什么!”
程山拍案起身,臉色因火氣上頭而脹紅。
“徐家兩小子大言不慚!要我程家上下全部站隊,他還給我們留路?”
“我程山?jīng)]他那么大的胃口!哼!”
書房里,只有他與程書桃、程振州三人。
面對父親的無能狂怒,姐弟兩相視一眼。
先開口的是程振州。
“爸,要我說與其把希望放在徐家、周家上,不如我們自己斷腕求生!”
“即便重新搭上天庭朝堂里的關系,我認為程氏重工自身積病太重,打鐵還需自身強啊……爸!我們現(xiàn)在還是有底力可以重新開始的!真沒必要……”
“住嘴!”
聽著小兒子的意見,程山剛平息的火氣再度沖腦。
“你認為,你認為!你認為什么?你懂個屁!”
“你想要程氏重工調(diào)頭就調(diào)頭?你知道集團一年里面牽著的利益方有多少?”
“斷腕求生?”
“要是有一日,將那些虧損單位全撤了,不等你把資金回籠,我和你媽就先被銬進去!”
程山說的是事實。
他們不是一家可以隨時調(diào)轉船頭的小廠。
即便程氏重工日暮西山瀕臨崩潰,他們也是錫市乃至江南重要的工業(yè)支柱。
那些高新行業(yè),程氏重工已經(jīng)無力攀上了,前些年高鐵相關的訂單全都讓北方的幾家鋼企拿下。
程氏重工是連一點相關的訂單都沒接著。
程山至今記得,他作為一個集團董事長,當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在打點,可事關技術、生產(chǎn)的硬指標,用在高鐵上實在過不了關。
無奈,他終是放棄。
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如今,程氏重工的客戶只有那些伴隨著慢慢成為“落后產(chǎn)能”的老單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