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若舟一臉焦急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步履匆匆,見大師兄曲衡站在院中,忙剎住腳步,大驚失色。
沒想到大師兄會在這兒啊!
她前幾日因為一些事下了趟山去,一回來就聽說姜瀧被罰,本想找自己的哥哥甄瑞舟了解一下內(nèi)情,結(jié)果他被掌門叫去了,于是她便來找另一位關(guān)系親近者,沒想到一進來就遇到這個她平時總是害怕躲著的人。
然而進都進來了,此時也不好當(dāng)著人家面轉(zhuǎn)身離開,只好僵硬著身子也僵硬著臉,就連聲音都是一條平穩(wěn)的線條:“大師兄好,大師兄也在呢啊,好巧…呵…呵呵…”
曲衡收回看向遠方的目光,看向一臉慌張的甄若舟,語氣淡淡:“姜雅師妹在替阿瀧療傷,在外面等吧?!?p> 甄若舟乖乖答應(yīng),小步挪到離曲衡三步遠的地方,望了望房門,臉上忍不住涌出幾分焦急和擔(dān)憂。
對姜瀧的擔(dān)憂讓甄若舟忘了對曲衡的懼怕,她問道:“大師兄,掌門為什么要罰瀧姐姐,都是妖物作祟,為什么不去抓妖,反而要罰瀧姐姐,瀧姐姐做錯了什么?”
曲衡見小姑娘擔(dān)憂姜瀧,他一向淡漠的表情柔和了些,回道:“這是她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
回答很簡單,甄若舟有些不太理解,茫然的看著曲衡。
曲衡沒有再說話,只轉(zhuǎn)過身子看向房門,仿佛能感覺到里面那個人的痛楚。
過了許久,姜雅才打開房門。甄若舟臉上一喜,直接奔了過去,跟姜雅打個招呼便進去看姜瀧。
曲衡也緩緩走了進去。
姜雅自小學(xué)醫(yī),姜瀧的傷她處理的很好,還給她換了身衣裳。
姜瀧側(cè)坐在床上,臉色蒼白,見甄若舟來了,對她露出個微笑,道:“甄師妹怎么來了。”
“瀧姐姐,你怎么樣,我好擔(dān)心你!”
“還好?!苯獮{輕描淡寫。
姜雅給她上的藥是提前準備好的,對雷鞭傷痕很有效。
原本雷鞭刑罰留下的傷痕因有雷電留存在傷口表層,所以會造成傷口久治不愈的情況,但用藥后那雷電之力便在緩緩散去,且藥膏清涼,能緩解疼痛。姜瀧體質(zhì)過人,也向來忍耐力強大,即使傷口一直作痛,她也只會暗自忍耐,不會表露在外讓人擔(dān)心。
甄若舟有些不信,開始嘰嘰喳喳的關(guān)心。
曲衡走了進來,看著一臉虛弱的姜瀧,表情依然淡漠,他只說了一個字。
“笨。”
姜瀧抿唇不語,唇角卻彎了彎。
門口腳步聲傳來,幾人尋聲望去,只見姜雅和甄瑞舟并肩走了進來。
甄瑞舟有些猶疑,緩道:“掌門師尊有令,命瀧師妹即刻進入寒骨冰湖,三年期滿才可出來?!?p> 曲衡表情不變,似乎不怎么擔(dān)心,倒是姜雅和甄若舟著急萬分。
“這才剛挨完雷鞭怎么就要進冰湖!”
“這怎么行,瀧姐姐身體會支撐不住的!”
甄瑞舟搖頭苦笑:“這是掌門師尊的命令,我也無法做主。執(zhí)法弟子已經(jīng)在外面等候,樓毅長老已經(jīng)先去通傳看守長老了,就等瀧師妹過去?!?p> 看見姜雅幽怨的目光,甄瑞舟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壞人。
他一向尊敬掌門師尊,是掌門,也是師尊,他從不違抗他的命令,況且瀧師妹也是掌門師尊的女兒,掌門師尊應(yīng)該有分寸才是。
所以說,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
人家親生的父親都還沒擔(dān)心,他一個還沒有名分的姐夫想那么多…
于是他決定去外面等候,避開姜雅那讓人發(fā)毛的眼神。
姜瀧忍著后背上那刺骨的疼,掀開薄被慢慢起身,一舉一動都似乎牽連著背上傷口,她蹙著眉,全都忍了下來。
抬眸見姜雅和甄若舟兩人面色擔(dān)憂,她勉強笑著安慰了兩句:“沒關(guān)系,我沒事,別擔(dān)心,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p> 姜雅走上前來塞給她幾個玉瓶,紅著眼眶道:“這藥你不要忘了擦,如果有機會大姐會去看你?!?p> 甄若舟走過來捏住姜瀧的袖子:“瀧姐姐我也會去看你的!”
話是這樣說,但自古門中除受罰弟子外,誰人能進寒骨冰湖呢,哪怕看望也不允許。
姜瀧微笑著接過玉瓶塞入袖中,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淚,才轉(zhuǎn)身離開。
走過曲衡時,與他對視,眸光流轉(zhuǎn)間,有什么似乎心照不宣。
姜瀧走出院子,門外站著幾個執(zhí)法弟子,她抬首示意,執(zhí)法弟子們便帶著她走了。
只留幾人在身后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
歸真派后山有幾座山峰連綿,其中一峰有一山洞,洞內(nèi)寒冰覆蓋,寒氣刺骨,因此命名寒苦洞。
就在這洞中,有一方小湖泊,其中之水乃萬年冰魄溶解而成。據(jù)門中藏書閣歷史所記,六百多年前,這洞中湖原本只是普通山泉所聚,但歸真派有一位大能從遙遠的北地帶回拇指大小一塊冰魄,將之投入其中,使這湖泊瞬間凝冰,蔓延至整個山洞,甚至洞外。
如今已過多年,這湖中冰已融水,但寒氣依舊刺骨,于是便命名寒骨冰湖。
執(zhí)法弟子帶著姜瀧來到后山寒苦洞,洞前正站著兩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一位一身灰袍,表情嚴肅冷靜,正是執(zhí)法長老樓毅。另一位則是青袍加身,袍子已很是古舊,看著已經(jīng)穿了很多年,但很干凈,他便是守洞長老落天。
弟子們行了禮,站到一旁靜默,姜瀧站在那,四周無人,一瞬間竟覺得蕭瑟。
樓毅長老不是個愛笑的人,也不愛拖拖拉拉。他表情平淡的對姜瀧說:“進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就找落天長老。”
樓毅也教導(dǎo)過姜瀧一段日子,知曉她脾性,無論忍受著怎樣的痛苦,她估計都不會吭一聲。于是等姜瀧走進寒苦洞結(jié)界,他便跟落天長老交談了兩句,希望落天長老能夠多關(guān)注幾分。畢竟這一關(guān)就是三年,還沒有弟子能夠在里面堅持這么長的時間。
姜瀧一進寒苦洞,一股寒氣便撲面而來,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一塊輕紗,寒氣直接穿透了身體,她原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是白的嚇人,嘴唇也漸漸泛起青色。
背上的疼痛和寒氣如同附骨之蛆,讓她身心皆受折磨。
她回頭看了一眼洞外,然身后結(jié)界已如一道冰墻,模模糊糊看不清什么,她沉默著扭過頭,不知想了些什么,接著便抬步慢慢往里走去。
眉睫上凝了一層冰碴,長發(fā)亦覆蓋冰霜,體內(nèi)靈力緩緩流動,為她驅(qū)散著侵入體內(nèi)的寒氣,她緩緩走進那洞中唯一的湖泊之中,忍住那比之外面深刻幾倍的寒冷,將身體沒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