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往東又行八百里,終于到了姑蘇城外。
姑蘇是大秦南方名城,煙雨江南炊煙裊裊,城外一片山清水秀,重巒疊嶂,正是天色將暗時分,遠處青山之間漂浮著白煙,真真是人間仙境。
楚云在現代其實就是南方人,蘇州離她家不遠,屬于久仰大名,一直在度假計劃中,但一直有緣無分的那種。
現在穿書,能夠游歷到姑蘇,楚云覺得挺興奮的。
幾人往城里走,欲在天徹底黑之前在城里過夜。
幾人行至城門口,三丈高的城墻上卻空無一人,真是奇怪!
姑蘇這幾年雖然太平,可是畢竟是南方富庶之地,再往南只有一座小城,便是對大秦虎視眈眈的小國付丹。
付丹雖然小,可是兵強馬壯,整個國家以武力論英雄,沒有世家大族盤根錯節(jié)。這些年雖然表面上對大秦畢恭畢敬,還按時上貢,可背地里沒少勾結其他番邦,讓大秦吃了不少小虧。
所以按照道理講,應當有小兵駐守才正常,怎么一個人影都沒有。
而且,當他們行至城門口,發(fā)現城門早已緊閉。
真是好生奇怪。
玉燼躺在云床上,瞇著眼還有鼻音,像是剛睡醒,“怎么停了?”
曲良上前,“城門關了?!?p> “嗯?進不去?”
玉燼語氣里已經很是不滿,城門關了難道進不去?他們難道是凡人?
寧清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略微有點毛躁的后腦勺,雙眼幽深,一字不發(fā)。
這時候,這些神仙啊魔君啊什么的都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他們人間修道正派。
此事顯然詭異,事件有著重重迷霧。
忽然,在城外觀察的黎遠書叫他們過去。
不過當然,叫的是“師妹”。
黎遠書行事極有分寸。他們同行六人,雖說同行,但正道不與魔道有交集這是三界默認的,而寧清是天界公主,自然不可冒犯。
他們所行,一為人間扶正,二為鍛煉自身修為。
只有山海閣弟子有責任有義務去做這一切,其他的,無論是魔還是神,都不能強求。
黎遠書一呼,楚云和權姝立刻小跑靠近。
城門口竟支著一口大鐵鍋,下面的火明暗交替,星星點點,風一過來,便有煙灰吹過,落在她們頭發(fā)上。
權姝拍拍腦袋,擰著眉頭走近一看,又連連后退,退到楚云身后,“嘖”了兩聲,“實話實說啊,這姑蘇可太不重視風水了啊,城門口支焚尸爐,這可太不吉利了?!?p> “焚尸爐?”楚云和黎遠書不約而同說道。
齊齊轉身看她,十分震驚。
權姝點頭,目光宛轉,慢慢回憶,“三腳撐地,以尊死者,可以順其輪回。爐下倒刺,掛玉符,為除尸邪。不過,就是有一點奇怪的?!?p> 權姝皺著眉,抱著劍,繞著這焚尸爐走了兩圈,“一般焚尸爐只要三腳合一,在爐下懸一個玉符便可,可偏偏這個不對勁。它的爐底居然不是尖的,而是八卦狀,整整懸了八個玉符?!?p> “這是何意?”黎遠書手按劍鞘,總覺這城外陰氣森森,危險重重。
權姝若有所思道:“我猜,應當是有邪祟?!?p> 邪祟!
又有邪祟!
南詔失蹤案起初便是怪誕詭異,毫無線索可言。
如今到了姑蘇。
又有邪祟?。?!
他們此行下山,是整個《東游記》,來除妖降魔的吧!
楚云有點無奈,但此刻也不得不按住劍鞘。
因為她也感受到了一絲陰氣。
這股陰氣,在慢慢凝重起來,且隨著他們往后退,也逐漸逼近,他們開始覺得四周都涼起來。
空氣都逐漸稀薄。
仿佛凝固住。
一直到他們撤回到玉燼身邊,這股冷氣才驟然消失。
楚云與玉燼相處久了,很容易分辨的出來這是玉燼特意施了法術,讓陰氣散開,不得靠近。
可是黎遠書和權姝不知道。有個神仙公主在身邊,還以為是神仙公主出手相救,感激地向寧清拘了一禮。
寧清坦然說道:“是阿燼幫忙?!?p> 魔君幫忙。
這一路來,雖然玉燼從未出手,但黎遠書他們都知道,這魔君與傳聞中都不一樣。
以前待他,是有了偏見。
如今他既出手相救,也沒有不謝之理。
于是黎遠書和權姝都謝過玉燼。
玉燼高高在上,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寧清環(huán)顧四周,“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進城吧。”
話音剛落,權姝猛然激烈地叫出聲。
“??!”她右手指著焚尸爐那邊,左手按著劍,微微在顫抖。
楚云幾人看過去。
那景象實在驚悚至極!
楚云以前在鬼屋里也沒見過如此恐怖的畫面。
晦暗天光下,只見那座焚尸爐中,正緩緩爬出一個又一個的腐尸。他們身上的肉已經潰爛,在白亮月光下,隱約露出白骨。
他們有的身上插著劍,有的頭上頂著刀,有的邊走邊口吐白沫,還有的甚至七竅流血,翻著白眼朝他們走來。
權姝一口酸水橫在喉嚨里,想吐又怕耽誤逃跑時機,只好咽下去。
曲良與黎遠書并不害怕,首當其沖,拔劍便往那些腐尸身上砍。
長劍劍刃上靈力如水般傾瀉,砍在腐尸身上,卻普通一把普通菜刀,砍在鋼鐵上面一般。
腐尸毫無變化。
黎遠書凝目跳出一大步,曲良也懷疑地看了自己的劍一眼。
楚云劍已出鞘,見此情形愣了愣,下意識便問玉燼,“這是何故?”
玉燼手里擰了一個白團,去腐尸堆里轉了一圈,又跳回來,回到玉燼手中。
他說:“先進城。”
楚云一聽他這樣說,便覺得此事不好解決。
六人連忙后退,跳過三丈高城墻,進入姑蘇城。
姑蘇大街上也已無人煙,只有幾個菜簍子空空如也地翻倒在大街中央。
偌大一座城,夜里居然一盞火光都不曾有。
看來腐尸橫行已并非一日之時。
楚云忽然就有點懷念在南詔的日子。
雖然說,裴瑜這人鬼迷心竅,誤入歧途,可他把南詔治理的是真好啊。那失蹤案鬧的那樣人心惶惶,可百姓們還是該干嘛干嘛。
起碼生存秩序沒有受到影響。
而在這姑蘇,才剛天黑,連個客棧也找不到。
這昆侖山下的大城,怎么一座比一座詭異??!
不遠處一片白煙升起,腐尸們緩慢而又不可阻擋地朝著他們走來。
他們轉身,發(fā)現背后也有。
白骨森森,自帶寒意。
如此腹背受敵情況下,五人背后緊貼。
玉燼卻孤身向前。
寧清喊住他,“阿燼,你干什么?”
她雖然相信玉燼法力天上地下第一,無人匹敵,可方才在城外,他也并未出手。
可見情況實在詭異危急。
楚云也有點著急地看他。
玉燼以浮光掠影之速,從一片腐尸中行過,不消片刻,那一群腐尸,已然轟然倒下。
消失不見。
他們五人慌忙趕過去。
寧清忙問,“沒事吧?!?p> 玉燼“嗯”了聲,慢條斯理地從腰際抽出條絲絹,仔細擦拭,一根手指也不放過。
然后厭棄地扔給楚云,“洗干凈了再送來?!?p> 楚云:“………”
兄弟,拿著我的帕子用得這么順手真的好嗎。
不過再想想,這些天都是這么過來的,楚云也就釋然了。
寧清目光略過那手帕,看向玉燼,“阿燼,你為何方才在城外不出手?”
楚云捏著手帕的一角,因為上面有些透明粘液,還挺臭。
她很是嫌棄地開口猜測:“難道是因為太臟了?”
玉燼難得笑了,“她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