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掌事宮女司宇甯也出來了。
她看見我和喜兒兩個,露出了疲倦的笑容:“娘娘累壞了,我正要去給她準(zhǔn)備熱水給她梳洗呢。”
我看著她,她眼底掛著黑黝黝的兩大個黑眼圈?!坝铄腹霉?,我是該叫你宇甯姑姑吧?”
她點點頭。
得到她的允許,我又說:“你也快去休息吧,這屋子里不是有許多小廝丫鬟嗎?讓他們先去頂一下吧,我想宸妃娘娘也不會在意的?!?p> 我話還沒完,只聽宸妃娘娘咳嗽了幾聲。
就是這幾聲,把司宇甯給急哭了。
她想也不想,突然跪下來,沖著我說,“我們娘娘以前是那樣的活潑,那樣的快樂,每每皇上有什么苦悶難受,她就出各種古靈精怪的主意,逗他開心,讓他快樂,可現(xiàn)在,哎呀,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成了這樣子。”
經(jīng)歷了方才那些娘娘們的鬧騰,我的整個腦袋嗡嗡地疼,后腦勺里像有一根針?biāo)频?,突突地在那兒戳著?p> 這讓我頭暈?zāi)垦!?p> 我讓喜兒扶起了司宇甯。
喜兒看我累極了,替我說了:“姑姑,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很難改過來的,你要是想翻過來,我們得從長計議。我和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希望能先了解個大概,我們可不能貓捉耗子瞎來呀?!?p> 我看著喜兒,她太懂我了。
司宇甯站了起來,“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等宸妃娘娘身體好些,我就原委一五一十地說給你們聽?!?p> 說完,她去給宸妃娘娘準(zhǔn)備熱水,我和喜兒則回到了偏房。
因為昨天晚上累慘了,我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本想倒頭再多睡一下,就被人給吵醒了,說是要來給我送禮物的。
我迷迷糊糊,說道:“什么禮物呀?”
一個尖聲尖氣,扯著嗓子大喊的公公說話了:“禹辰公主,昨天里不知道您已經(jīng)抵達宮里,要不我早就來了,這不,為了討個抱歉,我一早上就馬不停蹄趕來了?!?p> 我還沒來得及推脫,他就開始巴巴地數(shù)起禮物的名字來了。第一個是柳貴妃送的劍蘭并立菊花紋琺瑯彩步搖和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第二個是柳貴妃送的五彩并立群星花鈿,第三個則是費妃送來的碧玉滕花玉佩。
公公說著,我在里頭聽著。
公公越說越激動,仿佛是愛那首飾愛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聽來聽去,都是各種我不相熟的金銀首飾名字,步搖呀,花鈿呀,玉佩呀,聽完了,我竟然一轱轆睡了過去。
那公公看里頭沒聲音了,大聲喊著:“接下來是各宮小主奉上的,李美人和汪淑女的……”
我聽著,難受極了。
我滿口哈欠,滿眼淚光,整個人迷迷糊糊。
真的有人不讓人睡覺呀。
我以為不讓人睡覺是天牢里才有的刑罰,怎么這宮里,泱泱擠擠,隔三差五就要來一遭。
昨天是各宮娘娘們,早上是各處公公們,晚上還不知道會有誰來鬧騰呢。
這怎么讓人受得了呀。
我氣得直撓被子。
我直直坐了起來,轉(zhuǎn)頭一看,喜兒還睡著呢,不但沒有醒,還打呼嚕。我的老天爺,我太羨慕她了。
既然我不喜歡睡覺時被人叨擾,我也就不會覺得叨擾喜兒。
我起身了,隨便拉了衣服穿上,氣呼呼地走到門口,打開門,大聲八氣地沖著那公公喊道:“做什么,做什么,你這是做什么?!送禮物,不能晚上等人家頭腦清楚的時候再來么?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子,眼睛腫著,臉也腫著,頭發(fā)亂成了雞窩,我戴這些能好看嗎?”
那位公公噗嗤一聲笑了。
“公主,你說話,好生實在?!?p> 我皺起眉?!澳氵@話什么意思?”
那公公看了看周圍。“你說,要是我不喊,那宮門外一路偷偷摸摸跟著我來的宮女小廝們的主子們能滿意嗎?”
我一聽,又來了。
怎么就不知道歇會兒呢?
在宮里,宮女小廝不值錢,隨便作弄?
要是上了戰(zhàn)場,那士兵們就這么前赴后繼往那完全沒意義的事兒上撲,那怎么了得。
我嘆了口氣。
我撓撓頭,掃了一眼那些禮物。
真是的,居然沒一樣是我喜歡的。
我拿起柳貴妃送的菊花紋琺瑯彩步搖。“劍蘭和菊花?”
公公笑著,不說話。
我捅到了公公眼皮子底下?!耙晃宜湍悖D阍谀沁叺氐紫律侔l(fā)財?”
公公又笑了?!鞍パ?,哎呀,禹辰公主,你要拿劍蘭和菊花開玩笑,當(dāng)然可以??蛇@劍蘭和菊花是柳貴妃為你挑的禮物,你可不能拿這個不當(dāng)事啊。況且,”他湊近了我,道:“如果出了事,會連累錦樂宮的正主子呢?!?p> 我又頭痛了。
他們怎么老是威脅我呢?
這么煩人呢。
我也學(xué)他,笑著說:“行了,既然你這么說,我也不拖拖沓沓了。這東西就送你了,我和宸妃娘娘要是受連累了,就是你說出去的,到時候你要跟著一起受罰。”
我喊來了幾個公公,讓他們把禮物搬到我房間里去。
搬弄聲,咣當(dāng)咣當(dāng),喜兒終于醒了。
“這是……”
那公公終于打發(fā)走了,我倒頭一躺,睡過去了。
下午,我被餓醒了。
睜開眼睛,清醒至極,遠處,喜兒早就坐起來了,正在那兒繡她的韓熙夜宴圖的肚兜。我挪了挪身子,頭靠外,壓著肚子睡覺。
隔著帳子,我看見喜兒十分細心專注地繡她的繡品,可時不時地就要拿手去摸她的肚子。隔著衣服摸了兩三次,就要把手伸進肉里,再去摸一次。
這是在做什么?
我聊撩帳子,正要問她,她立刻就不摸了。
飛快地整理起衣服來。
我問:“喜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與上次一樣,她說:“沒什么,沒什么,小姐,你就不用擔(dān)心我了?!?p> 下了床,我走到了喜兒身邊。“前幾天我就見你在摸肚子了,真沒事?”
喜兒不敢看我的眼睛,低著頭回我:“真沒事,小姐。”
我盯著她看,“我不信。今天你非得說出來不可。”
瞧她猶猶豫豫地,我拉著她的手,左右搖擺。“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會死的。真的,死翹翹,知道嗎?快告訴我呀?!?p> 喜兒的嘴已經(jīng)展開了,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我感覺,我已經(jīng)死了。
我只好使出殺手锏,“你說吧,就算是天大的錯誤,我都不會怪你的?!?p> 喜兒好激動的樣子?!罢娴??”
我點點頭,真的。
我心中有了期盼。
我幻想著她要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好極了,這就是驚天秘密的征兆。
她抬起頭來看我了。
老天爺。
這是怎樣一個神奇的世界呀。
我感覺到輕飄飄的,整個奇幻世界已經(jīng)在我腦海中落成了。
喜兒終于開口了?!靶〗悖蚁肭竽慵??”
我不自覺地眨著眼睛。“你說,什么事我都答應(yīng)你?!?p> 喜兒說,“嗯,以后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錯,你都要原諒我,因為我永永遠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p> 我想了一會兒?!澳敲凑f,你已經(jīng)犯錯了?”
我想了一會兒,喜兒也想了一會兒?!芭?,那倒還沒有?!?p> 哦,竟然還沒有。
太失望了。
見喜兒半晌沒說話,我心急了。“你不是有事求我嗎?”
喜兒有點懵?!扒笸昀?,你已經(jīng)說你會原諒我了。”
我低垂著頭,感覺自己沒有平時那么聰明了?!澳悄闶遣淮蛩阏f了?!?p> 喜兒有些委屈了?!班?,應(yīng)該是還沒有犯錯吧,沒有東西說。”
喜兒肯開口,我也不好追問下去。
我只好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繡韓熙夜宴圖。
申時剛過,那老頭又來賣糖水了,叫賣聲一浪高過一浪。
看我追了出去,喜兒也趕緊放下針線,也追了出去。
恩楽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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