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說話。
李美人左右看看,先開了口?!敖袢瘴绾螅茄巯苟@的老公公又來你錦樂宮外賣糖水。本來也沒什么,打發(fā)走就是了,可那老太監(jiān)不知是怎么了,總是在那兒叫喚。諾,我把小旗子叫去,就是為了把他弄走,還大伙兒一個安靜。結(jié)果呢,天氣太熱,喝了一碗他的糖水,晚上就上吐下瀉,不久就暈死過去?!?p> 李美人挑著眼睛,看著周圍人。
她冷笑了,等著,等別人的憐憫。
她語氣里還有些委屈呢。
李美人說完了,算是開了頭,口子打開了,其他人也接連不斷控訴起宸妃來。汪淑女和卿選侍你一嘴我一嘴,唱著雙簧,把那叫賣涼水老頭祖宗十八代都數(shù)落了個遍。我聽著,這老頭子過去是皇上的心腹,極為信任,皇上無法與人言語的心里話,都會和這老頭子說。
可不知怎么地,兩年前初夏一日,老頭半夜里發(fā)了瘋,四處喊打喊殺,橫沖直撞,還跑進(jìn)陳妃宮里縱火,去黃婕妤宮中刨了那口鬧鬼枯井。鬧了一夜,三宮六院都煩透了,皇后娘娘和劉貴妃娘娘商量后,找了侍衛(wèi),想要亂棍將他打死,人沒死,發(fā)了瘋,跑到各宮門外去賣糖水。
汪淑女說,“要是打死了,該多好呀,就不會有今朝這一出了?!?p> 卿選侍趕快接口道:“是呀,還不是皇上心善,留了他?!?p> 她們兩人說完了,別人該登場了。
宛昭容提高了調(diào)子,說道:“宸妃姐姐,皇上為人善良,于心不忍,你得給個主意呀。這一年來,你給他調(diào)教的,只在你宮外賣糖水了?!闭f道此處,宛昭容嘻嘻笑著,拿出帕子遮住了嘴,十分得意?!澳阍俳探趟麊h?!?p> 你再教教他唄。這一句齷齪提醒,給了院子里所有人創(chuàng)作的靈感,這無數(shù)女人們?nèi)冀袉玖似饋?,說讓宸妃娘娘把老頭子帶回好了,去當(dāng)兒子養(yǎng)起來。
我越聽越急,越聽越氣。
大聲吼道:“你們這些烏煙瘴氣的家伙,皇上是好心,那你們的好心呢,皇上一直以來都在為你們以身作則,榜樣都擺在那里了,你們都不學(xué)好,你們到底要鬧什么?”
無數(shù)妃子被我罵懵了,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好半晌,卿選侍替眾人開口了。“你是誰呀,大半夜站在宸妃姐姐宮里不回自己家,這恐怕也不太好呀?!?p> 我瞪著她?!澳慵热粏栁沂钦l,肯定是第一次見我。既然是第一次,那又如何知道我是大晚上不回家呀,又如何知道我的來龍去脈呀。胡亂猜測,胡言亂語,在宮里,可算是隨意亂傳話。是要掌嘴的,你不知道嗎?”
說到掌嘴二字,我迅速瞥了一眼宸妃娘娘。
她看起來十分痛苦,臉色煞白,嘴唇也是白的。
她似乎累極了,整個人歪在了司宇甯身上。
我低聲問,“娘娘,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那些個娘娘聲聲冷笑。
我氣急了。
笑什么?
“方才說了,老奴發(fā)了瘋,皇上都還不忍心懲罰。你們呢?看見自己姐妹病重,居然只會冷笑。要是皇上知道了,把你們一個個全收拾了?!?p> 我以為只要把皇上擺上臺面,這些人就會有所收斂。
沒想到,皇上二字也不管用了。
李美人冷笑道:“有本事你把皇上叫來,小蹄子,皇上如今在哪兒你知道嗎?”
還沒來得及爭辯,有人和李美人唱了雙簧?!傲F妃今日生辰,皇上正陪著她,在九州春樂晏看昆曲呢?!?p> 我有些不解。
劉貴妃和皇上在九州春樂晏樂呵,你們在這兒鬧啥呀?
鬧完了,一旦被皇上知道了,那不得弄個半月監(jiān)禁,一月監(jiān)禁之類的懲罰?
這樣不劃算的事,到底為什么要如此熱衷呢?
我看了宸妃娘娘一眼,見她額頭冒汗,身子虛弱得簡直直不起來了。我嘆了口氣,道:“這樣吧,各位娘娘,天色不早了,要是想討說法,鬧事情,白天來。白天,劉貴妃娘娘那邊的生日會也完事了,皇上上完早朝也要稍事休息,等那時候,我們大家在皇上回宮的路上堵一堵他,讓他來給評評理。”
李美人冷笑一聲?!熬湍悖磕阋詾槭钦f什么算什么呀?!?p> 她總是冷笑,讓我特別難受。“不是就我呀,是皇上他下了朝,他不是要行走行走,散散心,吃頓好的,讓心情愉快一下,好為下午批折子等各類事務(wù)做準(zhǔn)備嗎?”
李美人沒話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一直哼哼,彼此低語。仿佛要研究出一個辦法來對付我。
趁著院子里的一圈娘娘都沒把宸妃娘娘放心上,我讓喜兒和掌事宮女司宇甯把宸妃娘娘扶進(jìn)房里去了。
看著宸妃娘娘進(jìn)了屋子,我開口要求道:“各位娘娘,我知道你們都在為丫鬟食物中毒的事心煩意亂。可是,這再心煩,鬧是找不出結(jié)果的,在我們宸妃娘娘這里,就更鬧不出結(jié)果了,方才各位也見了,我們宸妃娘娘在這宮房臺階處站了許久,氣虛臉熱,還稀溜溜冒汗,整個人要不是靠在掌事宮女司宇甯身上,恐怕要倒下去。這樣一個虛弱至極的人,你們再要向她討公道,多難看呀,還以為你們在落井下石呢?!?p> 說到這,我拍了拍臉。我是要提醒她們注意面子,但她們好像沒什么反應(yīng)。“要不這樣,各位娘娘,你們都關(guān)心自己的丫鬟,可這死了的丫鬟半夜里不得安寧,單單躺在了擔(dān)架上被人拖來拖去,各位姐姐說話又有點大聲,我是擔(dān)心驚擾了……”
汪淑女突然驚叫著說,“哎呀,李美人姐姐,這確實不好,在我們家鄉(xiāng)……”
李美人大聲吼道:“都別說了。”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李美人瞅著我,“算你厲害,咱們走著瞧。”
我心頭一樂,裝傻起來?!耙咧茊幔坷蠲廊私憬?,我剛進(jìn)宮,走著瞧是這樣走嗎?”
我一會兒抬頭,一會兒低頭,就為了走著時候,能一邊走一邊瞧。不一會兒,咣當(dāng)一聲,摔了個狗啃食。
“哎喲,好痛哦。李美人姐姐,你真會懲罰人?!?p> 我支起身子,做睡美人狀,眼睛一眨一眨地瞄著李美人。
李美人對我翻了個白眼?!拔覀冏??!?p> 汪淑女突然眼淚汪汪地跪坐在地,“姐姐,這要是真幽魂索命,這可該怎么辦吶?”
李美人懶得理她,轉(zhuǎn)身走了。
我趴在地上,看著她們離開。她們都走了,我才突然像是泄了氣似的,整個人癱在地上。我累極了。在我心里,我覺得,那些美人啊,淑女呀,人長得倒是極美的,上了妝就更是光彩奪目了,可不知怎么,我覺得她們都是很難纏的人。
怎么說呢,與她們說話的時候,我覺得四周硬邦邦,冷冰冰的墻在向我靠近,我不害怕,就是疲倦,勞累,頭痛。
我想把墻推倒,可她們怎么都不聽。
說什么都不聽。
我累壞了,一直躺在地上。
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的宮女小廝們,有的想來扶我,但又不敢上前,于是跑開了。
有的看見了我,趕緊跑去問掌事公公,問要不要來扶我。
我被他們這種古怪拖沓的做事方式,這種臃腫層層報告的方式弄急了,呼地自己站起來了。
正巧這時候,喜兒走了出來,和我撞了個滿懷。
“哎呀,小姐,你嚇?biāo)牢伊??!?
恩楽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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