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生看到有一人從隊伍中跑著向側(cè)邊去了,他眼珠子一轉(zhuǎn),順著屋脊走了幾步,一縱身跳了下去。
他順著墻根往剛才那人去的方向走去,四周靜悄悄地沒有響動,整個后院只亮著幾盞燈籠別無人聲,于瑞生想那賀知府必然已經(jīng)安寢了。
于瑞生又往前走了十多步,卻到了一個墻角,正當他納悶剛才那人去往何處時,用手一摸發(fā)現(xiàn)墻上倒有些不同。借著微光仔細一看,在院墻上像是有一道縫隙。于瑞生用手摸著縫隙一扳,只見那道縫隙卻忽然變大了。原來這縫隙處乃是一道門,只是砌成了磚墻的樣子,若非知道的,外人定然看不出有此機關(guān)。
于瑞生輕輕推開門閃身進去,只見兩邊砌著一人多高的磚墻,中間是一條小路不知通向何處,也并不見剛才那人的身影。
于瑞生只好順著小路往前走去,走了沒多遠路卻向左拐了。他只好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他好像隱約聽到了幾聲腳步響。
于瑞生一側(cè)身,略略伸長脖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拐過彎的小路上有一個人正朝這邊走過來,看他走路的姿勢應該就是剛才跑出去的那個人。于瑞生把脖子一縮,緊貼著墻壁聽著那人的動靜。只聽見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于瑞生屏住呼吸把手伸在胸前。那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于瑞生正藏在墻這邊,他邊走邊說著什么,似乎在發(fā)著牢騷。于瑞生側(cè)著耳朵仔細聽了聽,只聽那人說道:“這個老東西,這么晚了還不睡,非要聽唱什么小曲!!我看你呀不是想聽什么小曲,你是想看什么小娘子吧。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干,凈想著不是錢就是女人。還有那姓孫的,算個什么東西,不就是拿錢喂飽了上頭嗎,整天馬屁拍的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了,一天天真把自己當個人了,我呸!”說著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算了,誰讓自己沒本事呢,也只好在他手下受這窩囊氣了,只是這姓孫的太不是東西,今天那丁三花明明就是這幾年一直找他的,現(xiàn)在卻被說成了兇手,哎,這次我看真是兇多吉少了!”說完他嘆著氣接著往前走。
于瑞生一聽他說的正是今天白天丁三花被抓的事,暗暗點了點頭,卻也沒出聲。那人走到拐角的地方也沒發(fā)現(xiàn)于瑞生,等他走過去了,于瑞生才猛然從他身后跳了出來。他左手一伸捂住了他的嘴,右手趁勢鎖住了他的咽喉。
“別動!”于瑞生低聲說道:“想活命就老實點!”
那人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夠嗆,剛想喊叫又被捂住了嘴,接著又被于瑞生言語一嚇唬,嘴里更像是被粘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體也想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哆嗦著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不許叫,我問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知道嗎?”于瑞生故意夾著嗓子把生意放低了說道:“你要敢叫一聲,信不信我立刻弄死你!”
于瑞生說完這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也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不過在此情形之下他也并無選擇。
那人聽了于瑞生的話,渾身哆嗦著點了點頭。
于瑞生料想他也不敢喊叫,遂把手從他嘴上拿了下來,放在了他的后腦勺上,另一只手還放在他喉嚨位置。
那人果然沒敢喊叫,只是一邊哆嗦一邊向于瑞生求饒道:“好漢饒,饒命!我保證不喊叫,你問什么我說什么,只求好漢饒小的性命,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剛滿月的孩子,求求好漢高抬貴手!”
于瑞生一聽他的話覺得想笑不過他還是裝作惡狠狠地樣子說道:“只要你說實話,我保證不殺你!”
“好漢你問吧!”那人哆嗦著說道。
“你剛才說孫捕頭今天抓了人,現(xiàn)在人在哪兒?”于瑞生怕有人過來,遂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p> “你是說那丁三花吧,這是朱猛他們抓的,他和孫捕頭關(guān)系好,所以孫捕頭讓他做個小隊長,今天就是他帶的隊……”那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
于瑞生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他把掐著他脖子的手略一使勁說道:“廢話少說,快說那丁三花現(xiàn)在在哪?”
那人哎呦一聲,連忙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說我說!”
“快說!”于瑞生低聲喝道,另一只手在他后腦勺使勁一頂,那人又是哎呦一聲,再也不敢動彈。
“那丁三花就在衙門口里面的小屋關(guān)著呢,就在右邊第二間,紅色的門,門口有一個叫小輝的人看守!”那人趕忙說道。
于瑞生接著問道:“孫捕頭呢,他在哪里?”
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我們頭就在前院左邊的廂房頭一間,他今天晚上找了個婊子,說不定現(xiàn)在還在快活呢!這個姓孫的,腿都傷成那樣了,還不安分!”
于瑞生又問道:“他的腿回事?”
那人答道:“好漢你還不知道吧,這是讓知府老爺給打的。就是昨天晚上,他們喝酒出來,那孫捕頭可能是喝多了,不知怎么竟然半夜闖到知府房里去了。夫人說她看了自己,老爺一生氣就打了他,又說是他右腿先邁進來的,所以把右腿打的不輕!”
于瑞生問道:“賀知府現(xiàn)在在哪?”
那人說道:“就在這小路盡頭,我剛從那兒回來,老爺找了個唱的,本來說是讓我給送回去的,可是去了又說不走了,這不是故意使喚人呢嗎!”
于瑞生已經(jīng)知道丁三花和孫雪松的位置,他心里著急要去救人,可是又怕等自己走了之后這人喊叫起來,他聽完那人的話,左手往前面一指說道:“你看知府來了!”
就在那人轉(zhuǎn)頭看的瞬間,于瑞生舉起右手往他后腦勺輕輕一拍,因為怕一掌下去把他拍死,他只使了不到一成功力。只這一下,那人哼都沒哼一聲,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于瑞生四處看了看,在距離拐彎處不遠的地方有一塊大石頭,看樣子像是堆假山用的,不知為何卻被放在了這里。于瑞生把那人拖著藏到了大石頭后面,又把手在他鼻子下面試了試,確認他還活著,這才返身往后院而來。
于瑞生順著小路返回,到那院墻跟前的時候,門還開著,看來是沒人來過。他穿過小門輕輕一推,小門關(guān)上了,墻面平復如初。
于瑞生記著那人的話,縱身上房順著房脊直奔衙門口而來。讓人奇怪的是剛才還在院子里巡邏的那隊兵此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沒有一個人。于瑞生越過幾座房,不一會就來到衙門口,這里緊挨著大堂,兩旁各有一排小房子。他伏在房頂從上往下看時,果然在右邊有一間門是紅色的,正是第二間??墒钱斔撮T口時,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人說的叫小輝的守衛(wèi)。正當他疑惑地四處看時,忽然從院子里傳出幾聲呼嚕聲,緊接著又是幾聲囈語。
于瑞生又循著聲音仔細搜索著,忽然他發(fā)現(xiàn)就在第二間小屋的旁邊陰影里有什么動靜。再注目看時,卻是一個人影在那里晃動,不過沒動兩下卻又停住了,緊接著又傳來一陣打呼嚕的聲音。
“看來這守衛(wèi)是睡著了!”于瑞生心里暗自慶幸。
他又順著房頂來到右側(cè),約摸著剛才那人在的位置縱身而下,落地沒有絲毫聲息??茨呛谟爸帲皇且粋€兵差斜著臥在那里,手里還握著刀,嘴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嚕聲。
于瑞生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他彎下腰在那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而后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丁三花在哪?”
于瑞生本意是想把他叫醒好問問他丁三花在哪里,因為院子里沒有一點動靜,他怕萬一弄錯了再驚醒他人,那是就麻煩了??墒钱斢谌鹕@么問時,那人卻沒有醒,不過呼嚕聲卻停止了。
“丁三花看好了嗎?”于瑞生又說道,這次聲音比剛才大了一些。
正當于瑞生等著那人醒來的時候,忽然他卻說話了,他說道:“放,放心吧,頭,人就在這屋里呢,跑不了!”
于瑞生被他突然的聲音倒嚇了一跳,正要往旁邊閃去,卻忽然又聽見了他打呼嚕的聲音。
“原來是夢話!”于瑞生一場虛驚。不過雖然那人剛才說了人就在屋里,可是于瑞生還是不放心??茨侨擞炙^去了于瑞生忍不住在他腦門上輕輕一彈,只聽見那人哎呦一聲,手腳抖動了兩下,忽地一下才從地上坐了起來。
“誰呀?”那人迷迷糊糊地說道,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于瑞生就在身邊。
于瑞生不等他說第二句,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順手奪過手里的刀用刀鞘低著他的胸口低聲說道:“要想活命就別出聲!”
這人被這一嚇立刻清醒了過來,他使勁點了點頭。
于瑞生看了看旁邊那間紅門的屋子問道:“丁三花是在這里嗎?”
“嗯!”那人從鼻子里擠出一點聲音,點頭如雞奔碎米。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那屋里發(fā)出幾聲咚咚的聲響,隨即有人說話的聲音,有人問道:“是誰?”
于瑞生一聽正是丁三花的聲音,他不等那兵差反應過來,一抬手就是一掌,那人悶哼一聲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倒下去了。
于瑞生站起身來來到門前,看那門時卻是上了鎖的,他又返身回去俯身在那人身上摸了摸,果然在腰間掛著一串鑰匙。
在試了兩把鑰匙之后,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噠”聲,鎖開了。屋里丁三花又朝外面說道:“是誰?”
于瑞生輕輕地開了門,一閃身來到了屋里。屋里點著一盞油燈,燈光昏暗。在屋里靠里的位置豎著一根大柱子,而丁三花就站在柱子跟前,脖子上套著一副十多斤重的大枷。
“大哥是你!”丁三花一看是于瑞生激動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于瑞生趕緊制止了他,用手往外面指了指說道:“不要高聲!我們這就出去!”
丁三花也不敢再說話,他用手指了指身上的枷,又轉(zhuǎn)身指了指背后。于瑞生順著他的手往后看時,背后卻是一條鐵鏈,一頭固定在大柱子上,一頭正拴在他的左腳上。
于瑞生把那串鑰匙在他面前晃了晃,蹲下身去又逐個試起來。等試到第六把的時候,腳上的鎖鏈也應聲而開。
“太好了,快把這枷開開!”丁三花還是忍不住說道。
于瑞生不敢遲疑,他又用鑰匙逐個在枷上試起來??墒亲屗苫蟮厥牵阉需€匙都試了個遍,可是竟然沒有一把能開這枷的。于瑞生不死心,又重新試了一遍,可是依然如故,那枷上的鎖還牢牢地呆在那里。而這鎖卻又和其他鎖有所不同,十分的粗壯,丁三花用手試了試,不能動其分毫。兩人心里都焦急萬分,丁三花臉上甚至都泛出了汗珠。
正在他們著急開鎖卻有無功之時,遠處傳來更鼓的響動,已經(jīng)二更天了。
“不能再等了!”于瑞生低聲說道,他一彎腰把鑰匙放到了地上,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丁三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在他疑惑之時,就聽見“咔嚓”一聲,把丁三花嚇得差一點叫出聲來,張開的嘴半天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