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瑞生一拍大腿,嘴里“哎呀”一聲,隨即笑了起來。他自言自語道:“我怎么給忘了!”說著他從袖子里拿出了那三張紙捧在手里。
“現(xiàn)如今心神不寧,正是調(diào)息練氣的好時候,一則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再者也可以實練一下看看此氣功心法效果如何!”于瑞生心里想道。說干就干,于瑞生上到床上盤膝而坐,按照上面的內(nèi)容開始練習(xí)起來。因為有林秀才的講解,于瑞生已經(jīng)把所有的內(nèi)容的意思都完全弄清楚了。他調(diào)整氣息,心里想著上面的內(nèi)容開始調(diào)息凝氣。
剛開始于瑞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可是當(dāng)練到中間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股熱氣自下而上騰騰而起,從兩股而上丹田又沖檀中直至泥丸宮。等練到最后,于瑞生只覺得渾身發(fā)熱,臉上像是火烤一般。一看這樣,于瑞生不敢再練,他趕忙自我調(diào)息了一番,過了一會才覺得身上回復(fù)正常。
“這東西不知好壞,我才練習(xí)就如此難受,倘若為他人所得習(xí)練起來,還不知要出什么事呢!”于瑞生在心里想道:“還是毀了此物為好,免得再害人!”
于瑞生心里如此一想,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床上那三張紙就扔到了火盆之中。一陣火光閃爍,三張紙頃刻之間已化為灰燼。
于瑞生因為心中有事,一整天都沒有出門,就在屋里直待到紅日西沉。吃罷晚飯后又待了一會兒,等到酉時已過,于瑞生出去和馮三打聲招呼說是要去會個朋友,這才回到屋里穿上夜行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大氅。此衣還是于瑞生的父親于鐘海留下來的,外面是一整張毛皮,黝黑發(fā)亮。十分輕便暖和,行動起來了無聲息。此物固非中土所產(chǎn),據(jù)說是從海外得來。當(dāng)年于鐘海行走江湖之時,偶然從一個朋友處得到,因物稀少見,故而視作珍寶。等于鐘海離世,自然而然就傳到了于瑞生的手里。平常他也是不輕易示人的,除了馬順?biāo)麄儯馊藥缀鯚o人見過。只因今天要黑夜行動,衣服沉重多有不便,而又天寒難耐,所以他才又穿上此衣。
一切收拾停當(dāng),結(jié)束整齊,于瑞生輕輕關(guān)好大門,放開腳步往五里亭而去。
夜空里一彎新月,幾點(diǎn)寒星,四下里隱約能看見一線路徑,周圍卻都是黑黢黢的,路邊的樹像是一堵墻。好在于瑞生路徑已熟,他拽開大步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村口大槐樹那兒,拐過彎就上了通往五里亭的道路。
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靜悄悄地仿佛整個世界都睡著了。等到了五里亭的亭子那兒,于瑞生才放慢了腳步。在亭子那有兩條岔路,一條通往五里亭鎮(zhèn)上,一條通往德陽縣城,也就是縣衙所在地。兩地相距不遠(yuǎn),這也正是五里亭名字的由來。
于瑞生沒做停留,他繞過亭子順著往縣衙的大路直奔德陽縣城而去。
天空如鉤彎月慢慢在頭頂移動,等于瑞生快到縣城的時候,天上只剩下幾顆星星了。
等到了縣城,城門早已關(guān)閉,城樓上也是漆黑一片,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鐘鼓樓上有一盞燈火微明。
于瑞生四周看了看,他繞過城門來到一處城墻邊,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見他氣運(yùn)丹田,身體微蹲,接著往上一縱,再看時他已到了城墻頂上。他又往下看了看,借著微弱天光,確定下面沒有什么東西之后,他一聳身又從城樓上跳了下來。他身形極快,且整個過程一點(diǎn)聲響都沒有。
縣衙他是去過幾次的,路徑也算是熟悉,故而沒有任何猶豫,于瑞生直奔縣衙而來。
這德陽縣城和五里亭鎮(zhèn)上不同,此地別有一番景象。道路寬闊,商鋪湊集,招旗在風(fēng)中飄擺。雖已夜深,有幾家商鋪里卻還亮著燈,隱約還能看到人頭晃動,街巷里偶爾能聽見幾聲犬吠。
于瑞生把自己躲在暗影里順著大路往縣衙走去。
等他快到縣衙的時候,他正要往前走,忽然聽見前方不遠(yuǎn)處有腳步聲傳來,隱約還有說話的聲音。于瑞生趕忙把身子一閃躲到了墻角,忽然他發(fā)現(xiàn)在這店鋪前面放著一排桌子,桌子上面擺著幾個大筐。他靈機(jī)一動,輕輕拿起大筐把口朝里放到了桌子下面,自己也慢慢地躲在了大筐里面。
于瑞生剛藏好就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透過大筐的縫隙往街上看去,看到有六七個人,都穿著差役的公服,有兩個人手里各舉著一個火把正燒的噼啪作響。
于瑞生仔細(xì)看時,卻有兩個人是認(rèn)得的,一個就是那個程頭,另一個是瘦小個子的差役。
只見他們一群人從縣衙的方向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嘴里還說著什么。
于瑞生側(cè)著耳朵仔細(xì)聽了聽,只聽見那個程頭說道:“他娘的,這大晚上的還讓出來巡夜,他倒是摟著女人睡得快活!”
“程頭!”只聽見一個衙役說道:“別生氣呀,咱干的就是這份差事!要不您先回去,我們幾個四處瞎轉(zhuǎn)轉(zhuǎn)得了!”
那個瘦小個子說道:“是啊程頭,我們?nèi)ゾ托辛?!?p> “算了!我和你們一起去吧!”程頭說道:“我可不想和那胡二一樣的下場!”
又是瘦小個子說道:“這倒也是,那胡頭雖說傷了奶奶,可是平常鞍前馬后,為老爺也算是忠心耿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蛇@下場也忒慘了點(diǎn)。被劃了臉說是要試藥,這藥也不知從哪里來的,聽說效果挺不錯。老爺可能還不解氣,聽說那胡二的手腳筋骨都被弄斷了,最后死的時候差不多就跟一堆爛泥一樣了!也真是夠慘的!”
“誰說不是呢!”一個差役說道:“以后我們可都得小心著點(diǎn)!”
“這個狗……”程頭剛說出幾個字,旁邊的人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其中一個差役說道:“程頭,還是小心為妙!我們在他治下當(dāng)差,自然受他管轄。還有那個什么幫,也不知道什么來歷,和老爺關(guān)系也不一般。聽說前段時間五里亭死的那個叫什么劉大真的,就是被他們弄死的。這事老爺也不管,明擺著這其中是有瓜葛。你想那人手段那么高,要是他再出手,我們誰能逃得了!所以我們還都得小心做人才是!”
聽這么一說,那個程頭果然就不敢再罵了,他指著前面的路說道:“走,去前面看看!轉(zhuǎn)完這一圈就回去睡覺,真是困死老子了!”說著他就順著街道往前走去,其他差役也都跟了上去。
于瑞生蹲在那里沒敢出聲,等他們走遠(yuǎn)了他才從筐里出來,順手又把大筐放回到了桌子上。
于瑞生朝縣衙看去,在大門口兩邊各掛著一盞燈籠,門口卻沒有人看守,大門緊閉。他也無心逗留,來到院墻邊,縱身跳到了院子里,貼著墻根直奔后衙而去。
等穿過了花園亭廊就是一小門,里面就是吳本英他們的住所,小門緊閉。院墻不甚高,于瑞生一閃身,毫不費(fèi)力就越了過去。剛一落地,于瑞生就發(fā)現(xiàn)有一間屋里的燈竟然還亮著,院子里的影壁在燈光下拖著長長的黑影。
于瑞生又左右看了看,這才放輕手腳身體一晃來到窗根地下。他用手濕唾沫把窗角的紙輕輕捅破一點(diǎn),順著小洞往里看去。只見吳本英躺在床上,夫人周氏卻坐在梳妝架子旁邊,兩人好像在說著什么。于瑞生側(cè)著耳朵仔細(xì)往里聽著。
“三姑,快些睡吧!”吳本英說道。
“你讓我怎么睡得著!”周三姑氣呼呼地說道。
吳本英聽她這么一說,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拽過衣服披在身上,卻沒有下地。上身往后一仰靠在了床棱上,用手指著門口的方向?qū)χ苁险f道:“那你說這事要怎么樣?胡二也讓我折磨死了,算是給你出了這口氣??赡阋f那姓劉的,他爹死了那事還沒有著落。雖說咱不怕他去上告,可是你也知道這兩年對我的傳言不少,萬一哪天上頭腦袋一熱,說不定就來查你了。我知道有我那泰山岳父,可是我這做女婿的也不能總給他老人家惹事啊!”吳本英說著看了周氏一眼,見她沒說話,吳本英接著說道:“好,不說這個。就說那劉家那兒子,自從上次讓程偉斌把他帶過來又放回去,到現(xiàn)在就再找不見他人了。還有那三什么幫,我不知道他們從哪得來的消息,說是那天晚上前來行竊的就是那個姓劉的小子。他們什么底細(xì)雖然我不知道,不過我看他們就是想玩這借刀殺人的把戲!你想啊,他們就給那么一點(diǎn)錢,我卻擔(dān)著天大的風(fēng)險?!?p> “他們給的藥不是挺好的嘛!”周三姑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說道:“要不是他們給的這藥,我可真沒法見人了!”
于瑞生往周三姑的臉上看去,只見在臉頰上有一條紅色的痕跡,印跡周圍微微有些發(fā)青。
“要說這藥倒還算不錯,可是這頭要是一開,日后我怕他們得寸進(jìn)尺,還不一定會再提出什么要求來呢!”吳本英說道。
“你管這么多干什么,以后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反正我不管,你得把那個姓劉的給我抓回來,我要讓他和胡二一樣去死!”周氏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吳本英趕緊從床上跳下來走過去扶住她的肩頭安慰她說道:“好好,明天我就下海捕公文,一定要把那姓劉的抓回來!”
“這還差不多,你可不要哄我!”周氏聽完他的話立刻轉(zhuǎn)怒為喜。
“我怎么敢騙夫人呢!”吳本英滿臉堆笑地說道。
“諒你也不敢!你要敢騙我,我就告訴我爹!”周氏說著走到床邊上去睡覺了,吳本英也躺了下去。
“不好!”于瑞生心里說道,他一轉(zhuǎn)身抬腿越過院墻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