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仍然下的很大,地上比來時又厚了寸余。
馬順和于瑞生在藥房按方抓好藥以后就又踏上回清溪村的路途,出了“貞孝永享”的牌坊就上了大路,兩人沒過多一會就又到了五里亭。于瑞生回家心切,無暇多想來時在亭子所聞那個叫馬兄的聲音,腿上暗使輕功,幾乎是腳不點地朝前飛馳而去。而馬順本來腳程就不如于瑞生,再加上睹物思人,除了想起七賢莊的洪亮之外,手不由得伸到袖內(nèi)捏了捏那三根泛著藍色光彩的羽翎,心里又想起了剛才在亭子里的情形,這樣一來腳步就更是緩了下來。
于瑞生光顧著飛奔向前,偶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馬順并不在身后,他抬頭四處看了看,這才在飛舞的雪幕中發(fā)現(xiàn)馬順竟然在自己身后十丈之外,雖然腳步也不算慢,不過低著頭似乎在看著地面。
“馬兄!”于瑞生站住了腳高聲朝馬順喊道:“天色不早,風雪又大,可快些趕路吧!”說完又趕緊回過頭去以避開迎面的風刃。
馬順正在出神之時,忽聞聽前面于瑞生的聲音,他抬頭一看,自己已落后許遠,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遂也不再去想旁雜之事,腳下也加力驅(qū)馳,很快來到于瑞生身邊。于瑞生見馬順趕上也就沒再說什么,二人仍然一前一后趕奔清溪村而來。
話不多說很快就到了清溪村口,二人這才放慢了腳步。
村口有一株大槐樹,相傳已有二百多年,樹干高數(shù)丈,上面冠如傘蓋,炎夏之時遮天蔽日?,F(xiàn)如今正值隆冬時節(jié),枯枝鉆天,風吹過沙沙作響。連著幾天的大雪把樹頂蓋了厚厚一層,枝頭低垂,也是別有一番景致。這大槐樹也算是清溪村的標志了,看見樹即知村到矣。
兩人望見大槐樹才算松了口氣,重整衣裝緩步慢行正要奔村巷而來。忽然聽見樹背后“吱”的一聲,一個人影從后面猛的跳了出來。幸好二人走的不快,腳下一收站住身形,于瑞生更是右腳在地上輕輕一點閃開有五六步遠。二人抬頭一看,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同村的郭煦郭同春。此刻他正面帶笑容地看著二人,腿邊因為剛才那一跳騰起了一片雪霧,雙腳深深地插入雪地里,像陷入了一個深坑。
“是你呀”馬順看到是郭煦這才放下心來,他用手把大氅往懷里拽了拽看著他說道:“賢弟有何事在此等候?”
此刻于瑞生也來到了二人跟前,他也有和馬順同樣的疑問,兩眼看著郭煦問道:“是啊,郭大哥為何在此?”
郭煦對著二人拱了拱手說道:“二位剛從五里亭回來嗎?找到許神醫(yī)了嗎?開了什么藥方?許神醫(yī)怎么沒有一同前來?”他一口氣問出幾個問題,邊說邊伸著脖子往二人身后看去。還沒等馬順和于瑞生回答,他卻又接著說道:“我在這等候多時不見你們回來,為躲風雪這才在大樹后暫避。剛才聽見有腳步之聲故此出來一看,不想正是你們二人歸來。只是……”
“哎”于瑞生嘆了口氣卻不再說話,他知道郭煦在看許神醫(yī)是否同來,自己內(nèi)心也失落至極。
“怎么?”郭煦斂住了笑容看著他。
“我和馬大哥趕到五里亭,不想?yún)s只見到許神醫(yī)一面,見面時他已遇刺危在旦夕!”于瑞生深吸一口氣說道:“幸好臨終之前開出藥方一張,我和馬大哥已照方抓好藥!”
“幸甚!”郭煦聽說已有藥方也轉(zhuǎn)悲為喜。
“我們快走吧,別耽誤了于爺?shù)牟?!”馬順聽他們說完一邁腿就往前走??墒峭葎偺疬€未動步,郭煦卻一把拉住了他。
“馬大哥,小弟有事來尋”說著他對于瑞生說:“賢弟,我找馬兄有事,恐不能陪同前往看望于爺了!”
于瑞生回家心切,聽他這么一說也就順勢說道:“既然二位大哥有事,就請自去處理,小弟也要極速歸家以免父母懸望?!闭f著向二人告辭而回,兩人也自去料理事物不提。
獨自一人沒有牽絆,于瑞生放開腳步施展輕生所學,真?zhèn)€是腳不點地雪無毫痕,很快就到了自家門口。果然不出他所料,家里的老仆人馮三此刻正在大門外面向大路上張望,看到于瑞生飛奔而來這才輕舒一口氣。不過當他看清只有少主人一人時心里卻又緊張起來,把雙手從袍袖中抽出,朝著于瑞生的方向跑過去。
于瑞生已到橋頭,他也看到了馮三,于是停住了腳步現(xiàn)在那里看著他。
“少爺”馮三喘著氣朝于瑞生喊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說著也來到了橋上。
“馮叔,我爹怎么樣?”于瑞生焦急地問道。
“少爺您別著急,老爺沒事,就是夫人掛記著你讓我出來迎迎,現(xiàn)在好了,快回去吧!”馮三說著一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遇到些事情,我也是心焦得很,我爹沒事就好!”于瑞生說著也邁開大步朝家門口去了。
“瑞生我兒,你總算回來了!”馮三剛開開大門就聽見院子里老夫人的聲音。于瑞生丟下馮三直奔院里而來,抬頭看見母親正站在房檐下往門口張望,雖然身穿棉衣,在風雪中依然有些瑟瑟發(fā)抖。
“娘,我回來了!”于瑞生喊了一聲沖過去拉住了母親的手趕緊把她拉進了屋里。
“怎么樣?許神醫(yī)見到了嗎?他怎么沒有和你一塊來?”母親王氏迫不及待地問道。
“哎”于瑞生又是一聲長嘆,遂把在五里亭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與母親。母親雖也覺得遺憾,不過慶幸有藥方在手。
“兒啊”母子二人正在說話,忽聞床榻上于鐘海的聲音,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此刻正靠坐在床頭。
“爹,您醒了!”于瑞生趕忙來到床前彎腰伏了過去輕聲問道:“您覺得怎么樣?好些了嗎?”
母親王氏也來到床前坐下來把手放著于鐘海的胸口,感覺呼吸不十分劇烈才又把手放下來。
“你剛才說那許神醫(yī)叫什么名字?”于鐘海一手支著床板一手慢慢抬起指了指于瑞生,他說話似乎有些吃力,不過精神卻比于瑞生和馬順出門的時候好了許多。
“許勝麟”于瑞生說道:“這是來安客棧的劉掌柜告訴孩兒的”。
于鐘海一聽“許勝麟”這三個字兩眼忽然像是放出光來,他抬手拍著于瑞生的胳膊說道:“好了,老夫的病有救了!快,快去把藥煎來我吃!”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激動!
“爹,您認得這個許勝麟?”于瑞生聽父親的語調(diào)有些異樣遂忍不住問道。
于鐘海稍一遲疑,拿開了放在于瑞生胳膊上的手,他把身子往下躺了躺說道:“以前在江湖上曾聞此人大名,故此相知!只是可惜此人慘遭橫死,實是令人感傷!”
于瑞生聽父親如此一說也就不再追問,拿出買好的藥安排馮三煎好后服侍父親服下。
初服兩次病情即見好轉(zhuǎn),一家人都歡天喜地,連前來探望的馬順也歡欣鼓舞??墒欠幍降谖逄焐?,于鐘海卻突然覺得胸口劇痛難忍。于瑞生趕緊又請來了曾為其診治的高大夫,高大夫一看也是大驚失色。